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黑白的照片,掛在廳堂的正中間.
那照片上的故人,帶著慈祥的微笑,凝視著跪在他面前的那個單薄身影。那寵溺的眼神,一如他生前一樣。顧小曼凝望著照片上的父親,心里的哀傷如泉涌般再次襲來。那無法抑制的眼淚,輕輕地滑落下來。
這之前,她曾徑幻想過。
她一直幻想方麗佳的調查可能有誤,她一直幻想著這件事可能冤枉了某男。如今,這僅存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某男親口泄露了他刻意隱瞞了將近一年的秘密,她不想相信也難。
果然,都是這該死的男人在幕後搞鬼刻。
果然,是他一手操縱了顧氏的經濟危機。即便他沒有要她父親顧耀祖死,父親依然是死在他的手里。他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他再怎麼隱瞞事實的真相,卻也難逃良心的譴責。
怪不得,這家伙結婚後一直很少喝酒。
怪不得,上次酒醉居然夜不歸宿噱。
原來,這家伙是害怕酒後吐真言,把自己所做的虧心事兒說出來罷了。殊不知,今天听見棄嬰的事兒大受打擊,竟然借酒澆愁把自己灌了個酩酊大醉。偏巧,她和方麗佳又把他送進了父母的臥房休息,驀然看見她父親顧耀祖的相片,心里本就有鬼的他自然就藏不住話了。
這酒後真言好像一把鋒利的刀一樣,一下子刺進了她顧小曼的心髒。那疼痛隨著刀刃的刺入,一下子授住了她。
她一直都以為,是自己命中帶煞克死了自己的雙親。為了父母的早逝,她愧疚自責傷心不已。那料想,這一切都是陰謀!母親的死,是一場陰謀。父親的死,亦是一場陰謀。
真正的凶手,一直逍遙法外。
她顧小曼這個無辜的受害者,卻偏偏給自己按了一個命硬的罪名,傷心難過自責愧疚了這麼長時間。一想到這些,她心里就無法平靜下來。
「爸,你都听見了吧?是那個人一手策劃了顧氏的經濟危機,是那個人在背後搞鬼。如果不是他,顧氏就不會陷入困境,您老人家就不會因此喪生。如果您老人家在天有靈的話,一定要保佑我,保佑我早日復仇,打垮這個罪惡深重的家伙。只有讓他品嘗一下家破人亡的滋味,他才能明白我顧小曼到底失去的是什麼……」
「雖然,他是女兒的丈夫,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但是,女兒我也絕不會手軟。打垮慕容世家,替您來人家報仇,是女兒此生的心願。只有這心願了結,女兒才可能心無芥蒂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身後,驀地想起了嘆息聲。
某女沒有回頭,也知道那嘆息的人是方麗佳。她雖然知道二媽想勸她放棄復仇,因為立場特殊,也只能把想說的話咽回去。
--------------------------------------------------------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漫長。
元宵節時,依然瑞雪紛飛寒氣逼人。時令早已經是春天了,這該死的嚴冬卻還是揮之不去。初春的嚴寒,跟某女心里的郁悶寒冷比起來,似乎有點小巫見大巫。
日子,雖然過得很平靜。
但在這平靜無波的表面現象下,似乎隱藏著驚濤駭浪。只要一場颶風吹來,這平靜的生活就會遭遇毀滅性的摧殘。
「小丫頭,順河公園有煙火和花燈。走,我們看看去——」
「阿凌,我們還是不去了吧!天寒地凍的,懶得出去——」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對一切東西都失去了興趣。以前,最愛湊熱鬧的她,現在忽然變得興趣缺缺。什麼新鮮事物,都無法提起她的興致。她寧願窩在家里,獨自舌忝舐心里的那份哀傷和疼痛。
「出去轉轉,心情會好很多——」某男拿過某女那件黑色的羊絨大衣,親自為她穿上,一邊系扣子,一邊意味深長的開口,「人生苦短,過一個元宵少一個元宵。錯過了今年,只能等來年了。小丫頭,走吧,別辜負了這青春年少的大好時光……」
「說的也是——」
仔細想想,某男說得也有道理。
青春年少,只有一次。
錯過了,永遠不可能再回來。不管這青春時光是甜美的,還是酸澀的,不管你是快樂的,還是哀傷的,都只能有一個十八歲,一個十九歲。過了今年,就是明年。一年一年走下來,***也會變成老太婆的!
即便她仇恨這個男人,他跟她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
今年這個元宵不去看燈,明年或許就沒有機會了。
既然這樣,她何不成全某男的殷勤,也成全自己一次。既然她曾經愛過這個男人,既然知道要面臨分離,留下一點回憶總是好的。
「今天過節,我抱你出去——」
某男在她的額頭親吻了一下,彎腰抱起了她。
某女掙扎了幾下,只能溫順地窩在了他寬闊溫暖的懷里。
他想抱,那就抱吧!
這樣溫暖的懷抱,恐怕再也不會擁有了。能貪戀一次,就貪戀一次。省得等失去時,想依偎卻再也找不到。
那輛銀灰色的法拉利,駛出了蘭苑。
緊跟其後的,是一輛黑色的賓士。
新年前後,這柳媛媛和鐵塔回了一趟老家。元宵節來臨之際,才從各自的老家回來。主子出門看花燈,做保鏢的自然會跟著。
兩輛私家車距離順河公園一公里時,車子就開不過去了。末了,四個人只能棄車步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
「听說,今年的元宵節,市政上投資了很多財力。這花燈樣式多,煙火也花了不少錢。要不然,能有這麼多的人來湊熱鬧……」
「市政府一直賣地,弄了那麼多錢。再不把元宵節弄得熱鬧像樣點兒,對得起A市的人嗎?」
某女的手,一直被某男握著。
她跟在某男的腳步,一步一步邁向順河公園。市民的竊竊議論,好像無孔不入的風一樣,鑽進她的耳朵里。耳朵里听著這些無關疼癢的議論,心里卻在思索著自己的心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