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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念慈齋,顏諾送素素回汐晚樓,行到院門口,方沉聲道︰「歡娘,爹爹要謝謝你。請使用訪問本站。」
素素失笑,心說何時起你竟會對我這般客氣了?
「眼見著到了年底,若爹爹外頭無事,便多在家陪陪我們吧。你不在家,家里一屋子弱小婦孺,連個主事拿主意的人都沒有呢。」輕柔柔說著,翩然歸去。
顏諾愣怔,杵了好一會兒,才回過味來。
誠如素素所預見,次年三月間,杏榜發布同時,宮里傳出消息,四月下將舉行本朝第三次宮廷選秀。
收到邸報,顏諾急招素素到相如堂,見面便說︰「歡娘!你是我顏家的大福星啊!咱們顏家的子子孫孫都要感謝你!」
陪侍在側的裴氏和初衛俱是震驚,不知所以。
素素淡然一笑,看了看一臉不解之色的初衛,心下嘆息。
顏諾不想受封「文安侯」,是因為不想擔「文能安天下」這個大名頭。而她替他拒絕,是為免顏家後代女子受選秀之苦——公侯伯爵官家女,皆屬候備秀女。
彼時顏諾不知內情,只信她是因與他「父女連心」才為他拒絕封侯。如今終于真相大白,他也只道是她「誤打誤撞」。不過也正是因了這所謂的「誤打誤撞」,才更顯她的福氣和貴氣。
然而,她能免了別人的苦,卻逃不過自己的命。
她得參加選秀,因為她有爵在身。
暗嘆一聲「躲來躲去,還是沒能躲過命運的捉弄」,起身臨窗。
樓後角旁的三株桃花數,花開正盛。一朵兩朵。攢次櫛比聯結在枝上,粉女敕妖嬈,賞心悅目。
「想不想上街去逛逛?」她突然問茗妍。
茗妍拍手道「好呀好呀」,歡歡喜喜地隨她出了門。
兩人進的鋪子很多,只是,一圈逛下來,卻什麼都沒買。
「咱們還要走多久呀?」茗妍忍不住問。
素素神秘一笑,「考考你,你說咱們逛的這些鋪子,有什麼共同之處?」
茗妍一頭霧水。米糧店、首飾店、成衣店、古玩店……這些鋪子,能有什麼共同之處?
絲毫未想到,也許該抬頭看一看鋪子外獵獵招搖的商旗。
直走到鞋底磨穿。才折返府內。此後一連大半月,日日如此,直至入宮參選前夕。
是夜,素素已然歇下,卻听初衛在樓下喊她︰「大姐。睡了嗎?」
心想初衛斷不會無緣無故大半夜來找她,忙披著衣裳下樓來。邊迎他進屋,邊關切地問︰「這麼晚怎還不休息?」
初衛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三更天的打梆聲隱隱傳來,才說︰「明日我想親自送大姐入宮。」
「……好!」素素頓覺心里暖意流動,眼淚撲簌簌的。情難自已。
姐弟倆倚靠在一起,臨窗望月,說了一夜的話。
次日。臨入宮門前,初衛塞了一只荷包給她。
「小弟無能,無力護大姐周全。唯盼大姐孤身在宮里,自己珍重愛惜……」
後面的話,哽咽得說不上來。
素素握著荷包。對他燦爛一笑︰「好好侍奉祖母爹爹和母親,等我回家。」便隨牽引嬤嬤入宮去。
「憑郡主之姿……」老嬤諂媚地說著討好的話。
只是。未及她多說,素素已然拿出一枚銀錠,「嬤嬤還是少說兩句吧,‘福分’這東西,可是小氣得很。」
那老嬤接了銀錠,自然喜笑顏開,態度也更殷勤。
毫無疑問,幾輪賽選素素皆順利通過,最終月兌穎而出,被留在了宮里。與她同批的,還有六七人,其中她只認識尹姝。
「顏姐姐。」尹姝喏喏羞澀地來到她身旁,面容哀怨,「顏姐姐,你說咱們還能出宮去麼?」
出宮……原來這丫頭也揣了別樣心思。
素素謙婉一笑,執過她的手,低聲道︰「尹妹妹可千萬別再說這樣的話,仔細叫有心人听了去。」
被選中留在宮里的,就是皇帝的人。想出宮,便是對皇帝有異心。
尹姝忙撫唇掩聲,直往左右瞧,見四下無人,才稍稍安心。
不久,有老嬤來告知各人去處。
素素如期再度入主合黎宮。以新人之姿,獨居一宮主位,引來側目無數。她也只是風輕雲淡地淺淺一笑,閉門謝客。
「人面不知何處去。」
遙望苑里桃樹,她心思慨慨。合黎宮,熟悉布局、熟悉的景致。歷歷往事,幕幕眼前。只不過,物是人非,曾經歡笑,皆成雲煙。而她,也已是今非昔比。
落英繽紛,一樹桃紅換新綠,驀然已是初夏季。
「皇上宣秀女顏氏覲見——」宮門外有人在喊。那尖細的嗓音,一听就知是梁倫。
素素癟嘴,收起荷包,隨他去御書房。
入宮大半月,除了殿選時見過,之後她再未與慕藉打照面。
相比之前,慕藉好像更胖了一些。
是生活過得太安逸了麼?素素心下訕然,恭謹地行了禮。
慕藉直接丟了本冊子給她,「這上頭,你挑一個。」
他太熟悉她的性格,便不再多說彎彎繞繞的廢話。說多了,自己反而更有可能被將住。
素素看也不看那冊子,直言道︰「皇上不覺得自己太自私了點麼?」
冊子上是他的兒子們的名字和八字。至于旁的信息,他相信她沒有忘記,所以不曾羅列其上。
他眯起眸子,問她︰「怎麼說?」
「只想著自己的兒子們到了婚娶年紀,卻忘了,還有個而立之年仍未婚的弟弟……」素素意有所指地收住聲,不再說深了去。
「……」慕藉默然呡緊雙唇,許久後,沉吟道︰「你何時見過他?」
「很早很早之前就見過……嗯……先見過他,才見的你。」素素直言不諱地說。
和慕藉玩心眼兒,太費神。彎來繞去,最後還是會把自己搭進去。她看透了,便干脆不白費那點力氣。
慕藉點了點頭。閉上眼楮,憶起六年前那個晚春時節的午後,闊別十年,重又見到慕徹的場面。心有感慨,似囈語般說道︰「三弟的確長了一張讓人過目難忘的臉。」那年再見,比之離開京城時,更顯俊美飄逸。
「轉眼間,朕與他又已六年未見。」他說著,忽然笑了起來,越笑越冷,神情越發落寞。
慕徹今年才三十一歲,卻有十六年的時間不在京中。而他之所以常年遠離京城,是因為,十五歲那年,心愛的女人離開了他,京城是他的傷心地。
對于這一段過往,無人對她提及,素素便不得而知。
鎖定慕藉眸光,也只听見他心說︰「父皇啊父皇,都是命啊!枉你為我諸多籌謀,到最後,欠下的,終是要加倍償還!」她心思震了一震,猝然收回靈犀。心下疑惑更甚︰怎地還牽扯到了先帝?
從慕藉所說可見,三年多前那次慕徹回京,未入宮來見他。王爺回京,竟不來謁見皇帝……
慕家父子兄弟的關系,還真是復雜。
素素心下月復誹,正自出神,卻听慕藉忽然陰氣森森地說︰「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得不到的,寧可毀滅,也絕不許落入外人之手。這就是你身為皇帝的霸道之氣麼?素素嗤聲失笑,回擊道︰「你說,若是我現在先把你氣死,會有人發現麼?」
想氣死慕藉,簡單得很。只消把去年慕年松和慕年楓大打出手的真正原因說給他听,便足以氣掉他半條命。另外再補一刀宮妃與侍衛私通……他也就可以去見先帝了。
慕藉聞言,有片刻怔忡愣怔。待瞧見她眸光里的戲謔之色,方覺她是說的玩笑話。這才放松心態,對她道︰「你還是和從前一樣,總不肯服軟。」
我不肯服軟?若我不服軟,你焉能有命活到現在?素素心頭不禁冷笑連連。
「多謝皇上夸獎。」厚顏地承了他的話,只拿眼睨他。
朕何時夸你?這是夸獎?慕藉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對她說什麼。
素素看透他心思,遂說︰「若是皇上無旁的事交代,我就先回去了。」不等他批準,自顧瀟灑離去。
四月底,收到來自二公主慕緋鈺的請柬,邀她參加端午宴。
稍一打听即知,慕緋鈺邀請了所有新秀女和皇子,以及,「王叔」慕徹。
指尖叩著燙金請柬的封皮,「嗒嗒」作響。有一下沒一下的聲音,便如此刻她的心思,時斷時續。
齊陌六年夏,慕藉大敗允單。班師回朝後,當即下旨「……下嫁大公主慕緋玥為允單新王為後,以示兩國修好,撫慰民心……」所以當前宮里最年長也是唯一已成年的公主,便成了二公主慕緋鈺。
由她出面籌辦這個聯誼性質的聚會,倒也說得過去。不過,單從她邀了與這次宴會基調格格不入的慕徹之舉,便可見,實際上暗中是慕藉在操縱。
素素唇角微微揚起一朵彎弧。自言道︰「總算你還有點良心。」
她是指慕藉為她安排了這次和慕徹見面的機會。
可是,她又不免懷疑,像慕徹那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一個人,會參加這種宴會麼?此時此刻他在哪里?離端午只有五天,他能否趕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