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紅雪……」姬冰雁拈起綠豆糕的一角,在指間碾磨成粉,「你要報父仇,那些參與了梅花庵血案的武林人士又何嘗不是因為仇恨?在你母親眼中,你父親總是千好萬好,沒有一點壞處,可這世上,又有誰是完人?要我說,這白天羽其實並不是好人。♀」
姬冰雁話音甫落,傅紅雪的滅絕十字刀已經出鞘架在了姬冰雁的脖子上。漆黑的刀鋒帶著冷光,在姬冰雁的頸間劃出一絲血痕。
「你說什麼?」傅紅雪的眼底帶了一絲赤色。他從小便被母親花白鳳以鐵血手腕教導,白天羽在他心目中如天神那般不可褻瀆。從無間地獄一路行至邊城,所听所聞亦俱是夸贊之語,何曾听到過有一人說白天羽不是?如今姬冰雁的一句話,算是觸了他的逆鱗。
「若白天羽確如白道上所言,是好領袖、好丈夫、好爹爹,那你和葉開又是從何處而來?至少對妻子不忠這條,他無可抵賴吧?」姬冰雁毫無懼色地和傅紅雪對視,那柄刀好似並不是架在他的脖子上,「傅紅雪,你得先學會把白天羽當做人來看,接受他的缺陷,才能成功報仇。」
「所以說有時候男人真是件壞事。」路小佳用兩指捏著傅紅雪的刀,將刀刃拉離姬冰雁的脖子,「姬冰雁,蕭別離之所以參加當年的伏擊,不會是因為他與白天羽有奪妻之恨吧?」
「不。」姬冰雁搖了搖頭,脖子上的傷因他的動作滲出血珠,「他亦是為了報父仇。♀」
「姬老板,我父親少時便有俠名,會被人尋仇也在情理之中,至于你說他花心,也許也是真的。」葉開自小由李尋歡教養,性情溫柔寬容,是以並不像傅紅雪那般反應激烈。他想了想,道,「我自知冤冤相報沒有了時,此次前來邊城主要是想要查明真相,懲治元凶,若蕭別離真如姬老板所言,我和傅紅雪也不會再計較當年之事。」
傅紅雪听了葉開的話,雖然面上陰沉,倒也沒出言反對。
姬冰雁心下盤算著接下來的行動,模了模自己的脖子,見模了一手血,便對著路小佳擺了個無辜的臉色。他把傅紅雪兄弟得罪了,車上能幫他的人只有一個路小佳。
路小佳翻了個白眼,慢吞吞地系好了自己的花生袋子,才撩起袖子,從中衣上撕了一條布,照著姬冰雁的脖子纏了兩圈,打了個蝴蝶結。
這時就覺著馬車一停,蕭別離的小樓已經到了。
姬冰雁瞄了一眼路小佳的手臂,先出了車廂對那趕車的大漢打了幾個手勢,便被大漢拎著輪椅放到了車下。
路小佳跳下車,才發現蕭別離的小樓就是前一天他借宿的小樓。
昨天我究竟是搭錯了哪根筋要出手幫姬冰雁啊?這明明就是人家的地盤……路小佳狠狠瞪了一眼姬冰雁的背影,悶頭就向樓里走,恰巧一道身影從樓里蹦跳著出來,兩人撞在了一處。♀
「哎呀……」撞過來的原是位穿著綠衫子的姑娘,那姑娘的五官並不是十分精致,合在一起卻讓人覺著十分賞心悅目,尤其是一雙大大的眼楮,像是含著一汪秋水。
路小佳有武功傍身,並未被撞倒,正要上前將姑娘扶起來,就听背後的傅紅雪道︰「翠濃!」
那兩個字里有說不出的驚訝與歡喜,能讓素來冰塊一般的傅紅雪表露出這種情感的人,可真是非比尋常。
路小佳眨了眨眼楮,轉身看了看臉露喜色的傅紅雪,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姑娘,識相地從兩人之間讓開了。
傅紅雪上前幾步,一把拉起姑娘,又喊了一聲「翠濃」。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是……」翠濃微蹙著眉,似在回想在哪里遇到過傅紅雪。
「我是傅紅雪啊,小時候你常來無間地獄找我玩的。」
「傅紅雪?」翠濃絞著手帕,似乎想把傅紅雪從記憶中揪出來。
「傅紅雪,難得故人相見,大廳里人多口雜,不如你和這位姑娘上樓敘舊?」葉開盯著傅紅雪扶在翠濃肩上的兩只手,道。
「也好。」傅紅雪點點頭,竟然真的引著翠濃上樓了。翠濃顯然對傅紅雪也有些印象,也不避嫌,大大方方上了樓。
路小佳瞧瞧雙雙上樓的兩個人,又瞧瞧落在後面難得斂起了笑的葉開,想起自己那個「木已成舟」的任務,心頭一片悲戚。他記得在《xxxx刀》里,翠濃是傅紅雪的初戀情人來著。兄弟禁斷的問題還沒解決,又跑出來個純愛初戀搗亂,路小佳深刻懷疑那個感情任務是系統想來整他用的。
「傅紅雪既然有事,那我們便等等他再去找蕭別離吧。」姬冰雁道。
路小佳點了點頭,拍了拍葉開的肩,道︰「反正閑來無事,葉開,我請你喝酒怎麼樣?」
葉開素來愛酒,只是一路上被傅紅雪管制著,並不敢多喝。如今傅紅雪不在,葉開又有些憋悶,痛快地應了路小佳的約,兩人在窗邊拉了個桌子,要了兩個下酒菜,喝起酒來。
葉開真心喝酒的時候,話就不多了,路小佳本著多說多錯的原則,也不太說話,兩人坐在一起,竟像是在喝悶酒。路小佳酒量不好,兩碗下肚就醉了,小袋子里的花生都要捏不開︰「葉開,你……你是不是喜歡傅紅雪啊?」
「你別胡說。」葉開愛喝酒,也能喝酒。路小佳都喝得醉眼朦朧了,葉開的眼楮還是亮晶晶的。他端著酒碗看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嘴角噙著一絲笑意,語調輕軟。陽光透窗而來灑在他身上,他本身也如陽光一般溫暖耀眼。
「我沒胡說。」路小佳向嘴里丟了一顆花生。醉酒的感覺很奇妙,好像整個人都飄起來了似的。他的腦海中閃過一些片段,似乎是這具肉身原來的記憶,他又想起電視劇里的一些情節和書本里的幾段文字,恍恍惚惚好像抓住了重點。
「葉開,若你和傅紅雪不是親兄弟呢?你喜不喜歡他?」他說。
葉開眼神微動,仰頭又喝了一碗酒,沒有說話。
「葉開,你心太軟。」路小佳不勝酒力,趴在桌子上,眼前有三個葉開在晃,「你心太軟,容易受傷。可我喜歡你的心軟。」
「你醉了。」葉開的眼光落在路小佳放在桌上的花生袋子上,頓了頓,放下酒碗,把小袋子系好,又彎過腰去湊到路小佳身邊,將袋子系回路小佳腰間。
「我沒醉。」路小佳瞪眼。
葉開被路小佳逗笑,猶豫了下,道︰「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傅紅雪了。」
他微垂著眼,聲音里帶著些懷念,縴瘦的手指蘸了碗中的酒液在桌上涂涂畫畫。
「我知道他不是娘的孩子,我知道他總是遭到毒打,我知道他很怕疼。我總是偷偷跑過去瞧他,忘了自己也要練功。娘的鞭子落在他身上,就像打在我身上一樣。我偷偷看著他看了那麼多年,卻什麼都不能為他做。翠濃和他的事情我也知道。翠濃陪他玩的時候,我躲在旁邊偷看過幾回……」
葉開接著說了些什麼?路小佳听不見了。他從來到這個世界就一直繃著的弦,在遇到葉開和酒的時候,終于松了松。疲憊如潮水淹沒了他。
什麼天閹,什麼花生,什麼任務和系統,也許都只是南柯一夢呢?其實他不過是趴在電腦旁邊睡了一覺,醒來繼續敲鍵盤。百度搜或,,更新更快他一點也不喜歡穿越,他寧願做個宅男每天和舍友一起扒拉十塊錢一盒的盒飯,他不想卷進這個無牽無掛無依無靠的世界。寂寞,實在是一種太過難耐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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