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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秋扇見捐

「阿潤,你終于醒了,還有哪兒不適?」

拓跋宏側身坐在床榻邊,接過雲翹手中的藥,吹了又吹才送至馮潤唇邊。馮潤始終不發一語,不哭也不笑,像是失了魂魄。

拿著瓷勺的手緩緩放下,拓跋宏將她攬入懷中,馮潤這才開始痛哭起來。仿佛抓住了世上最後一絲光線,她十指用力幾乎要將他身上的外袍撕裂。

雲翹見狀,悄無聲息地合上門,躲到別的地方哭去了。

「阿潤,死者長已矣,活著的人要繼續忍受苦難。」

拓跋宏捧起她的臉,像是捧著稀世珍寶。他用薄唇描摹她的眉眼,將她的淚水拭去,最後,額頭相抵,二人俱是沉默。

須臾,馮潤啞著嗓子,道︰「我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我夢見柳霜了。在夢里,我想救她,想挽回,可是都于事無補。醒了第一件事,我就想見你。」

馮潤感覺到他眉頭一動,繼續說道︰「有些話,今天不說也許真的沒機會了。我是馮家的女兒,我要自保只能向太皇太後投誠,但是我絕不會做不利于皇上的事。我不知道皇上是否相信我,但是我必須要告訴皇上我內心真正的想法,否則我會後悔一輩子。」

「朕對你,無所謂相不相信。」拓跋宏月兌口而出的話卻讓馮潤听不懂。

拓跋宏坐直身子,雙目如墨,深邃不見底。♀馮潤從中清楚地照出了自己的影子,她心中一動。

「相信也好,懷疑也罷,朕對你的感情從來沒變過。朕不能說朕從未懷疑過你,但是朕告訴你這一切都不能動搖我們二人的感情。就像去年冬天,靈泉殿里的那兩個雪人,你看不見它,並不代表它們不存在。」

見拓跋宏脈脈含情,滿眼都是自己的身影,馮潤一時間忘了呼吸。

「朕一直在你身邊,只是不能讓你看見。你再次出現在朕的生命里,這一切太過美好,所以害怕會失去。朕不能讓你像林荷衣那樣離開,必須用這種方法保護你,哪怕會被你誤解也在所不惜。」

馮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拓跋宏從未懷疑過她?難道她從未離開過他的心里?

「如果你願意的話,就到我的心里來,那兒只有你一個人,我不會讓別人傷害你。」拓跋宏盡訴衷腸,把埋藏在心底的話全部挖出來,擺在馮潤的面前。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卸去九五之尊的身份,像個普通少年那樣,向喜歡的少女說出情話。

「但是今夜我不能留下來,掖庭中有許多雙眼楮還在看著我,我不能隨心所欲。阿潤,我苦熬了這麼多年,身上背負的不僅僅是自身的皇位,還有北魏的整個江山社稷,我必須要走。但即使我現在走了,在夢里也會回來。♀」

馮潤隔著千萬顆淚珠兒遙望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拓跋宏緊握住她的雙手,信誓旦旦許諾道︰「馮潤,你等我。總有一天,你我都可以隨心所欲的生活。」

拓跋宏走後,高照容怒氣沖沖,把滿屋的花瓶能摔得都摔得個粉碎。她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想撕了它,猶豫了半天,還是放下了。

「美人,陛下回來了。」

宮人的疊報聲響起,她趕忙對著銅鏡理了理微亂的雲鬢,笑逐顏開地迎了出去。

靈泉殿馮貴人的貼身宮女在暴室中自縊後,馮貴人生了一場大病。或許是拓跋宏見她太過可憐,亦或許礙于她是太皇太後的佷女,久受冷落的她也在臥榻幾日見了拓跋宏幾面。眾人紛紛猜測著她是否能絕地反擊,贏回聖寵。事與願違,隨著馮潤身體漸漸康復,拓跋宏就沒再踏過靈泉殿的一寸土。久而久之,除了靈泉殿中的宮女宦官之外,其他人都已經忘了馮潤的存在。

馮潤始終慶幸,因為如此,她才能過一段風平浪靜的生活,讓她為自己療傷。那只杜鵑鳥真的十分有靈性,遇人不避,落在馮潤房內的梁上蹦蹦跳跳,飛累了就臥在上邊。幸好每天能見它,馮潤病中的日子不算太無聊。

一日馮潤醒來,卻不見杜鵑鳥的蹤跡。她掙扎著正欲起身,雲翹卻推門進來。

「貴人,您看,我給你拿什麼來了。」

她手中拿著的竟然是一個做工極精巧的鳥籠,里面關的就是那只杜鵑鳥。

馮潤無奈地瞥了好心辦壞事的雲翹,下床打開籠子的門,輕輕敲了敲籠子,杜鵑鳥振翅高飛,漸漸消失在掖庭的天空。

它飛過小橋,飛過流水,飛過人家,慢慢落在一個彎曲的樹枝上。

樹下安放著一個小小的新冢。兩個身姿挺拔的男子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

「祝羿,節哀順變。」常笑書沒讀過多少書,不會安慰人。他伸出手在祝羿的肩膀上按了按。

祝羿深呼吸一口氣,道︰「若有一天,我死了,你也把我埋在這里。」

常笑書瞥了他一眼,道︰「不許說這種晦氣話。」

「人固有一死,只是時辰和死法不同罷了。」祝羿牽起一絲苦笑。

轉眼春去秋來,掖庭中從不缺乏新的風言風語。不出三個月,那些閑來無事的宮女口中又有了新的談資——永昌宮的馮漪懷孕了,這時人們才重新將目光鎖定在靈泉殿。

「你還記得馮氏姐妹入宮之時有多風光嗎?誰能料到三年後,這倆馮貴人竟然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這樣久遠的事,誰還記得。不知道靈泉殿的那位心中做何感想。」

听風言風語多了,若不是那日拓跋宏的一番話,她自己也會相信她已經像陳阿嬌、班婕妤那樣被幽閉長門、秋扇見捐。

在庭院中,听著秋雨打干荷葉的聲色泠泠,像是有人在哭。她干脆應景抄上一首《團扇歌》。

「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裁作合歡扇,團圓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常恐秋節至,涼意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她一邊吟唱一邊寫,念到最後一句時收筆過快,宣紙上一片氤氳,直直濕透底下的紙張。

「今後你在宮南,我在宮北,各自終老,至死不問。」

寫到末了,馮漪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心亂了,筆也拿不穩。馮漪曾說跟她兩不相干,卻沒想到她懷孕之時,人們第一個想到的還是自己。兩姐妹共事一夫,像娥皇女英那樣感情如初的又有幾人?兩姐妹爭寵,最後撕破臉皮,姐妹反目,向來是他們最愛看的戲碼。

「貴人,陛下他——」

雲翹滿臉愁雲地從宮外跑進來,剛想說什麼卻被荻月一把攔住。

「有你什麼事,在這兒多嘴!」

荻月狠狠摑了她一巴掌,雲翹的頭猛地歪向一邊。她捂住臉,淚眼婆娑地凝視著荻月,不知她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

馮潤抬眸瞧了瞧舉止怪異的二人,詢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荻月胸口激烈起伏著,目光閃躲。馮潤從未見過她如此失態過。

「宮中有山雨欲來,奴啤勸主子還是明哲保身。百度搜或,,更新更快馮潤見荻月顧左右而言他,有些急了,一把拉過雲翹道︰「雲翹,你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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