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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狠毒是怎麼煉成的(上)

()天色越來越陰,拐上偏僻的小路後,不知行了多久,兩邊的山勢起伏越來大。車廂內,金嬤嬤臉上沒有什麼猶豫,笑著對年近五歲的小女孩道,

「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好不好?」

「好呀?什麼游戲?」

「噓,這個游戲的名字叫做‘永遠不說我是誰’。意思是,我們馬上到的地方非常好玩,大家呢來自各地,可誰也不說自己的本來姓名。因為一說出來,就輸了。」

「哦?那佛喜不能說自己是佛喜,叫什麼名字呢?」

「你呀,以後就是喜兒吧。」金嬤嬤模了一下佛喜的頭,心里默默回味老夫人的話,「佛喜是你看著咽氣的吧?假貨永遠是假貨,能代替真正的佛喜麼?她死了能替佛喜享受香火麼?」

當然……不能了!

想到這,她眼神倏的變冷,干脆的放下相處出的那點微不足道感情,「別怪嬤嬤沒有提醒你哦!不能說真名,那就是意味著,連夫人、老爺、少爺的名字也不能提。住在什麼地方,吃過什麼,還有,身邊伺候的丫鬟名字,都不能說!因為大家都不是笨蛋,你一說,別人就猜到了。」

「哦,好,佛喜不說!」

「說錯了吧?你不是佛喜,是喜兒!」

金嬤嬤一語雙關的說完,又重復的說了兩遍,這才牽著小女孩的手下了馬車。這時她們已經到了村莊里,進了一家普通民宅內,早有拱衛司的人等候多時。

「交給你們了。務必將她額頭的朱砂痣掩蓋住。」

佛喜一點也不怕生,好奇的打量兩個明顯不似農婦的女子,回頭朝金嬤嬤甜甜的笑著,「嬤嬤,她們是陪我們玩游戲的嗎?」

「是啊。還有別人。等會兒她們先幫喜兒打扮一下,喜兒長得太好看了,別人一看就知道你是誰。所以要把你弄丑一點。」

「嘻嘻,喜兒知道啦,是就跟燈會大家都帶面具一樣!」

「是。」金嬤嬤退後兩步,交給拱衛司的專業人士。

給一個五歲小女孩化妝易容,太簡單不過。不出片刻後,就大功告成了。

金嬤嬤一看,差點嚇一跳,只見佛喜額頭的朱砂痣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白駁風。尤其是邊緣部分,化得惟妙惟肖,當真和白駁風病人一樣。令人不忍直視。

皮膚疾病果然是美麗的天敵。五官幾乎沒有變化,只不過一片膚色一變,就足以由極美變成極丑。

不過,金嬤嬤認真看了一眼,否決了,「換一個,不行!」

「什麼,你懷疑我徐妙手的水平!哪里做得不好了?你今天不說個所以然來,休怪我不客氣!」

金嬤嬤表情淡然,指著佛喜白駁風的邊緣,「這里太不規則了。下次你還能做出完全一模一樣的麼?」

「額……病患也可以有變化的麼!」

「問題是,這種借口可以用幾回?遇到有心人,察覺了怎麼辦?」

「……」自負易容水平的徐妙手啞口無言,嘀咕著「不知哪里冒出來的,能不能堅持下來還是個未知數呢!」她在拱衛司職位低下,並不知道金嬤嬤和佛喜真實身份。若不是有易容天賦,也不會被叫過來負責易容了。

應該說,這座村莊里的人都不算是真正的拱衛司人——想也知道,真正的人才都在外承擔著重大責任,怎麼會困在小小的村莊內,培養沒什麼基礎的新人?

在金嬤嬤的反對下,徐妙手給佛喜做了一個最沒有新意的造型,一個臉上有胎記的女孩。恰好遮掩佛喜額頭上的朱砂。為了更真實,其實也是徐妙手發泄小小的不滿,她特意熬了一鍋湯汁,給佛喜來個全身浴。

洗浴之後,佛喜一身白女敕的皮膚變得暗沉發黃。尤其是頭發,渣渣的,毫無光澤。

「現在如何?一個黃毛丫頭,滿意了吧?」

金嬤嬤將佛喜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實在看不出破綻了,問,「萬一下雨……」

「放心,這染料是我研究多年,別說下雨淋了,即使泡水泡個一天一夜,皮都泡皺了,也不會褪色。」

「啊,那還了得!她還要回去的!怎麼能一直用這幅鬼樣子見人!」

「哼!好也是你,歹也是你。」徐妙手冷冷的擺擺手,「就別操心了。我還有染料,可以洗掉。就可以恢復本色了!」

「那就好!」金嬤嬤松了一口氣,道謝兩聲,帶著大變模樣的佛喜離開民居,順著小路一直向前,一直走到一片山谷內,看到邊界有界碑刻著「倦鳥入林」,到地點了。這兒是拱衛司最靠近京城的基礎訓練點。

拱衛司是齊國最機密的部門,不存在公開招考、提拔某官員當值的,這個機構所有的人員只有兩種來源方式,要麼,收養的棄嬰、孤兒,要麼是因家族內部就是拱衛司的人!

很顯然,佛喜的到來打破了這個定律。在不確定佛喜是不是好苗子的時候,陸皇後也不會下旨對底層辦事人員說,「這是文府的千金,小心看管著,不能傷了一根毫毛。」是以,她的身份十分機密。

到山谷口,見到了守衛,核對了身份密令,證明這是可信渠道得來的「種子」。守衛揮手放佛喜進去。

臨別時金嬤嬤蹲下,假裝為佛喜衣領,低聲道,「記住嬤嬤的話了麼?永遠不要說我是誰!」

「嘻嘻,喜兒知道了。」

佛喜的手心有點黏,不像她外表那麼甜美可愛、無憂無慮。

她轉身,一步一步踏上陌生的旅程。山谷口飄散出幾縷煙霧,完全吞沒了她的小小身影。

金嬤嬤看了一會兒,隨即笑笑,意外自己剛剛看到假佛喜的身影,怎麼會有一股「悲壯」的感覺?不管怎麼說,假的就是假的。如果是佛喜死而復生,拼了一條性命不要,也不會讓佛喜吃一丁點苦。

可……誰讓她是假的呢?她想要活,想要以佛喜的身份生存下去,就得證明自己有價值!

回到文府,已經是天黑。金嬤嬤在燈下凝神靜氣的磨墨,下筆謹慎的寫道,「陸千金身體不適,佛喜逗留宮中陪伴……皇後十分喜愛佛喜,稱贊有加……」

……

而此刻的倦林谷內,十七個大小不一的受訓「種子」,神色不一的盯著突然出現的佛喜。

「這是誰家的孩子啊?長這麼丑,一聲招呼不打,就放出來嚇人了?」

「就是。干我們這行,最怕引人注意了。這丫頭這麼丑,別人一看就心里厭煩,哪能完成任務。喂,先說好,我不和她一組的!」

佛喜怯生生的看著眾人,眼神一掃,就分清了人數、年齡、男女性別比例等基本因素。這是她顛沛流離後,無師自通的一向特長。

十七人,女六男十一,年齡在十歲以上的有九人,剩下的最小也有八歲左右。但看面部神情便知道,他們營養不良、所受教育不高,長期封閉沒有父母親人關愛,性格偏激者居多……大約可以用不良少年形容?

粗略的分析後,她的心一沉。

她不介意玩什麼「游戲」,受些苦吃些虧都不要緊,但是最怕的就是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年齡不大、沒有規矩,行事無所顧忌的半大少年就是其中之一!

果然,她的「柔弱」計策沒有生效。十多人中,沒有一個人看她的眼神是善意的。打量她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異物,一塊應該剔除的腐肉。

今日天色已晚,負責教諭的馬道人不知哪里喝酒去了。佛喜自知不受歡迎,戰戰兢兢的找了個牆角,準備窩一晚。至于有沒有被子,會不會受涼,已經顧不得了。但願金嬤嬤會及時來接她吧。

苦笑一聲,她昏沉沉睡之前,這麼想到。

月兒爬上樹梢,倦林谷中靜悄悄的。年齡最大的阿盟穿好了衣衫,身邊站著幾個年齡略小的,有人試圖阻止,「沒有必要吧?她這麼小,根本熬不過老馬的皮鞭。」

阿盟一瞪眼,「老馬是什麼人,當然不會把小丫頭放在心上。可怕就怕當她是工具來折磨我們!他要是命令我們帶上這個拖後腿的,你有信心通過測試?測試不過,我們所有人都得挨罰!不如釜底抽薪!」

「說的也是。怪就怪她爹娘把她生得太丑了,要是稍微好看點,就像甲組的玉珠,能陪馬道人睡覺,我也不會排斥!」

「好吧。那我們動作快點。」

三人一人捆住了佛喜的手腳,一人往她口中塞了抹布,一人扛著她飛快奔到山谷一處低窪處。丟下人,三人就飛快的原路返回。

佛喜一直有感覺的,身世如此,在陌生環境中她怎麼會睡得踏實。怕激怒三人,做出更可怕的事情,她努力的假裝自己人事不知。

等三人放下她走了,她才動了動手腳,吐掉了抹布,試圖緩解手腳的約束。淒迷夜色中,小女孩一個人在地上爬著,爬著爬著,她忽然定住了。月亮適時從雲層中露出容顏,傾灑出一片皎潔清輝。

光線不夠明亮,但也足夠了。那環形的物體,長著三角形的頭,是蛇吧?

佛喜慢慢的挪動腦袋,看見身邊臥著許多長長短短的蛇,它們……還在動。她身處的所在,就是蛇窩!看書堂看書堂最新最快的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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