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走得近了，她們看到糊著廣告的木架被拖了回來，正躺在地上，不知被誰踩得稀巴爛，那些傳單也散亂在地上。
紅姐一見，飛一樣的跑過去沖進人群，連小推車都不顧了。
幾人見她回來，馬上口沫橫飛開始數落。一時間眾人爭相說話，紅姐根本就听不清。
「你這破架子擋著……」「你這攤子佔了老子……」「你家孩子上次還吃了……」「你那牌子把人都……」「就是，就是。」…………一片噪音同時巨響，直把紅姐沖得頭腦發懵。
牧雪落眼看著紅姐沖進人群，立馬就被幾個大男人圍了起來，心中焦急。旁邊的小中「哇」一聲哭出來，扔掉手中小凳也往那邊跑去，奔向她阿媽。牧雪落把木凳放在地上後去攔她，終究晚了一步。
牧雪落剛要追進人群，突然遲疑了。現在紅姐一人去，立時淹沒在里面，多她一個，絲毫沒有助益。
她停住，開始打量那些位于人群中心的幾個人。
那幾個漢子大多都很眼熟，她看了看，其中一個正是周大娘的男人。她連忙側頭往周大娘看過去。
周大娘焦急地望著那群人，神色極為緊張。
牧雪落心里一動，走上前去，問道︰「周大娘，這是怎麼了？」
周大娘一驚，連忙回頭，見是牧雪落，趕快答道︰「今天陳二過來找我家男人說了一會兒話兒。不一會我家男人沖到阿紅那邊，把你們那些紙啊字兒的扔了一地。說我家饅頭都被這些怪東西弄得賣不出去。」她又往人群中看過去，臉上急切，「他都不听我說話，咱家的饅頭這兩天比平常賣得多呢！」
「誰是陳二？」牧雪落挑眉問道。
「就那個！」周大娘指著人群中一人，「灰白衣服那個矮子。他在東街賣漿的，今天不知道咋回事跑這邊兒來了。」
牧雪落看過去，只見那陳二長了一雙鼠眼，留著兩撇小胡子，身量矮小，正是之前說「就是，就是。」的那個人。
牧雪落挑挑眉，緩緩點頭。繼續問道︰「那黑衣服和藍衣服的大哥看著眼熟，都是誰？」那兩人氣勢洶洶，正對紅姐嚷著什麼。
「那是趙賈和董大，就在咱對面做買賣的，一個賣燒餅，一個賣草鞋的。」趙大娘答，「旁邊那倆人也是對面的，賣糖人的寧雄和賣豬肉的劉金。」
牧雪落之前已經听到了那幾人嚷的話，此時听到周大娘這麼一說，頓時心里透亮。
這幾個小商販跟紅姐做的生意根本不沖突，唯獨那個陳二，是賣漿水的，不就是豆漿！紅姐的豆花搶了他的客人，他心中不忿，這才跑來煽動左鄰右舍。
說木牌子擋了燒餅家彈子，說傳單把顧客都引到這一角，冷落了旁邊的小販。
他在人群中就是個專門拱火的，適當的時候提點那麼幾句，讓其他幾人更氣憤。
牧雪落心中冷笑，你這小胡子竟也敢欺負到姐頭上！
這人定是主謀，眼下需要調虎離山，先把這邊幾人穩住。
牧雪落眼楮一轉，對周大娘說︰「一會我去勸阻周大叔，你就等著吧。」
周大娘一听，連忙轉頭回來對牧雪落說︰「好好好，可莫要讓他闖大禍喲。」
牧雪落點頭，卻沒往人群里走，而是返身向東街跑去。
遠遠地她就瞧見一處攤鋪，三大木桶排成一排，桌上還有兩碗瑩白的豆漿。
她悄悄走過去，趁人不注意，兩手發勁兒狠推，再加一腳猛踢，把那三桶漿全都摜向地上。頓時，街道鋪滿漿水，空氣中彌漫一股豆子的香氣。
眾人大都驚呼。牧雪落趁此功夫飛快往回跑，邊跑邊大聲喊︰「東街誰家的漿灑了？誰家的漿把大人的馬車污了！」
街上人一听，紛紛議論起來。有好事者還跟著牧雪落一起喊。此起彼伏，整條街都嚷著這兩句話。
果然，牧雪落趕回豆花攤時，就見那老鼠眼的陳二慌慌張張撥開人群往東跑。
時機稍縱即逝，牧雪落趁著眾人驚愕之時，鑽進人群，先是對賣燒餅的趙賈躬身一禮，笑著說︰「趙大哥，這木架子是我放的。我不知道趙大哥就在那旁邊做生意，這才唐突了，還要請大哥原諒。」
趙賈一愣，向牧雪落看去。女子眉眼彎彎，說不出的好看，再加上她輕聲細語，用詞講究。他心火頓失，看著牧雪落不說話。
牧雪落連忙繼續說︰「不過，趙大哥你想想。看牌子的人一湊近了，哪個不是先聞到大哥家里噴噴香的燒餅味兒！大哥想想，這幾日燒餅是不是賣得快了？」
趙賈听她娓娓道來，不由自主地順著她的話去想。可不是，這兩天的燒餅比平時賣得快了許多，經常一個上午就賣光了。自己還不明所以，原來是這牌子！
他看了看腳下踩得稀爛的牌子，心道可惜。暗罵那陳二不是東西，非說這牌子把去他們那邊的客人都引向了對面。
想到這兒，他回頭看旁邊的董大三人。
這些人平時哪有機會見到牧雪落這種嬌養的美貌女子，早就被她吸引了視線。這時听她這麼說，都回想起這兩日自家買賣確實比平時好。都有些不好意思。
「董大哥、寧大哥、劉大哥。」牧雪落看到他們的神色，知道眼下危機大半解除，繼續道︰「紅姐說，這兩天經常看到幾位大哥給客官們指點豆花攤的位置，她早就說要感謝幾位。這不，我們置辦了些桌凳，正好給每位大哥都送上一對兒。」說著，她往小推車走過去。人群不由自主地分開一條道兒，讓這個女子通行。
牧雪落給那四個人每人送了一對兒凳子，那四人見此，面露愧色，賠笑著說他們不該亂信別人挑撥。
一旁的周大叔眼看著牧雪落三言兩語把幾個同伴說服了，心中不忿，怒道︰「你那牌子給他們招了客人，可沒給我們家招！這幾天人都往你們那兒鑽！眼神兒錯都不錯，全都奔著豆花攤。哼！」這時周大娘見另幾個人都退下去了，就想來拉她男人，結果被他一把甩開。
「周大叔，您先消消氣。」牧雪落軟言道，「你們夫妻離紅姐最近，周大娘平時對紅姐那麼照顧，又疼愛小中。紅姐就算要搶客人也不會搶你們家的啊。」
周大叔又用鼻子「哼」了一聲。客官們手里拿著那些紙單目不斜視，直奔豆花攤，這是事實！虧了他家女人對這對母女這麼好！
「周大叔您想想，紅姐家的豆花又怎麼頂得餓？還不是得買隔壁你們家的面食？」
這話一出，周大叔那氣惱的神色倒是一僵。對啊，他怎麼沒想到呢！那豆花稀糊糊的，怎麼頂飽？這幾天確實經常有人從豆花攤這邊跟他家買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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