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臉,真是不要臉。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芙渠苑外的院子里,琳瑯與瓔珞窩在牆角的大榕樹下,琳瑯一面忿忿的咒罵著,一面抬腳狠狠的在粗壯的樹干上,連踢了好幾下。
直到腳底板隱隱生疼,才停了下來,轉頭盯著瓔珞,「三小姐做出這樣的事來,難道老夫人她們都不管一管她嗎?」
瓔珞搖了搖頭,昨日傅暖說完那番話之後,傅老太君雖然訓了幾句,卻也只是不痛不癢的說了些「女孩子不該說這樣的話」、「女孩子不該做這樣的事」、「女孩子做這樣的事不成體統」的話,傅暖低頭認了錯,傅老太君便算了,反而話頭一轉,提醒著謝綠雪如今身子不便,也確實該給傅安找一兩個伺候的人。
若不是傅安斷然拒絕,只怕是傅老太君已經將人選都給定好了。
「這都是些什麼人啦?三小姐她一個當妹妹的,怎麼好意思管起兄長房里的事來了?」別說大戶人家沒有這樣的規矩,就是像他們謝家這樣的商戶人家,也沒有管的如此寬的小姑子的。
別說是琳瑯了,就是瓔珞,都覺得這侯府的家教,的確是有些問題的,若不然,怎麼會教出三小姐這樣的官家小姐來?
不過,同樣的家教,大爺、二爺同四小姐、五小姐,似乎卻又似乎沒有這些問題。
不管怎麼說,在謝綠雪的這幾個丫鬟看來,傅暖這個三小姐,已經成了繼謝海棠外,最不受她們待見的人。
「也不知道小姐單獨留下了珍珠姐姐,在說些什麼?」瓔珞正自出神間,听到琳瑯喃喃自語了一句。
瓔珞順著琳瑯的目光,也看向了大門敞開著的正屋大門。
屋子里。
珍珠匯報完了這幾日的帳,又將做好的帳冊呈了謝綠雪,便退守到了一旁,低著頭等謝綠雪發話。
謝綠雪抬手隨意地翻了翻手邊的帳冊,帳冊上的字跡秀雅挺拔,賬面清晰整潔,一看就知道做這帳冊的人,費了極大的心思,才能將繁瑣雜亂的帳目,做的如此干淨有條理。
而謝綠雪也知道,做出這帳冊的人,不是旁的人,正是面前的珍珠。
盯著面前那恭敬的低著頭的珍珠,謝綠雪禁不住嘆息一聲。
自重生以來,幫的自己最多的人,應當就屬珍珠了。
「珍珠,再過幾個月,你應該也有十七歲了吧?」雖然不舍,有些事情,卻不能因為她不舍,而不去做。
珍珠聞言抬眼詫異的看了謝綠雪一眼,隨即低下了頭,答道︰「回小姐的話,到八月份。」
謝綠雪點了點頭,她沒記錯,珍珠比她小幾個月,她是二月里出生的,珍珠則是同年八月里生日的。
「十七了,也到年紀了。」謝綠雪嘆息般的說了一聲,隨即看向珍珠,開口問︰「你家中可有給你定親事?」
珍珠當初雖讓烏掌櫃送進了謝府當丫鬟,卻並未簽□契。
是以,烏掌櫃身為珍珠的父親,珍珠的親事,卻還是要由他來定的。
珍珠大約也猜到了謝綠雪問這些話的意圖,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回小姐的話,並沒有。」
烏掌櫃先前送珍珠進謝府,原也就是打得讓謝老爺看上珍珠,納了珍珠後珍珠好替謝老爺生個兒子的想法,誰知道後來陰差陽錯之下,竟給調到了謝綠雪身邊當差。
還叫謝綠雪察覺到了他們的意圖。
之後受制于謝綠雪,為她做事,烏掌櫃戰戰兢兢的生怕失去富春閣掌櫃的差事,每回見她都只是緊張地盤問是否謝綠雪有吩咐,珍珠的婚事,倒是因此擱了下來。
謝綠雪又嘆息一聲,「珍珠,你信不信我?」
珍珠心里「咯 」一聲,她與謝綠雪之間,一開始不過是挾制與被挾制的關系,謝綠雪不信任她,她自然也不完全信任謝綠雪。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或情願,或不情願的,為謝綠雪做了許多事情,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打從心底認下了謝綠雪這個主子。
「珍珠,不管你信不信我,你的親事,我卻是打定主意要為你做主了的,你心里若有意中人,不妨及早與我說了,若是沒有,那我便做主,為你去說下這門婚事了。」謝綠雪心里對珍珠的婚事已然有了安排,卻還是問了珍珠一聲,她雖然覺得這門婚事無論是對她,還是對珍珠來說,都是極好的,卻也不想做下那等棒打鴛鴦之事。
珍珠面色一白,許久,才動作僵硬地搖了搖頭。
謝綠雪臉上露出笑容來,「好了,那你先出去吧,順便叫嚴嬤嬤過來,另外,這兩天你就不用在我身邊伺候著了,你與烏掌櫃也許久未見了,趁著這次機會,不如多休息幾日,與烏掌櫃在家中過了龍舟節再回來吧。」
珍珠福身,「多謝小姐。」這才退了出去。
不日,侯府里就有消息傳出,二女乃女乃身邊的珍珠姑娘,因為傅老太君有意讓其成為二爺的妾室,為二女乃女乃所不容,第二日便讓二女乃女乃趕出了侯府,命烏掌櫃即日尋了一戶人家,便將這親事給定下了。
一時之間,又有人聯系起先前被送走的琥珀,以及被老家來的未婚夫接走的靜女,傅二女乃女乃善妒的名聲,就這樣傳了出去,隱隱有越傳越烈的趨勢。
直到龍舟節後,珍珠又重回了謝綠雪身邊伺候,這謠言才漸漸歇了下來。
轉眼到了八月里。
因為中秋在即,府里上下倒是又徹底的清掃了一遍,于氏又命人做了許多花燈,懸掛于各院落空地的上方,不同的顏色,不同的花樣,倒也頗有特色。
中秋前夜,郡守府派人送來請帖,邀請傅家的幾位女眷,去郡守府參加月桂宴。
于氏同郡守夫人管氏年少時是閨中密友,交情不同一般,管氏邀請,于氏自然沒有缺席的道理。
傅蓉與傅袖眼瞅著也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正是該多出去下,與那些世家夫人認識一下,也好有利于將來說親,傅老太君大手一揮,便讓于氏帶著她們去了。
只謝綠雪與傅暖。
一個是因為有了六個月的身孕,不適宜四處走動。
傅暖則是在出發前,讓白露同傅老太君說自己身體不適,不想去了,便也留了下來。
「小姐,這是廚房才做的瘦肉冬菇粥,你喝一些。」瓔珞低著頭端了一碗才盛好,還冒著騰騰熱氣的粥進了屋子,朝著正半靠在榻上的謝綠雪道。
謝綠雪一听到「肉」字,反射性的皺了皺眉。
從得知她懷孕開始,傅老太君與傅安,便一再的吩咐廚房里,一日三餐的,輪流的替她做那些營養極好的食物。
而「肉」這東西,無疑就成了其中最重要的,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道食物。
吃的多了,再美味的東西,在如今的謝綠雪看來,都變得乏味了起來,甚至嚴重的時候,還會出現懷孕初期,惡心反胃的現象。
見謝綠雪皺眉,瓔珞露出好笑的表情,「小姐,你可不能不吃,就算你不想吃,你肚子里的小小姐,或是小少爺可還是要吃的。」
謝綠雪忍不住孩子氣的嘟了嘟紅唇,嗔了瓔珞一眼,「知道了,我喝就是了。」
說著,就接過瓔珞手中的碗,一臉苦大仇深的小口吃起粥來。
「二爺了?」瓔珞轉頭在房間里四處張望了一下,問道。
她離開的時候傅安還在這里陪著謝綠雪的,回來的時候卻不見人影了,瓔珞便問了一句。
謝綠雪趁機歇了一下,轉頭看了一下書房的方向,「去書房了,說是有公務要處理。」
因為劉府這次只邀請了女眷,所以傅安也沒有去。
等謝綠雪將一碗粥全喝完了,瓔珞將碗收了,才跪坐在謝綠雪的腿邊,伸手替謝綠雪捏起了因為懷孕,而不可抑制的浮腫起來的小腿。
一面捏,一面猶疑著開口,「小姐,有句話,瓔珞不知當說不當說。」
謝綠雪昏昏欲睡,「什麼話,你說吧。」
瓔珞頓了一下,才道︰「小姐,你待姑爺,是不是,有些太過冷淡了些?」
謝綠雪這些日子待傅安的態度,她們幾個丫鬟都看在眼里。
倒不是說有多惡劣,就是很冷淡,冷淡到,兩人就像是兩個偶有交集的陌生人。
聞言,謝綠雪眼皮子微微一顫,卻沒有睜開眼楮來,連半躺的動作也未有變化,許久,才見她輕啟了紅唇,「你先出去吧,我想先休息會,等會二爺回來的時候,你再進來叫我起來。」
瓔珞心里忐忑,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只能依言起身,退了出去。
好一會,謝綠雪才緩緩張開了雙眸,眼神復雜地看向除了自己外,空無一人的房間。
就這樣愣愣的出了好一會的神,謝綠雪是被一陣奇怪的聲音拉回不知道飄向何方的神智的。
「嗤,嗤,嗤嗤……」
房間里只有謝綠雪一個人,謝綠雪此時又躺在木榻上沒有動彈,房間里安靜的只听得見謝綠雪淺淺的呼吸聲。
是以,這奇怪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雖然細微,卻仍是叫謝綠雪察覺到了。
謝綠雪半撐起身子,轉動著腦袋去尋找這聲音的來源。
視線移到窗台下的那張躺椅上時,謝綠雪驀的覺得,全身的血液,霎時都凝固了,瞳孔里除了那正緩緩的從躺椅上往下蠕動的物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