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宏回來之後,發現馮潤好像變了個樣子。♀連吃著飯的時候,夾著米粒,手都能憑空立著半天。
「阿潤,阿潤……」
在他的聲聲呼喚聲中,馮潤才回過神來,回以一笑。拓跋宏清楚的看見她的眼中並無一絲笑影。
「朕給你的不死詔有用處嗎?」
她夾著菜的筷子生生停下半路。
「太皇太後,這是陛下賜予我的不死詔。我不敢妄想免去馮漪的責罰,只求能把這些鞭刑盡施我身,請太皇太後恩準。」
當馮漪被拖出去的時候,她曾豁出一切,盡力一搏,可是卻被狠狠拒絕。
「哀家從來都是賞罰分明,言出必行。就算宏兒在此,也無法讓哀家收回成命。」
她是真心愛慕皇上,但她不得不承認拓跋宏在太皇太後面前的無力。
她輕松一笑,將筷子調轉了方向,把菜放入拓跋宏的碟中。
「沒有啊,這種寶貝,我一個婦道人家,哪敢用啊。」
拓跋宏眼底滑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失落。
馮漪幽禁限期一過,馮潤便早早去了永昌宮。敲開門,蘇風看她的眼神有幾分奇怪。
「貴人她去皇信堂了,您還是改日再來吧。」
她一刻不敢停,健步如飛,趕到皇信堂,卻不想再次吃了閉門羹。
「沒有太皇太後和皇上的恩準,其他人一律不準入內,請您體恤奴才。」
可是,剛剛拾級而上的不就是馮誕和馮漪嗎?
「馮……」
話還沒說出口,走在高處的馮誕就回首冷冷望了她一眼。那是多麼復雜的眼神,包含著憤怒、怨恨、鄙夷、厭惡……還有許多她讀不懂的字眼。
于是,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馮誕攬著馮漪步入了皇信堂。
春來了一遭又走了一遭,花開了一遍又謝了一遍。不知不覺她已經在掖庭度過了一年,這一年她經歷了太多。失去了鄭月容這個敵人,也失去了馮漪這個朋友,她已沒有什麼好失去的,所以無所顧忌。
在洛陽的時候,她對天起誓,若有一天,她有機會回到掖庭,她一定會向馮淑儀報仇。可這一年,她明白什麼叫望塵莫及,她連那個人的裙裾都踫不到,甚至要仰人鼻息才能過活。
這些時日過去,太皇太後的身體並沒有康復的跡象,反而每況愈下。她自己也知道生命已油枯燈盡,在祭天之後就加快了修建陵墓的進程。
既然上天要取走仇人的性命,她又何必多生事端呢?
現在她最擔心的問題就是太子,一旦太皇太後離世,他又將落入誰人手中?
拓跋宏自開春後忙著在全國實行俸祿制,極少來掖庭,連高照容生下小公主時也沒來看望。馮潤主動請纓前去照顧病中的太皇太後,幸好太皇太後雖性格多疑,卻對馮家女兒十分信任。
每日早起躬身熬藥,親口品嘗之後,才將湯藥送入太皇太後的口中。她還是林荷衣時,曾做過下等宮女,這些粗活自然不在話下。那時候,她也在太皇太後的手下做事。她清楚地記得有一次自己將熱湯潑了太皇太後一手,她都沒有生氣,誰會料到有一天她會因為誕下皇子而被賜死呢?
「小太子,你慢點走,別跑這麼快,奴婢跟不上你了。」
閑暇時刻,她抬起頭就能看見她的孩子。即使再危險,她也能堅持下去。
這一天,馮潤照例給太皇太後喂藥。她笑著阻止了馮潤,讓她把藥先放在一邊。她拉過馮潤的手,淺笑道︰「你怕我嗎?」
她居然沒有自稱哀家?
馮潤抬頭再三確定她的眼中沒有殺意,才抬頭回道︰「不怕。」
目光懇切,不見一絲微瀾。她心道︰「都死在你手里一次了,還怕你什麼?」
「很好,你很誠實。」太皇太後驚訝地笑道,「你的確不怕我。我雖然已老朽,但還看得出來。他們雖然口中心中罵我是毒婦,卻還是懼怕我。而你,馮潤,即使你跪在我的面前,我從你的眼中也讀不出害怕。」
她的指尖輕輕模過馮潤的耳際,馮潤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得不說你這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跟我當年還挺像的,我太久沒說過年輕時的事兒了,再不說連我自己都要忘了。以後我要把它們徹底帶到墳墓中去。那個時候我還像你這麼大吧,不對,好像比你還小一點……」
馮潤听過她的故事千百遍,這個北魏建國以來最有權勢的女人的故事總在坊市間流傳得千轉百回,從本人口中听來又有不一樣的感受。
蠟燭燃盡,化成一堆血紅珊瑚。宮人不知又添了幾回香燭,她的故事才說完。
她們的故事有相同的脈絡。那時,她還叫馮淑儀,父親受一樁叛國大案的株連被太武帝滅族抄家,幸好哥哥馮熙逃到蠕蠕才幸免于難,而她有幸生為女兒才死里逃生。失去了家園的她被送往掖庭充為官奴。有幸得到姑母馮昭儀的照應,她一路平步青雲,從貴人到左昭儀,再一躍成為一朝國母。她事無巨細把往事都說與馮潤听,包括她偷抹姑母的胭脂卻抹錯了地方,包括她與大哥重逢時哭了幾天幾夜,包括她第一次見拓跋?f時是如何把他弄的渾身是灰……
馮潤很難相信故事里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女會是眼前這個殺伐氣質的太皇太後。
「你不相信我?年輕人,不要忘了,我也曾年輕過。」
太皇太後戳了戳她的額頭,微微咳嗽。
馮潤突然驚坐而起,大呼︰「哎呀,忘了喝藥了。」
「無礙,我的病不是一碗藥就能治好的。潤兒,你明白我的故事吧,我也是在我的姑母的提點下才走到今天的位置,她于我就相當于太子對于太子太師。你願意拜我為師嗎?」
馮潤聞言,趕忙跪倒在地,道︰「馮潤此生能得太皇太後指點一二,感激涕零,沒齒難忘。」
「潤兒,不必拘禮。騰龜雖壽,猶有竟時,我終有一天是要走的,而馮家絕對不能倒。我窮盡畢生之力,讓馮家的勢力布滿整個北魏,我需要有人替我灌溉維系。而你就是我心中之選。」
馮潤長跪不起,心中卻不知是是悲是喜。
「當然,哀家也沒有硬逼著你做這件事,你當然可以考慮。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就將太子交予你教養。」
她心中大動,抬頭對上太皇太後深不見底的雙眸。百度搜或,,更新更快這個條件由不得她來拒絕,只是眼前的女人理所當然也會讓她付出相應的代價。「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教養太子意昧著什麼……馮潤我要讓你成為第二個王修夕j價q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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