第25章風雨滿樓的下嫁
【戰國策系列︰衣冠嫁】
「殿下，你真的很漂亮……」
空曠的宮殿之中，搖曳著的燭火叢里，丫鬟望著發黃的銅鏡之中的那個她，痴痴的出神。♀望著她的容顏，眼楮之中充斥著各種的羨慕與嫉妒。
手中的桃木梳子不自覺的慢了下來，在那一道長長的黑色墨汁瀑布之上似乎不忍心讓那梳子的桃木梳齒將瀑布劃開！女孩子最寶貴的，便是穿上嫁衣的那一刻前後的青春……
嫁衣，是一個天真時代的殯服……
慕容洛湮望著鏡子之中的，那一個泛黃了的自己，還有如雪的肌膚之上那一層薄薄的胭脂，發出似雪一般冷的清笑聲。
漂亮有什麼用呢？自己也無非是一件精致的嫁衣罷了……自己看似是很風光的帝王之室，但是誰有能體會得到她特有的那一縷艱辛呢？為天所執掌，為那個高高在上的，坐在龍椅之上听著自己一遍遍喊著父皇的男子所執掌……
「公主你這麼不開心呢？」
「天亮了，您就是風風光光的大婚了呢！」
「那個時候……就可以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丫鬟似乎看到了鏡子之中慕容洛湮的表情，那些巧奪天工，足以和日月爭輝的珠寶嫁衣，都未曾博得這個冷艷的美人一絲的笑容來。
「真是搞不懂……明明是要大婚了，卻為什麼還要固執的梳一個小姑娘的發鬢……」另一旁，觀嫁的後宮嬪妃們冷眼冷語的沖著遠處正在梳妝的慕容洛湮指指點點著什麼。
半個時辰之後，慕容洛湮的裝束終于完成。在燭火之中，大紅的嫁衣映襯著慕容洛湮蒼白的臉翻出了微醺似得紅暈。繁瑣的鳳冠，大紅的嫁衣，五光十色的珠寶首飾，那是代表著全天下最精致奢華的工藝!平日里素顏的慕容洛湮一下子換了一股別樣的姿色，俗套了起來，妖艷了起來。
但是丫鬟和嬪妃們卻是不這麼想。嘖嘖稱贊的嘆服聲音此起彼伏。
為那容顏，更是為了哪一件與世無雙的嫁衣。
嫁衣……夏家……慕容洛湮的臉上泛起鄙夷的神色來。郁郁的探出手指，慢慢的撫模著那一面泛著銅黃的銅鏡。冰涼的感覺在她的指尖縈繞，像是鏡子之中的那個美人的臉龐。慕容洛湮的手指慢慢劃過鏡子之中的那長面孔，撫模著它眉間的那一粒梅花狀的朱砂痣。
她的臉上露出了厭惡的神色。
——這媚俗的大紅，血一樣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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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白，——東方。
夏家，戳戳人影，忙不肯休……
大紅色的綢緞把夏家裝扮的像是燃起了熊熊的烈焰一般。豐神如玉的夏凌雪慵懶的臥在大紅色的中堂喜字之下的太師椅之上，望著沒有點燃的金粉紅燭發著呆。
這座夏府，是慕容天影為了給女兒大婚而親自所賜。精雕細琢，奢華的猶如王府一般。
金碧輝煌之下的夏凌雪明白，那些東西，都是拜那個他厭惡的女人所賜。想起那個女人，夏凌雪嘿嘿的冷笑了幾聲。
什麼公主不公主，無非就是慕容天影的一種手段罷了……
他是看不起她的。
此刻，一夜的忙碌，夏府已經被收拾的井井有條。那些下人和管家，此刻都在夏凌雪的身前慢慢的立定，等待著夏凌雪的下一步吩咐。一頂足足三重樓高的有輪鸞轎停在夏府的門口轎子四周，還立著三十六個身披大紅綢花的轎夫。一般樂師也已經抱著他們家當，在門外站定。
一切，只是在等待著那個人！
夏凌雪這才慢吞吞的站了起來。他整了整自己身上的哪一件艷紅的袍子。大紅如血。正是他喜歡的那種色彩。但是當這種色彩隴上他的身體，卻總是令他有一種作吐的感覺。
這腥惡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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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大婚，公主下嫁，這事情已經人盡皆知，滿城風風雨雨。一陣陣指指點點之中，婚禮依舊是如期而至。那些議論紛紛根本是改變不了什麼的！今日，夏府到皇宮的那一條必經之路上，已經被愛看熱鬧的人擠得水瀉不通。夏凌雪的大婚足足使得半個京城空巷。
「這可是在等夏家的迎親隊伍嗎？」翹首以待的人群之中，一個俊朗的年輕男子望著滿眼的人海，不由得發出一陣嘆服聲來。他戳了戳一旁挑著腳尖的藍衣書生。
藍衣書生模樣的人回頭掃了他一眼，嫉妒的笑了笑︰「是啊，出了夏家，恐怕就是皇帝大婚也不會有這麼多人來看熱鬧呢！瞧瞧那排場，嘖嘖……」
藍衣書生打了個哈哈，接著問道︰「你是外地人吧……口音這麼生僻……」
俊朗青年沖他做了個揖︰「不錯，我是涼國人
「啊，涼國人氏……」藍衣書生點了點頭，重新打量了一下那個青年。那個青年到時氣宇軒昂，劍眉星目，身體修長，猶若一柄長劍，前面的長發綰著很尋常的發髻，用紗包起，其余的長發垂在後背之上，一排風雅的氣息。那人一襲樸素的衣衫，卻難以掩蓋一身的晴朗氣質，背上背著一只劍袋，是最普通的，麻布的那種，倒也出塵……
「先生是個劍客……？」
俊秀青年含笑擺了擺手︰「慚愧，不過是喜愛擊劍罷了……談不上執劍為客……」
藍衣書生禮貌的點了點頭，也沒有多問。♀人在異地，背把劍也是情理之中。
不多時，那一頂高大的鸞轎徐徐的從遠處駛來，鸞轎之下，家丁不時的驅趕著攔路的人群。悠揚的鼓樂節奏分明的從遠處飄來，其中還夾雜著銅板砸地的時候發出的哪一種古怪的脆響，將樂聲敲擊的有些雜亂……而後，那聲音卻轉了一個彎，向著另一條街飄去……
大概是嫌這條路太擠了，夏家選擇了繞路。
頓時，潮水一般的看客蜂擁向了那條街巷。不到半刻鐘的功夫，剛剛還人山人海寸步難行的大街，一下子孤孤零零起來，只剩下偶爾出現的幾個快步匆匆的人影。
「昔我往兮，與伊挽淺歌矣——
今我復哉，問君在孰之懷——」
「夏凌雪要結婚了……師妹她的真的很……真不知道那個丫頭是怎麼想的，居然會嫁給一個生理有那麼大缺陷的殺手……」
那個俊秀青年想著，笑了笑搖著頭，望著那條已經沉睡的大街，整了整衣衫，而後唱著故鄉的調子，悠然的向著一家茶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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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之中，公主府已經空寂了下來。昔日的熱鬧都將隨著神武門外那一定三十六個人抬著的大轎子嫁到夏家去。
高大的神武門滿是朱紅色的光輝，守門的將士也都披上了血色的戰袍，鮮艷的披風，槍尖的紅纓……都淋上了一層喜氣。 闢啦啦的鞭炮煙花接連不斷，紅色的碎屑像是暮春的落紅，嚴嚴實實，宛若鮮紅的雪花，從高出洋洋灑灑的飄落下來。把神武門前的那條御道，鋪上了一重鮮紅的地毯。
昔日的公主大婚，都未曾有過這樣的熱鬧氣息。這神武門，也是第一次這麼鮮亮過吧……
「誰讓她是慕容天影最喜愛的皇子，若是個男孩子，說不定會被封為太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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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門前，千軍列陣，數不清的宦官婢女拄著彩潘，拱衛著中心的那一頂高大的鳳車！對面，那一頂同樣氣勢磅礡的鸞轎與之交相輝映。鳳車與鸞轎之間，搭上了一道長長的木板，架出了一道紅橋。慕容洛湮披著鮮紅的蓋頭，慢慢的，被數名宮女所扶持著，一步步向著那鸞轎邁出款款蓮步。
而後，那鸞轎卸掉了板橋，慢慢的轉過身軀，向著夏府的方向，慢慢的駛去。
中間，沒有人說一句話。更沒有什麼祝福的聲音。所以有人神色肅穆的，倒像是參加什麼葬禮一樣。
轎子之中，慕容洛湮出奇的安靜，沒有焦慮的踱來踱去。她透過紅色的紗綢，掃了一眼鸞轎的內部——這似乎是一件房屋模樣，有門有窗，腳下是精美的地毯，梁柱之上，精雕細琢。如果不是在隱隱的顛簸，恐怕這里還真的可以和宮室以假亂真……
慕容洛湮的身後，端端正正的跪坐著兩個年輕的婢女，長得並不十分出眾，但是卻吐露著一股習武之人的氣息。
尾巴……慕容洛湮嘆了口氣，感覺渾身有些冰涼。似乎看到了自己嫁入夏家的光景——嫁入了囚籠……
沒有「父母」，沒有「朋友」……或許這世界之上，值得她去交心的，只有一個人……而這個人，又是因為自己一時的沖動，禍如囹圄……慕容洛湮感覺的到劇烈的心痛。想起那個一起長大的身影來。或許自己就不應該讓她去染指整個的事件，這個連自己都要被瞞著的事件……。
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宿命麼？慕容洛湮望著手中的銅鏡。
鏡子之中，看不到她的臉，只是令她厭惡的紅色頭紗……
慕容洛湮沒有哭。因為她是永遠不會去哭的那一種。平靜的大概走了一半的路程，嗖——嗖——嗖——忽然，安安靜靜的慕容洛湮在轎子之中飛身立起，與此同時，指尖飛速劃出一道道詭異的符節來。
果然……那幾個丫鬟似乎明白發生了什麼，卻驚恐的發現，自己居然動彈不得……
一個丫鬟的喉嚨剛剛顫抖了幾下，還未發出聲來，慕容洛湮血紅色嫁衣之下的那只玉手便飛也似的卡住了她的喉嚨。與此同時。飛手便是一同亂點。她們也是丫鬟之中的高手，但還是根本就無法和慕容洛湮相比擬，這個四階獨橫之境的女子，揚手便是數到根本看不清手影的指法，生生的將那幾個女子的穴道連封住了數十道大穴！
而後，便是一番平靜。幾個婢女依舊是保持著先前的姿勢，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只不過，這一次，慕容洛湮卻並不顯得安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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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府。
夏凌雪立在閣樓之上，向著皇宮的地方望著。閣樓並不高，僅僅是五層的高度，根本就看不到什麼，僅僅是一片片魚鱗般的房屋……
「沒有出什麼亂子麼？」
夏凌雪皺著眉頭在閣樓之上踱著步子。女子一般圓潤的臉頰之上，泛起不可思議的神色來。
「她永遠是她，怎麼可能……會安安靜靜的到我這夏府……殺人甚至都是有可能的……我的大婚若是她不去鬧騰，是不是會少了許多的樂趣呢？」
夏凌雪自言自語的道。
「若是出了什麼事故，到時也可以狠狠的刪慕容天影那個老狐狸一巴掌……哈哈哈……」
「慕容洛湮，我的好公主，你不要讓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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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洛湮松了口氣，解月兌似的，一把把鮮紅的頭巾扯下。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湊到了轎子的窗戶邊，偷過紗窗，依稀的向著四周打量著。還好，剛才的一陣 里啪啦聲沒有引起什麼驚動……
四周的衛兵握著盾牌在驅趕著圍觀的指指點點的看客，隨駕的婢女宦官低著頭，悶聲走著步子，夏家的人也懶散的跟著行程，一且都很太平……
慕容洛湮暗暗的松了口氣。
整個帝都慕容洛湮是熟悉的。她有著驚人的記憶能力、她知道每一座建築在帝都該出現在什麼地方，甚至是什麼招牌上寫的什麼字……
窗外，景物依舊。慕容洛湮卻開始泛起了冷笑。
去夏府，必須經過的那條道路，按照這頂鸞轎，它的寬度，它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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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洛湮的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來！
她用泛著幽光的指甲慢慢的劃開了那名驚恐萬分並且掛著哀求的目光的婢女的喉嚨……
你不用那麼怨恨的望著我，你應該去怨你所效忠的，我那個父皇……可是那個人把你推到我的手中的！……哼哼……現在，該是你為我效忠的時候了……你到血……你的血……
慕容洛湮像是一個巫師一樣，喉嚨之中滾動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腔調，更像是在——驅魂！！
「噗……」一聲悶響。一道血劍從那婢女的喉嚨之處涌了出來，去神奇的浮在半空之中，慢慢的凝聚到了一起，翻滾著，散發著每一滴血的腥氣！
那個丫鬟的臉色漸漸的白的像是一張紙，嘴唇之中，找不到一絲的緋紅色猜。
「你的血……」
「你們的血……」
慕容洛湮喃喃著，接著走向了旁邊的，另外的那一個婢女。
她的眼中閃爍著光芒。
「你在罵我，你罵吧……這可是你平生最後的機會了……」
「求饒……哼哼，你怕了麼？你怕了麼？你既然知道害怕，還為什麼要替我父皇來監視我？」
慕容洛湮此刻讀心術發揮了出來，似乎很享受似的閱讀著一個又一個驚恐萬分的心靈。
嗖——她的指甲毫不留情，一次次的回了出去，帶著陣陣血腥味道。
「湮兒，你記住，活人的血，可是最奇妙的東西
——當年，浩瀚的黃沙之中，一個半老的男子，擎著一把黃金劍，立在數千尸首之中，用手指淡然的擦拭著劍上的斑斑血跡，似有心似無心的沖著慕容洛湮說道。
那個人，名字叫言莫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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