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皇帝問道。
「臣女雪落。」她在這里沒有姓氏，只有名稱。
「雪落？」皇帝聞言怒色稍減，眼中閃過一絲驚異，而後眼神悠遠，似乎在回憶什麼。
牧雪落見此，心思搖擺，她很想問一句「陛下以前听過這個名字嗎？」卻想到她小月復處的那個紅點，還有靳羲威脅她的話——有些話不能說、有些事，你知我知。
她艱難地咽下了想要探尋的話，說道︰「陛下不該如此急怒。那男子自然豬狗不如，但那小姑娘其實沒有大錯。」她試著勸慰，畢竟對于那麼小的孩子被處死，她心有不忍。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抽氣聲。她回頭向後看去，發現跪在地上的下人們一個個身體發抖，有如篩糠，似乎極為害怕。難道她說錯了什麼？她疑惑，剛要回過身去，就看到今早接她進宮的那名侍衛正對她皺眉搖頭，嘴唇緊閉。那人叫什麼來著？她早晨和他相處的還算不錯，兩人聊了一路。對了，叫程立。
他在暗示什麼？
不待她多想，皇帝陛下開口了︰「就依她言，放了那小孩兒吧。」說完向馬車走去，留下一地震驚的官員隨從。他們心中的疑問好比天大，陛下何時听過勸？阻她殺人的人不全被她同罪論處了？這女子究竟是誰？為何敢冒犯天顏，還絲毫沒被責罰？
牧雪落當然不知這些。此時她正伴駕車中，為女皇細細診脈。
說是診脈，其實她就在心里默數那脈搏一分鐘跳動多少次，她打算只要在120以內就還是那句——陛體無礙。
她心中暗嘆，還真得啃啃書本了，起碼多點用語，也顯得自己博學。
女皇此時半閉雙目，倚在靠背上。隨著馬車極小的顛簸微微晃動。
此時車內除了皇帝，另有三人。兩位侍女以及牧雪落。
「轆轆」的車輪聲十分清晰，因為車內一點點聲音都沒有。牧雪落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開口說話。
總把著皇帝的手腕肯定是不行的，她抿了抿嘴唇，輕聲說了句︰「陛體康健。」
女皇驟然睜開雙目，看向牧雪落，眼神凌厲。牧雪落一滯，低下頭，皺眉。
「停車」皇帝開口。
一個侍女馬上就要出車廂去吩咐。
「平兒留下」皇帝又說。
推車門的那名侍女聞言，看了另外一人一眼，垂首走回，靜立一旁。看來她正是女皇口中的「平兒」。另外那名侍女一眨眼楮，飛快掃了牧雪落一下，回身出了車廂。
「你到底是誰？」女王這時才開始問話，聲音低了低，卻嚴厲至極。
牧雪落聞言，續如擂鼓。她當真是衛雨？她听到「雪落」這名字，終于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臣女……」她還沒說完，就被女皇打斷。
「說吧，是誰派你來的？」女皇的語氣不再人，顯得有些疲累。難道這些年她受到的監視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往她身邊塞人！？
牧雪落一時沒弄清楚這句話的意思，自然地答了句︰「是陛下召臣女來伴駕的。」
「呵」女皇冷笑一聲，像是听到什麼笑話一般，不再看她。
牧雪落這時才意識到她詢問的，不是「雪落」這名字的來歷，而是她這個人的來歷！她在疑心自己被人派來接近她！
牧雪落張了張嘴，又把解釋的話吞了回去。多說無益，清者自清吧。
車內又陷入一片寂靜。不一會，出去傳旨的那名宮女開門走了進來。
女皇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說道︰「既然如此，過幾日你來朕宮中奉值吧。」言下之意竟是不懷疑了。
牧雪落心中沒有欣喜，反而是愁眉不展。她還沒從靳羲身上套出回家的線索！而且，皇帝表面上看去凶狠暴戾，心思卻不為人知。現在讓自己去她身邊，目的怎會單純？
她心中暗暗嘆息，若她真是小雨，若她知道自己是牧雪落，是否還會如此提防自己？
皇帝不再說話，只看著窗外。過了一會，才吩咐隊伍繼續前行。
原本計劃晚上在園中過夜，結果因為這個插曲，大隊回返。沒到傍晚，一眾人馬就回了皇宮。
牧雪落心里並不安穩。經過這麼復雜的一天，她有些不確定哪里才是她該去的地方。皇帝雖然有可能是她唯一的故知，但萬一自己押錯了，伴在這喜怒無常的女皇帝身邊，當真不是長久之計。相反，靳羲那里倒是清淨，至少不用擔心性命問題。不過，中毒之事……唉……她還真是倒霉。
送她回仙宮的仍舊是早晨那個叫程立的小侍衛。他路上告訴牧雪落，皇帝從來不許別人為犯人求情，今天真是為她捏了一把汗。
牧雪落這才意識到自己今天是在閻王殿上走了一遭，不免一陣後怕。連忙對程立表示感謝。
程立小臉一紅，模著頭說沒關系，自己也沒做什麼事。
仙宮離皇宮並沒有多遠，兩人一會就到了。牧雪落告別程立，由仙宮的下人引回院子。
這時天色已經黑下來，她將下人的燈籠討了來，自己回了小院。
回到自己的屋子，她先要了水，泡個熱水澡，理理思路。
水剛準備好，她還沒來得及月兌衣服，苓蘭回來了。
今日本是牧雪落當值，但她被皇帝叫去，自然由苓蘭替她。這時苓蘭回來，難不成那位要自己過去？
苓蘭面對她的問題絲毫沒猶豫，點頭肯定。她送牧雪落出門，臨行之前，她笑著問︰「姐姐今天伴駕沒發生什麼事吧？」
牧雪落微微皺了皺眉，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出現了。她覺得苓蘭笑中夾雜的絕不是關心。
「沒事，一切順利。」牧雪落也扯了個笑臉，回答。隨後邁步離開。
走在路上，她心覺疲累。眼下生活已是不易，幸虧她仍能保持積極憚度，可這仙師偏還處處湊熱鬧，折騰她靛力！
結果一見到靳羲，還是被他那好皮相弄得沒了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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