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鑫上輩子跟父親經商,又走南闖北,慣會識人臉色,大姐單單一句話,他就能听出里面一股含羞帶怯的勁兒,心中不覺咯 一聲,張了張嘴,有心想勸幾句,那程家少爺什麼出身?一般的小娘子豈會放在眼里?可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終究是男子,這種事情不好開口,若是當面戳穿了大姐那點小心思,未免鬧得都沒臉。
白鑫雖會識人臉色,但上輩子死的時候到底也年齡不大,還不了解女子的心,大娘正值碧玉年華,身邊出現這麼一個瀟灑俊俏的少年郎,又風度翩翩,為人慷慨,動心難免,卻未生情,饒是大娘有自知之明,也忍不住在閑時偷偷想念一番。
大娘像往常一樣將背簍拿到廚房,曹氏正在做飯,順勢看了眼,見里面鼓囊囊的,隨口道︰「今天又買了什麼?」
「我買了點蜜。」白鑫有點無奈,這個家他雖表現強硬,可娘畢竟是長輩,總恨不得管一管,念一念。
「買了什麼?」耳邊是翻動炒勺的霍霍聲,曹氏覺得自己好像沒听清。
「買了罐蜂蜜。」
「你買蜂蜜干什麼?」曹氏的聲音猛地拔高,「家里不是還有糖了嗎?」
「我有用,娘就別操心了。」白鑫聲音有些不耐煩,他恨不得一晃三年,自己成年,撐起了家里頂梁柱,娘也就不會再說什麼了。
「我能不操心嗎?你說你買蜜能有什麼用?家里總是剛有點進賬,就讓你花了,這樣下去哪還存得住錢?那程少爺的錢什麼時候能還上?他今天可來咱家了,雖沒說什麼事,可說不準是催錢來的。」
白鑫和曹氏到底不是真正的母子,他又有點不滿分家之前曹氏的無作為,只會哭的懦弱性子,倆人之間好似有層隔膜,白鑫這會不覺生出些許煩悶,怪曹氏頭發長見識短。♀
「娘,你就別管了。」
曹氏見自己兒子態度強硬,不免悲從中來,眼圈一紅,哽咽道︰「我能不管嗎?你也不說有什麼用,我不是不舍得讓你們吃好的,咱家不是還欠著人錢了嗎?大娘的嫁妝還沒著落,你也老大不小了,過兩年該給你說親了,可家里一文錢都沒有,我怎麼能不著急?」
大娘見說到自己身上,不免想起上次說親被拒的事,臉上火辣辣的,也跟著抽泣起來。
白鑫見倆人哭了起來,頭都疼了,少不得放柔了聲音,道︰「娘,我也不是那貪吃的人,買蜜並非為了吃,實在是我拿來有用,之後定會將買蜜的錢賺回來。」
曹氏見他這麼說,心中總算好過點,于是將壓抑心中的話,一股腦倒了出來,「娘也不求你能賺多少錢,你每日說你賣了幾百文幾百文,娘心中反而不踏實,提心吊膽,也不知怕著什麼,我寧願你只賣點子松脂,夠吃夠喝,每日攢個數十文錢,就很知足了。」
白鑫听了後頗感概,只能說娘是窮慣了,膽子又小,乍听賺了錢後,並非一味高興,難免因不真實而擔驚受怕,甚至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怕什麼。
「娘,我知道了,你就別操心錢的事了,我干的都是正當買賣,雖平時買的東西不少,其實還攢了些錢,差不多能還上程少爺的。」
曹氏听說能還上錢了,心病就去了大半,喘氣都好似痛快了,她邊抹眼淚,邊點頭,「能還上錢就好,就好啊!」
她這眼淚來的快,去的也快,這就重新炒起了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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