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最終選擇「顧全大局」,這讓文府上下都松了一口氣。就連外書房的文清並他的老師、先生們知曉了,也都放下心來。
秦氏和陸皇後之間的小小矛盾,當真能引起秦國和齊國兩個國家之間的紛爭嗎?有識之士,應該不會這麼看吧!家國利益,從來都在兒女私情之上。只能說,為了安撫百姓之心,齊國朝野都希望看見和和睦睦的,哪怕是表面的和睦。
只是,用的手段當真不太光彩。用輿論逼迫文家,男子不出面,只讓女眷出來勸說,勸說不成功,則將壓力都壓在小女孩佛喜身上。
或許,這是齊國上下通行的價值觀,用最小的代價,不傷害體面的方式解決問題,至于事件當中的受害者,只能自認倒霉。個體的受傷,怎麼能和整體比較?
秦氏之後參加了陸皇後的宮廷宴會,沒等那些士大夫歌頌四海升平呢,隨後就上了一道奏折——她要省親!
省親?沒錯,就是回娘家的意思。
誰家成親的婦人,會為回娘家特意上一道奏折給皇帝?換句話,皇帝日理萬機,還理會這種家庭瑣事?除非特別受寵的妃嬪,否則將省親這兩個字寫在奏折上,都是大逆不道,要問罪的。
唯獨秦氏,身份太特別了。她要回娘家,就是要回秦國!
正經的婆母安寧縱然是公主之尊,也做不得主。
有且只有皇帝陛下,才能決定同意與否。
從齊國到秦國,一路上千里迢迢,要水路旱路兩三個月不提,路途中還要經過鄰國趙國——趙國和秦國還是敵對關系,能答應秦氏借道嗎?再說秦氏身份貴重,萬萬不能出一點閃失。齊國要不要派遣官兵護送她?護送的話,一兩千的精英隊伍,更會引起趙國的敏感了。
此外,省親,就和平民百姓走親戚一般,要不要給秦國上下準備禮物?從秦國君主到臣屬,從姻親到友朋,禮物厚薄,準備多少為宜?
粗粗一算,一道奏折一百字而已,真的施行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情來。
還沒深究秦氏為什麼突然要求回國。
是不是對陸皇後的意見更大了,覺得在齊國的日子呆的煩悶了,不想忍受了,打算以「省親」之名回家了?听說秦國女子的地位極高,如秦氏一樣的嫡出貴女,和男子一樣擁有繼承權,和丈夫鬧矛盾了還能光明正大住在娘家,一住七八年的都有。
什麼時候都不缺乏好奇心嚴重的人。
有博學之士草草一數,才發覺「呀」!齊國和秦國的風俗差異太大了。以前沒覺得,原來秦氏嫁到齊國來,不知要改變了多少。旁的不說,只說一件,秦氏對皇後不太尊重?可秦國壓根沒有「國母」一說,皇後也不過是稍微高一點的命婦而已。當今秦國的國君娶了十多位皇後,生下皇子的還罷了,其他的失寵被廢的,莫名死掉的,以秦氏元帥之女的地位來看,她比皇後穩固多了。
會不會……秦氏以為對陸皇後的低頭,觸犯了她高貴的心靈底線?她忍無可忍了?
秦氏在文府的生活,也被刻意查探的人翻了出來。安寧長公主喜歡讓兒媳立規矩,還往兒子的房里塞人,秦氏多年不曾領過文府的月例銀子,還有秦氏的一雙兒女一出生就被安寧抱走。
一件件,一樁樁。安寧長公主很快越過陸皇後,成為秦氏突然上奏省親的緣由。
其實,安寧做的事情都是齊國上下都認同的,婆母的權利——只不過大多數婆婆不會做得那麼絕而已。不過,誰讓秦氏身份特殊呢。秦國沒有「以孝治天下」的理念,而是以「武」。在秦國,兒子成親了就是另組家庭,兒媳和婆母的關系就好比兩個家庭的主婦,輩分上的高低有的,可沒有實質上的主從。婆婆往兒子的房里塞人?听說這種婆婆在被媳婦毒死之後,早就絕跡了。
秦氏自幼在秦國長大,哪里見過事事都要插手過問的婆婆。還有一雙兒女都被抱走安寧長公主抱走……
再怎麼疼愛孫子孫女,也可以讓乳母天天抱著過來看看麼。怎麼能奪走秦氏撫養自己親生兒女的資格?哪一個母親看不見自己的兒女,不憤怒生氣的?
這段秘辛暴露之後,安寧長公主的名聲一時之間,成了惡婆婆的代名詞。
安寧心里的那個惱啊,恨得不行!她現在真的很想叫秦氏過來罵一頓,出出氣。可也就想想而已。如果她真的做了,恐怕等待她的,就是皇上下旨訓斥了!
因為,朝野都在關注這件事。
也因為,自上而下的齊國臣民,都不樂意看到秦氏省親回秦國。
秦氏若是回去了,萬一覺得還是在秦國的生活舒服,不回來了呢,怎麼辦!
這是浮現在齊國朝野上下的一道陰影。
偏偏,自持禮儀之邦的他們,實在找不出不準人家回娘家的理由。
十六年了,秦氏嫁過來十六年了,沒有回家一次。誰也找不到理由,能光明正大拒絕她省親。
怎麼辦?
安寧長公主悲劇了,她成了臣民惱怒的發泄對象。都是她的刻薄,才使得秦氏再齊國的生活變得不那麼美好,促使秦氏決心遠離。倘或她對秦氏如同親生女兒悉心關愛,有兒有女了,還惦念故國做什麼啊?
小小的一張奏折,如同石子丟入湖中,激起千般波浪。
文清也沒想到事情會出現這麼大的轉折。他在商夫子門下學習,一直盡量避免公主外孫的身份影響,謙虛待人,結交豪門寒門學子。但是總不會缺少眼高于頂的,看他不順眼的。奏折之後,這是全民關心的大問題,他成了焦點,從前和他有交情的,沒交情的,都天天跟在他身邊,不停追問,
「文兄,昨兒晨昏定省,令堂大人身體安康否?對你可有什麼囑咐?」
「是啊。愚兄也想問。令堂大人最近心情如何?若不嫌棄,家母欲帶著小妹登門拜訪,不知可方便?」
「文兄……文兄……」
文清真是不厭其煩,可是對著學長又不能擺臉色,只能苦惱的說,「家母似是決定了,今早進宮面聖。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沒有意外的話,怎麼了?」眾人齊齊盯著文清。
文清頂著巨大壓力,「大概就是準許,定下時間。」
「啊!啊!啊!」看書堂看書堂最新最快的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