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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又是一個好天氣,我早早的起床跑步之後想著有幾日沒見到娘親了,稍微梳洗了一下就去了娘親的里屋,娘正在抄寫經文。這幾年娘的性子變了很多,不似當年的雷厲風行。我柔聲叫道︰「娘。」

娘抬起頭,眯了眯眼,將筆放下笑道︰「今天怎麼來了?」

「想你了唄。最近身體怎麼樣?」

「還不是和以前一樣。對了,小玉在你那怎麼樣?」

「很好啊,她手腳利索,也很懂得察言觀色,是很不錯。怎麼今天問起她來了?」

娘拉過我的手,說道︰「綠芙一走,娘怕你不習慣便要小玉去貼身服侍你。小玉的娘本來是我的陪嫁丫鬟,我年輕時與她娘情同姐妹,後來她嫁了人與我之間就甚少聯系了,直到臨死之前叫小玉來投奔我。這些年她對我忠心耿耿,服侍周到,我覺得你也應該會喜歡她就叫她去侍奉你了。」

我笑道︰「和我講這些干什麼?我又沒有難為過她。娘你忙,我還有些事情要打理,就先走了。」

回到房間,我不禁冷笑惡人先告狀也得有事才能告,她卻沒事找事,難道真的就僅僅是個丫鬟麼?

叫來月吉月武後我讓他們一個盯著小玉,一個盯著趙姨娘並再三恐嚇他們不許跟著我才出了門。走在街上,我還是不放心,七彎八轉的好不容易才到了沈家客棧。才一進門,便看見了大牛娘在忙著擺放椅子,這時小二過來對我說︰「這位客官不好意思,本店還未開門,要不您先坐著。」「沈奄呢?」我話才剛出口就看見沈奄從二樓下來,大娘也看見了我,連忙上前打招呼,我問她︰「大牛呢?」她遞給我一杯茶說道︰「大牛買菜去了,馬上回。」「嗯。」我點點頭,看見沈奄已經到我的旁邊坐下,繼續說道︰「大娘你先忙。」大娘呵呵的說︰「好,好。」便拉著小二進了廚房。

待人走干淨後听見沈奄說︰「肖老板,今日怎來的這麼早?」

我對他笑著說︰「不知我交代的事沈公子辦得怎麼樣?」

「三天之後等官府的批文下來就可以了。」

我說︰「這客棧我想改個名字,你看叫什麼合適?」

「肖老板心中早就想好了,不是嗎?」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聰明?對了,你將賭債還了沒?」

「昨天就還了。」

我語重心長的說︰「賭博是不對滴,後果是很嚴重滴,這下你明白了吧?」我不待他回答,繼續說道︰「我看了看菜單發現我們客棧缺少特色,別人有的我們沒有,別人沒有的我們還是沒有。這樣吧,就在等批文的這三日你叫那廚子專攻自己的拿手絕活,大牛也會做菜,你可以叫他也試試。三日之後,我們重新開張,記得將菜單稍作修整。」「不知如何做修整?」「大體不變,只需新加幾個大牛做的菜色,另外將剛剛提到的幾項拿手的價格全部翻兩倍並且每天只賣五份,不能多也不能少。」

他听得大驚道︰「福子做的紅燒魚和香辣蝦本來就是我們店里最貴的,你還要加價?」

「沒錯,若是開張第一天沒人點,那第二天再翻一倍,以此類推,明白嗎?」我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開張那天只要在這里消費超過百兩便送一壇上等好酒,並且以後只要是五歲以下的孩童以及七十歲以上的老人吃飯全部打對折,記住開張那天你一定得在場,大牛他娘很會出事,你可叫她來幫你。我記得你前台有個掌櫃的,他人呢?」

「老嚴生病了,躺著有幾天了。」

「哦,去瞧瞧。」

我站起身跟著他走到後院的一處小房屋,我推開門便看見一個干瘦的老人躺在床上,眼楮緊閉,似是十分痛苦,我趕緊上前幫他把脈,問道︰「你和他沒發生口角?」「沒有。」他揶揄道。我見他不想說也就不想深究,只說道︰「他這是氣急攻心加上長期以來的痼疾才會嚴重成這樣。」話說完便給了他一張方子,說道︰「每天吃兩次,不可以讓他的情緒波動太大,休息幾天應該就沒什麼大事了。」他接過方子,說道︰「有一個問題我一直都想問,只是不知道該不該開口?」「我們去別處聊,讓他安安靜靜的休息。」說完抬腳跨過門檻走了出去。

我與他到了他的房間,想起昨日我們還你死我活的今天卻成了合作伙伴還真是有些不可思議,我看向站在我旁邊的沈奄,說道︰「說吧。」他不做聲只看著我,就在我懷疑他是不是有間歇性失聲綜合征的時候,他終于開了口︰「我知道你不是男子,也見過你的本來面目。」我一想,定是昨日那盆水。我等著他繼續說,「你也未必姓肖,只是不知你這麼做的目的?又為何是我?」我收了收臉色,道︰「第一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你知道了對你沒有好處。至于第二個問題,我倒是可以說一說。你這家客棧說實話什麼也沒有,生意也不怎麼好,但是只有你這個老板和別家老板不同,若是我要以二十萬買下其他的一家客棧,那老板縱然會心動但絕對不會只妥協于這二十萬,他們可以拖時間,我卻沒工夫和她們耗,于是我便看中了你。我私下里打听到你好賭成癮又貪財,便有了之後的事。」他臉色一沉,質問道︰「那昨日之事也在你的計劃之中?」我聳了聳肩,說道︰「當然不是,我是不會拿自己當餌的。我沒料到你竟然會給我下迷藥,可是當我知道你給我下藥是為了拿回房契順便敲個詐,我就覺得你並不是真的一無是處,所以昨晚我對你說的都是真心話。」他欺近身,道︰「難道你不怕我暗地里將這客棧據為己有,又泄露你的真實面貌?」我不露痕跡地退開幾步,說道︰「俗話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敢用你,便是相信你。更何況,你一定會將這客棧經營的風生水起,自己賺的盆滿缽滿的不是嗎?到時候我們四六分賬,我六你四,算是你還我借給你的二十萬,怎麼樣?」他轉了一,道︰「現在說這話還遠得很?」「我們要將眼光放遠一點才能更好的在這個社會中佔得一畝三分地啊,不是嗎?」我見他不再回話,便知道他算是答應了,繼續說道︰「我不會天天來,我就當做我的那份錢存在你手上了,到時候我再來取。另外肖某有一事相求。」他听我聲音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又轉過身面向我,「若是以後有人來這里問起我,你只說不知道,要是別人要見這里的老板,你出去見他即可,只是千萬不要提起我。」他默不作聲,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心想,要是他不答應怎麼辦,殺了他嗎?

還好,還好,他答應了。

等我們回到大堂的時候大牛已經回來了,桌子上擺好了飯菜和碗筷,一見我和沈奄出來便喚我過去吃飯,說是做了有一會兒了,一直在等我們倆。

我聞著香噴噴的飯菜才想起來今天沒吃早飯就出了門,現在也有點餓了,便走了過去,坐定之後看沈奄還杵在那,叫道︰「快來呀,都等著你呢。」隨後叫道︰「小二,關門,今日我們不做生意了。」小二一愣,看向已坐在我旁邊的沈奄,沈奄頭也不抬,說道︰「沒听見嗎?還不快去。」等那小二關了門,我也叫他與我們同坐,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吃飯是多久以前了啊,久得我都快想不起了,就在我出神之時,大牛喊道︰「恩人,你叫什麼名啊?」我恍惚的笑笑,想到葉楚這名字司雲越已經知道了,不能再用了,便隨口說了個名字︰「肖遙。」逍遙自在。沈奄瞥了我一眼,便繼續吃飯去了,只听得大牛說︰「肖遙,好名字,比大牛好听多了。」我呵呵一笑,道︰「大牛,你怎麼瘦了這麼多?莫不是從桑樹上摔下來的次數多了,把肉都給摔沒了?」說完都是一聲大笑,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發,說道︰「我幫我娘照顧攤子,一不小心就成這樣了。」飯吃完後,我再三向大牛叮囑道︰「千萬不要跟別人提起我,知道嗎?別人問你,你就說你不認識。」大牛雖有疑色,但還是爽快的答應了。

我腳步輕快的走在回府的路上,一個人突然沖上來搶走了我的玉佩,我剛來的時候那玉佩就已經在我身邊了,這麼多年我也對它生出了感情,我被搶的昏頭昏腦的,等我回過神來,只能遠遠的看見那人,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開始追,那小偷似是故意惹得我追他,跑得一點也不急,還時不時的沖我做鬼臉,我心里一火,又加急了腳步,等到兩人都跑不動了氣喘吁吁的時候,又來了一群人把我圍住,我一眼就認出了站在圈外的人,我下意識的朝四周看了看,想著那里可以逃跑,卻悲哀的發現自己被那小偷繞進了死胡同,兩邊都是圍牆。

那小偷和他們站在一邊,顯然是一伙的,就是為了將我引到這里來,他們人多勢眾,我武功不足,強拼只有死路一條,這些人蠻不講理,看來只有擒賊先擒王,雖然這有點不太可能,但拖拖時間總是好的吧。

反正自己也跑不動了,干脆往地上一躺,對他說道︰「要殺要刮,快點動手,讓我死個痛快。但是就算我死了我也會記得你那四萬八千八百兩,大不了做鬼再來找你要。」那人陰沉的看著我,說道︰「要是你告訴我那丫頭在哪,說不定我可以放你一馬。」听他說這話,我才想起自己現在是男子裝扮,又在臉上施了遮顏霜,整體上雖和平常差不多,但皮膚看起來卻比較暗沉,氣色也不好,臉也有些蠟黃,確實很難將我與先前聯系起來。想必那日的事令他懷恨在心,天天盯著大牛母子,昨日看見我去接應他們才想利用我找到另一個「我」。

我笑道︰「什麼丫頭?我不認識。」

那人不耐煩的上前一步,道︰「別給我耍花樣,你要是不認識你會去接那對母子,你會知道那四萬八千八百兩?定是那丫頭告訴你的,早知道這樣,昨日就應該抓住你。」

「那你昨日為何不抓?」

這下那人不再做聲,心里卻想道︰「我總不能說,自己一個人有些害怕吧。」

我看他不做聲,剛剛又有那麼多人拿刀架著我的脖子,喊道︰「你該不是因為膽小吧?哈哈哈。」

「少說廢話,既然你不願說,那我就先拿你開刀。你們快動手。」

話音剛落,我便看見拿著大刀向我刺來,我在地上滾了一圈才躲了過去,然後立馬一個鯉魚打挺,翻起了身。我一邊勉強招架住他們,一邊朝著那正笑得合不攏嘴的人走去。我畢竟體力有限,根基又不穩,一個不注意右胳膊上被人劃了一下,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心里想的居然是感嘆這是真的刀。

我並不想傷他們,所以一直沒有拿出匕首,現在我只想自保,心一橫,就從袖口掏出匕首與他們應戰,他們見我手中突然多了一樣武器,也有了顧忌,一下子竟讓我與那頭頭十分靠近,可是下一秒那頭目便向後退了去。我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已經是黔驢技窮,果不其然,只稍過了三四招後,右手就有些月兌力,手指一顫,差點握不住匕首,就在這時一前一後兩把刀同時向我次來,左右各側也都還有人,我退不了也進不了,心中生出一分絕望,橫豎都是死,還不如閉著眼楮等死,我才不想親眼看見自己被捅成馬蜂窩。

預料之中的疼痛沒有來,反倒像是騰空了一般,我暗道︰「不會吧,這麼快就升天了。」小心翼翼的睜開眼,才發現原來是月武,下一秒便死死的抱住他,他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身體一晃,但眨眼間就恢復了正常,毫無表情的說道︰「松手。」我用力的搖頭,將他抱得更緊了,他也無可奈何,于是詭異的畫面出現了,一個人一襲黑衣身上卻還掛著一個人一襲白衣正和一群人打打殺殺。

過了一會兒,打斗聲沒有了,我再看看四周地上躺的都是人,登時松手從他身上跳下來,不可置信的說︰「你將他們都殺了?」

「還沒。」

「還?那就是說離死不遠了。」

我趕緊跑過去一個個的檢查傷口,月武在那頭說道︰「他怎麼辦?」我停了停手中的動作,看著在月武劍下正跪下求饒的人,嘆了口氣,說道︰「把他放了吧,他還有四萬八千八百兩的債要還呢。」然後低下頭繼續手里的動作,月武站在我旁邊,說道︰「這些人剛剛都還想殺你,你現在卻救他們,不怕他們找你報仇?」我仰起頭瞪他一眼︰「要找也找你。」他笑了笑,說道︰「這些人都沒事,過一會便會醒來。」說完就將我撈起來飛過高牆。

回到府中我才想起玉佩還沒拿回來,便叫來月武問道︰「你可有在那大漢身邊還看見一個人,大約十三歲,手中拿著一塊玉佩?」月武搖搖頭,問道︰「怎麼了?」我恍然失神道︰「沒什麼。」過了一會才發現月武還在房內,疑問道︰「你今日怎麼會在市集出現?不會是一路跟蹤我吧?」後半句話里已帶有些冷厲。

他平淡的答道︰「我是跟著小玉會看見你在集市之中追人,然後我便跟著你了。」我仔細地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但絲毫不見有所異樣,便轉了眼光,問道︰「小玉出府干什麼?」「我一路跟著她,發現她只是上街逛逛,沒有買什麼特別的。」我點了點頭,用指節毫無規律的敲著,沉默片刻後,我猛然想到了一件事,手指頓時收住,同時瞪大眼楮說道︰「那你不是早就看到了我被人拿刀威脅?」他似笑非笑的簡短的答道︰「是。」听了之後我心里十分不爽,不僅是因為他當時的作壁上觀,更是因為他現在語氣里的戲謔。

一個大膽的念頭一閃而過,我上前抓住他的手腕,眼楮直逼他,毫不客氣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落下來︰「你到底是誰?」他卻只是平靜的回道︰「姑娘,我是月武。」我打量他那張臉想找出一點破綻,可他臉上始終雲淡風輕,眼楮也不回避就那麼與我的眼神撞在一起。看著看著我就有點不好意思了,松了手說道︰「算了,算了,叫月吉來見我,你去休息吧。」

不一會,月吉已經在我的房內正匯報著趙姨娘今日大半天的一舉一動,甚至去了幾趟廁所都說得一清二楚,當時我一口茶就噴了出來,差點笑岔了氣。就在他說的差不多的時候,劉伯說爹在書房等我。于是,我讓月吉自己玩去,自己換了一身衣服就去了書房。

爹他回來了,難怪劉伯今日沒有向我匯報府里的大小事務,不過找我有什麼事?劉伯應該已經把我近幾日的動作都告訴了爹,那還有什麼大事值得找我這個一直看不順眼的女兒呢?

就在我思索之時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書房,門開著,屋內灑下半片陽光,給這陰冷的房間帶來了難得的溫暖,爹坐在正前方的檀木藤椅上,手指微微模著椅子兩邊的雕花,眼楮微閉,察覺到房里的動靜,緩緩睜開眼說道︰「來了。」

印象中他從沒有如此溫和的與我說過話,我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又上前了幾步,听得他繼續說道︰「听劉伯說你查了賬房?」雖是問句但卻絲毫沒有疑問,像是說著一個事不關己的事,隨意又肯定,我也在就近的一張椅子上坐下,答道︰「是的。」

「你知道了?」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我不答卻反問他。

他似是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就沒什麼要跟我說的?」

我心里非常確信他知道的遠遠比我知道的多得多,抬起頭,答道︰「沒有。」

「也沒什麼想要問我的?」

今日的他有些不大對勁,對我是難得的和氣,就像那難得的陽光一樣,我也軟了下來,低低的說道︰「我問了你就會告訴我嗎?爹,我會照顧好娘的。」

話不必多說,說多了也無意義,話一說完我便抬腳走出了書房。

一直以為不會再叫他一聲爹,但沒想到自己剛才竟然那麼順口的就說了出來,突然就想起了娘親以前說過的一句話「他畢竟是你的爹啊」。是啊,我自嘲的模了模鼻子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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