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不是沒有問過陸皇後和自己的親生母親秦氏之間的矛盾，但是問來問去，都是婦人之間的……雞毛蒜皮。他覺得，為這些小事情而惹得朝野議論紛紛，太不值得了。自幼學習中庸之道，他並不喜歡時時刻刻被此等事情糾纏。
不過是去參加宮廷宴會，有什麼大不了的呢？對內，毫無損失，對外，朝野也會產生「大度」的印象，何樂而不為。
可惜，文清並不清楚，女人要「大度」的風評干嘛？身份地位都夠了，何須錦上添花！那些閑著沒事專門盯著人家女眷的御史大夫，誰會在乎他們怎麼看！
佛喜听了兄長的話，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行，無論如何，我是不能去當這個勸說人的。皇後娘娘的宮宴，母親若願意去，就去，佛喜會陪著她。若她不願意……旁人怎麼看，怎麼說，我不理。只是萬萬不能做傷母親心的那個人。」
文清氣結。
「佛喜，你一向懂事乖巧，怎麼今天愚笨了呢。祖母，父親，其實都希望你出面。明天就是為你準備的生辰宴……東府西府的親戚都在，只要你勸兩句，母親怎麼會駁你的話……」
佛喜如果真是外表一樣的無知少女，憑著對兄長的無限好感，說不定真的听話了。
但她不是啊！三萬兩，從她借佛喜之名活著這五年內，秦氏真金白銀至少花了三萬兩。就是照著她的身材，也能打出一個實心「銀人」出來。更別提，秦氏對她傾注的精力和疼愛，遠遠不是能用金銀衡量。
佛喜越發不想用「母親之情」綁架秦氏。丈夫不親，兒子不近，連唯一的女兒都向著別人，只要想一想，佛喜都覺得不堪忍受。
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兄長的暗示，垂著頭，「母親不會駁佛喜的話，因為，母親疼愛佛喜，不願意佛喜在東西兩府的親戚面前丟了顏面。可是，母親心里難道不難過？她不願意想皇後娘娘低頭。如果為了佛喜不得不屈從壓力，佛喜也太自私了！」
說完，她唰唰撕掉了那份該死的奏折，扭頭跑了。
文清叫之不及，俊顏上滿是迷惘——一向認為乖巧听話的妹妹，剛剛對他說話時流露出的失望，難過，他怎麼看不出來？只是，他覺得自己是對的啊，不是為了顧全大局嗎？
次日，佛喜的十二歲生辰宴。慶家班一早就到了，就在內院和外院之間的水榭樓閣里擺開了，花旦抹了臉在戲台上風流婉轉。東西兩府的女眷則在水榭對岸，設下了桌椅，听著水面飄來的咿咿呀呀，听戲的不多，嗑瓜子聊天是正事。
秦氏這邊尤其圍聚了不少妯娌。因為和陸皇後之間的齟齬，秦氏現在可算是站在風口浪尖上了，不少人等著看她什麼時候低頭。至于為何一定是秦氏低頭，這還用問麼？秦氏背景再如何深厚，她也是嫁到齊國的媳婦。齊國上下的女眷，誰還能和陸皇後擰著來？
佛喜呢，一大早給各位長輩磕頭後，收了一通禮物，就和姐妹幾個坐在一處說話。文盈別有意味的暗示，文雅漫不經心的看戲，夢卿玉卿兩個因為是庶出，一直規規矩矩的陪在長輩身後。果真被說中了，皇後娘娘親自下了懿旨，給文府五千金素卿送了不少生辰禮，各式綾羅首飾，綾羅還罷了，文府內不少，而那些首飾，都是成套成套的，論材質、論工藝，都是宮中珍品。
這也算是一個台階。
按戲本套路來上，佛喜應該感念皇後娘娘的好，順勢在母親秦氏面前稱贊幾句皇後娘娘仁德。秦氏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能一直和陸皇後僵持下去啊！奏折都明發了，朝野都關注呢，再不識相，就是拿腔作勢、讓人厭惡的小人了。
奈何，佛喜接了懿旨，謝過內侍，再將東西交給母親秦氏，一連串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只是，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仔細回想，才發現佛喜除了謝恩之外，對陸皇後特意挑選的生辰禮，一個字不提！
她不提，文雅懶得做趨炎附勢的，文盈木訥「不識趣」，還是庶女夢卿假裝好奇，主動的翻看了一下那些精致首飾，羨慕的贊美佛喜好福氣，首飾都好漂亮暈暈。佛喜淡淡的應了，仍是一句不說。
安寧長公主忍不住了，越看秦氏這一對母親越不順眼，沉著臉，「承蒙皇後娘娘器重，佛喜，這些首飾本宮在內庫中見過，都是珍品之中的珍品。佛喜，你年紀小，福氣當真不小，能得皇後娘娘親自挑選首飾下旨賞賜。」
佛喜恭恭敬敬的說，「佛喜愧不敢當，感謝皇後娘娘厚愛。」
她能說的，就這麼多了，再多一句，沒了！
不識抬舉！
安寧長公主簡直怒了！
不用她說話，文府內的太太夫人們，也輪番上陣，對佛喜又是「啟發」，又是「暗示」，還有話里話外暗示，借著笑話說「別吃不了兜著走。」
對此，佛喜咬緊牙關就是不松口。
她覺得，她沒有立場要求秦氏再為自己多做些什麼了！她沒有資格要求秦氏為了她，和陸皇後和好，明明討厭，卻得違背心意假裝和好，坐下來一起吃飯……
卻不想，人心都是肉長的，秦氏又不是笨人，今天這一局她看得明明白白。女兒年紀尚小，可站在自己身側，佯裝笨拙不懂，任憑旁人怎麼暗示勸說，她怎能不為這份體貼窩心感動！
水榭那邊依舊咿咿呀呀唱著戲，秦氏再也看不得別人沖著女兒來，主動對婆母表示了，她會去參加皇後娘娘下一次的宮宴。
听她這麼說，文府的女眷頓時松了口氣。這些日子，她們也不好過啊，總是要應付各家好奇打探的親朋。心里大石落下的同時，難免也生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別看秦氏的娘家遠在千里之外，看似毫無根基，可她能皇後娘娘對上，並且連低頭都要皇後娘娘先示好。換了其他人看看！看書堂看書堂最新最快的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