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祁帶著一眾的村民去養殖產的時候,天還沒亮,里面一片寂靜。
養殖場外面是用青磚建起來的三米高牆,門的地方豎著兩扇兩米高精鐵制成的大門,進去里面,最先看到的是一個小木屋,木屋里面的生活用具一概俱全。在平常,穆祁一般會安排村里頭幾個村民在這邊駐守,一般是兩人一班,三班倒,共六人,陪伴他們的還有四條土狗,這幾條狗盡管本質上是純種的中華田園犬,但已經被穆祁特意請來的馴獸師訓成了極富經驗守門犬,它們就陪著那幾個村民一起鎮守的北山這邊的養殖場。因為養殖的面積不是很大,四條大犬和每班兩個人倒也是綽綽有余。
在末世來臨的前幾天,穆祁就交代這邊的駐守的人暫停工作,只每天派兩個人過來送飼料和四條大犬的吃食,而末世開始之後就更加沒有人過來了。
平常要是村里頭這麼一大幫人過來這邊的話,四條大犬早就狂吠著奔了過來,但是今天,這一大堆的人都已經快走到養殖場了,里面還是一片寂靜。這樣異常的靜默讓跟過來的人心中都有些慌,特別是曾經在這邊駐守過的幾個人。
「小祁,這兒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先問出口的穆岩,穆祁的爺爺,因為路滑,穆祁一手攙扶著老爺子,另外一手還扶著他師父常均。
穆祁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會出事。」
是的,現在還不會出事。
動物和人不同,它們常年都和病菌做著斗爭,和被護在溫室里面,連個感冒都要治上好幾天的人類相比,它們的體質強太多了。
只是,它們強,那種不明物質卻更強。上一世,最先被侵入體內引起發狂癥狀的是人類,但是,只比人類晚了四天,在8號那天早上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人類經過三天的適應,勉強建立起來的秩序全面崩潰——動物開始出現了與人類同樣的癥狀,無論是溫和的食草動物還是原本就是食肉的動物都開始獵食人,那些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才在陽光的威脅下存活下來的人成了最後的受害者。
而之後,植物的變異,更正式吹響了人類全面走向滅亡的前奏曲!
听了穆祁的話,眾人還來不及松口氣,穆祁就再次出聲道︰「但是具體情況如何,要先進去看看再說!」
一大幫人進了養殖場,綠油油的草地被冰霜凍成一叢叢透明的晶體,踩在上面‘嘎吱嘎吱’,聲音清脆悅耳。
穆祁先去了值班房間旁邊附屬的一個大狗屋,里面原本並排設置的四個大狗窩已經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兩邊,而且一片混亂。
狗屋的門突然打開,電筒照射的光芒很顯然驚動了里面的大狗,只見很快就有兩條大狗站了起來,穆祁看了看,站起來的這兩條大狗雖然神色憔悴,但是除了有點瘦了,毛發髒兮兮的糾結在一塊,身上卻沒有其他的傷痕。
兩條大狗見來的人是穆祁,勉強使勁搖了搖尾巴之後,就又蔫蔫地坐了下去,只是一雙大眼楮僅僅看著他,穆祁拍了拍他們的頭︰「知道你們餓狠了,等會就帶你們回去好好吃一頓
而蝸居在里面的兩條狗就沒那麼好運了,渾身不僅散發出極其難聞的氣味,而且目光所及之處全部坑坑窪窪的血紅色曬傷,眼楮閉著,身體卻時不時抽搐一下,似乎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穆祁皺眉,照理說,這四條大狗應該不會有事的,動物對危險有著天生的直覺,這幾條雖然是土狗,但是也是穆祁精挑細選過的,還特意請了國際知名的馴獸師給他們做過訓練,成長期間又一直用靈泉水養著,出現現在這種狀況簡直就是不可能。
穆祁神情凝重,照這兩條狗的現在的情況,有八成是救不回來的。
穆祁剛想走,村民中有個眼尖就發現不對勁了。
「它身體下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
穆祁又將燈光對準村民指的那條狗,果然,那讓人不忍直視的斑駁軀體下面有東西在蠕動。
「是兩條小狗,米仔竟然生了!」說話的是以前在這邊駐守過的人之一。
穆祁看著那兩條正迷茫地用水汪汪的眼楮注視著他們一大群人的兩條小不點,再看看旁邊一看小狗出來了,就掙扎著要往這邊挪的另一條大狗。他終于明白了,這兩條大狗怎麼會落到如此境地。
米仔懷孕穆祁是知道的,只是他沒預料到它會提前就把小狗生了下來,生下孩子之後的母狗是身體最脆弱的時候,又趕上這種時候,米仔這種情況簡直是最正常不過了。至于旁邊那條明明奄奄一息了卻在見到小不點之後,還是使盡最後一絲力氣往這邊爬的大狗,想必就是這兩條小不點的父親,剛生完孩子的母狗有幾天不能自己覓食,應該是這條初為人父的大狗勇敢擔起了責任,只是最後卻落得了這個境地。
穆祁還是出去了,這個早上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一直呆在這。
等到養殖場觀察完畢之後,穆祁的心沉甸甸的,情況比他想象得還要壞。
盡管養殖場里面的動物喝的是慘雜了少量靈泉水額溪水,吃得是用村里面井水煮的飼料,但是還是有將近一半的牲畜出了問題,這個數目比穆祁開始估計的兩成差的太多了,沒有辦法,他只能實施最壞的那個方案。
當村里面的人出來之後,除了老人,每人手中只是都提著,牽著,抱著幾只完好的牲畜,一大群人和動物,浩浩蕩蕩就過了溪。穆祁手里抱著兩個小不點,身後面跟著暗黑和那兩條還完好的大狗,他沒有再扶著兩位老人,穆岩和常均一人拄著一根拐杖手里拿著電筒慢悠悠地走在一旁,神色凝重。
看了里面的一切,村里頭的人都明白了為什麼穆祁要帶他們過來這邊。如果,如果不是前面那個不吭一聲的少年帶他們來到這邊,等到那些動物和人一樣都狂化了之後,後果……
沒人再敢想下去,只是沉默的帶著手里還完好的牲畜跟著少年的腳步,一步一步往東邊走著。
那邊,被山頂遮住的太陽散發的光芒已經照亮了整個村莊,冰晶折射著陽光異常奪目,但這樣的美景,卻只讓村里的人心底更加冰涼。
齊家村這邊的日子不好過,京城那邊卻在政府和軍隊異常迅速的操作下,基本已經穩定了下來。
天空還是霧蒙蒙的,一輛軍用大卡慢悠悠的沿著路線往郊區那邊開去,軍綠色的帳篷下面載著的不再一個個整裝待發的軍人,而是一個個裹緊了口的黑色大袋子。里面穿著軍裝的司機在路過居民區的時候會時不時地按兩下喇叭,副駕駛座的人,則看著街道兩旁的住戶。
清冷的街道,突然躥出來一個人,那個人站在一旁沖軍車揮了揮手,就像平常招出租車一般。
軍車很快就停了下來,司機和坐在副駕駛座的人下了車,跟著那個人進了樓道。等兩人再出來的時候,一人手里面已經多了一個黑乎乎沉甸甸的袋子,兩人將袋子往卡車後面一丟,便又開動了車,整個過程沒有人開口說過話。
軍車最後停在一個四四方方的垃圾場里面,前面已經停了幾輛車了,有人正在把一個個袋子往垃圾廠里面扔,這兩個人也動起來,兩人抬起一個袋子,一個抓頭一個拽尾再用力一蕩,大袋子很順利地就進了垃圾場。兩人動作異常熟練,配合得也很好,顯然已經並非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了。
大概一個小時之後,終于,所有的軍卡都已經卸載完了,這兩個人站在垃圾場的牆上,一人手里面提了個大桶,將桶里面的液體不斷倒瀉在垃圾場里面大堆的黑色袋子上,迎風吹來的是刺鼻子的汽油味,等桶里面的汽油倒完之後便提著桶跳了下來。有人點燃了一直煙,狠狠地吸了一口,便將閃著紅色星光的煙往垃圾場里面一扔,頓時,便燃起了漫天的大火。
跳躍的火光映在一旁穿著筆挺軍裝的軍人眼里,鼻子縈繞著不只是塑料燒焦的刺鼻氣味,還有烤肉的香氣,但這種平常能讓人垂涎三尺,口水都能分泌一堆的氣味此刻卻只讓這些人直想把肚子里面隔夜的飯都給吐個干淨。
「這他媽就不是人過的日子!」旁邊一個年紀看起來還很輕的軍人直接將手中的煙頭一扔,睜著通紅的雙眼,罵了一句,就直接上了車走了。
之後陸陸續續又有軍車開走。
終于,這里只剩下最後一輛軍卡,車身旁邊倚著兩個人,
兩個人注視著還在燃燒著的火焰,都沒有說話的。
過了許久,其中一個人終于開了口,聲音哽咽︰「林子,我想回家!」
被稱作林子的人看了他一眼,又轉過了頭,半晌,終于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煙,將旁邊的人狠狠地鎖在身子和車之間,俯身,對著那張自己愛極了的紅唇就是一陣深吻。
被他圈住的人開始愣了一下,只一會兒就回過神來,伸手攀住了身上人的脖頸激烈地回應了起來。
唇舌交纏,輾轉廝磨……一直等到兩個人都喘不過氣來了,兩人才停了下來。
林子看著被自己圈在懷里面的人,雙唇微微貼著,輕輕聲,吐出了自己的承諾︰「好,我帶你,回家!」
等到垃圾場的火焰終于停了下來,里面只剩下一層灰白色的灰,被風一吹,就揚起了一大片。旁邊兩個身著軍裝的男人‘啪嗒’一下立正,沖著垃圾場的方向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提起放在一旁的兩個還剩下一半多的汽油桶,便上了軍車。
顧林把鑰匙往里面一扣,車子便啟動了起來,和坐在旁邊的愛人對視了一眼,顧林猛地一扭方向盤,車子直接朝著南邊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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