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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蘿二歌第五十二聲

他沒有回答,目光微沉,卻也沒有再批閱桌上繁亂的奏折。睍蓴璩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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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寢殿後,愛錦已經讓人備好了精致的吃食。

晚膳縈繞上升的熱氣里,恍惚間,愛錦望著桌邊男子淡漠的眉眼,突然和記憶中一道難得溫情的眉目重疊起來。

她給他倒酒的動作頓住了煨。

她看了好半響,美眸里的神色有些復雜,等到反應過來時,話已月兌口而出。

「時至今日你我還是夫妻,與她卻退回了親人的位置,你悔麼?」

有那麼一瞬間 。

男子端著酒杯的修長手指微滯,他沒有回答她,只是微微偏過頭,一雙妖媚的黑眸里劃過漠然。

他問︰「那你悔嗎,這麼多年還是執意守著我妻子的虛名,我原以為,你該放過自己的……」最後一句話,他喝下杯中的酒,似乎嘆息了一聲。

愛錦的喉嚨微澀,美眸里依稀有了霧氣,卻只是笑道。

「你是不是怪我,如果早就我們初相識你沒有娶我為妻,你當年跟她在一起也不會有太多問題罷。」

沙沉默了下,淡淡道︰「這不關你的事。」

愛錦笑了,靜靜地看著他發呆。

哪里不關她的事……

其實一直都與她有關,只是這個人從來不知道,他大概從未把她的感情放在眼里。

桌上一碟碟精致的吃食已經涼了,男子卻沒有再動半分。

他靠在殿里的小窗邊,微低著頭,眸光沉靜,修長縴美的手指摩挲著手中的酒杯,柔美的月光灑落在他身上,在那道身影上襯出淺淺的落寞。

愛錦輕輕走到他身後,伸手環住他的腰︰「以後的年年歲歲,我和你一起去麒麟台罷。」

他的身子微僵,許久那雙黑眸垂下,定定地看了她清艷的美顏好一會。

他搖了搖頭,輕笑道︰「你沒必要委屈自己,你又不是小孩子心性了,我知道你不愛看花燈這些節目。」

她笑了一下,卻發覺喉嚨像是堵住了般說不出一個字。

很久以後。

她輕聲道︰「這麼多年,你有沒有,真正的歡喜過……哪怕和她無關。」

「一直以來,我有一個願望,就是在公主殿下每一年的生辰那日,陪她到麒麟台看花燈,我總思想著她定然是很歡喜的……」

他轉過頭看她,黑眸沉靜,殷紅的唇角微微揚起了笑意。

「這該是我這一輩子最貪心的願望,也只會是願望,所以愛錦,我早就和她回不去了,她不要我了,很久以前就不會要了。」

愛錦的手微僵,啞聲道︰「她可能……還喜歡你。」

聞言,他只是低低地笑了起來︰「不,你不懂她。

她在待感情的事上是偏激的,當她不再執著了就會走的干脆。

就像當年她第一次把一個妖臣送來的一干女人送進我殿里,那時候她對我說「沙,我很想拉攏這個妖臣,你能不拒絕他送來的人嗎,就當為了妖精界」

其實在那個時候就回不去了,她早就用這樣決絕的方式告訴我,她再也不想回去……」

他攥著酒杯的手微微泛白,喉頭似乎動了動,然後垂眸低笑。

「我可以退回原位,我可以一切以妖精界為重,我可以面不改色地幫她挑選妖夫婿,這就是現在。」

他微微抬起頭,一雙妖媚的黑眸望向遠方,心髒依稀有哪個地方一觸就疼得厲害。

依稀記得,那時歲月靜好,她趴在麒麟台的欄桿上,望著垂柳岸上飄浮上空中的花燈,對著那一派虛妄繁華的光景。

她踩著他的腳,一張美艷的小臉漲得通紅,卻惱羞成怒地對他道︰「我沒有!」

後來下了麒麟台後。

在一個老妖隨口胡掐的一句他們有夫妻相時,她沒有戳穿老妖的謊言,而是笑得美眸都彎成一道討喜的弧度,回去的一路上心情都明顯愉悅。

現在想來,那該是他這一輩子里,與她最輕松的光景。

早在很久以前,她把其他女人送進他殿里那晚,他就知道。

從此以後。

這妖精界,再無人會和他在麒麟台看花燈,那些笑的,不笑的回憶都已經成了他一個人的光景。

從此,每個夜半的麒麟台,只剩下他一個人守著。

*********

寢殿里。

她站在窗前已經很久了。

今晚的妖精界有些寒冷,殿里的小侍女已經守了一夜,她望著那窗旁紅衣霓裳的女子,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情緒,恍惚間覺得她似乎什麼都沒有。

「公主殿下,這幾日風漸涼了,您這樣會受不住的,還是先歇息罷。」

那小侍女的話音剛落下,突然有些心驚地看著花蘿歌的眼。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目光啊……

她從未看到過那樣一雙陰狠的美眸,像是毒蛇一般纏繞住了她,暴戾地吐著信子,讓她逃也逃不開,就在那小侍女驚得摔倒在地上時。

花蘿歌突然收回目光,沉默地繞過那些華美被褥,走向了一旁的美人榻上,閉目再不吭聲。

而那小侍女早已哆嗦地出了內殿,再也不想和這女子多呆一會。

花蘿歌睡得很沉,在那美人榻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做了個夢,一個很美好的夢。

……

「阿娘,我想吃冰糖葫蘆。」軟糯的嬉笑聲在耳畔響起。

花蘿歌睜開美眸的時候又是在一個空蕩蕩的客棧里,她錘了錘發痛的腦袋,就看到了蹲在一旁的小女孩,比起上次來,她身上那件干淨的紅衣裳已經破爛了少許。

「花艷罄我上次不是才給你縫衣服的嗎——」

她只愣了一下,立馬就發怒了,花艷罄那會正坐在地上一邊咬著塊臘肉,听到她的話後眨巴著無辜的圓眼楮看她,十足的嬌憨勁。

她不甘示弱地叫了起來︰「阿娘你誤會我了,其實是你太久不來看我,我想施法叫你結果連帶著衣服都險些被反噬了。」

花蘿歌想了想,赤著腳跳下床榻在櫃子里翻出針線。

還不待她要扒下她的衣服,花艷罄就跳了起來︰「阿娘你不要幫我縫衣服好不!」

她不解︰「為什麼?」花艷罄撇了撇嘴,嘟嚷道。

「唔,其實阿娘你的手藝真的不行,你不要介意嘛,其實論如何當個好阿娘,首先你只要陪我過日子就好了,其他我來。」

其實花蘿歌是很不高興的。

雖然每一回她在這里都是花艷罄給她煮飯洗衣服,但是她總覺得這些不能假手于小孩子,因為她煮飯燒糊了,洗衣服把她的衣裳洗的皺巴巴的。

當然,她望了眼滿目得意的花艷罄,想了想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她想,這應該叫做善意的謊言。

下午的時候花蘿歌在廚房里搗鼓小吃食,花艷罄就搬來一張小案幾坐在椅子上翻佛經,看了好半天,她隨口道︰「阿娘這佛經怎麼越看越頭疼呀?」

花蘿歌正切著小辣椒,想了想,認真道。

「因為你沒有佛性,我覺得你應該鑽研古詩詞之類的書籍。」

花艷罄咬著筆頭,嘴里不知道叼著從哪偷來的冰糖葫蘆,她道︰「阿娘你聰明麼?」

她咧嘴一笑,謙虛道︰「我覺得還可以。」

花艷罄想了想,對著手指小聲道︰「那我給你一塊糖,你幫我抄完今日布置給我的課業好不?」

「滾——」

接下來,等花蘿歌腌好了她的辣雞爪時,花艷罄還在廚房的小案幾上飽含熱淚地抄寫課業,除了花蘿歌突然善心大發地給她端來一杯茶。

這一整個下午她都沒踏出過廚房。

花艷罄是很不滿意的,她覺得自己身為女兒的地位受到了欺壓。

等到晚膳時分,小孩把自己抄好的兩碟燒焦的牛肉端上桌時。

她憤憤不平地望著拿著她課業的花蘿歌︰「阿娘我覺得我們要好好談談,像現在這樣的欺壓絕對不是親母女可以做出來的。」

花蘿歌搖頭︰「不,課業不能落,其他的花艷罄你可以選擇和我滴血認親。」

「……」

晚膳過後,是花蘿歌洗的碗。

客棧廚房里微微吹佛進了寒風,花蘿歌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瞥了攥著自己衣角不放的花艷罄,撇嘴道︰「你這小孩怎麼這麼粘人啊?」

花艷罄似乎是有些困了。

她打了個哈欠,小小的手卻還抓著她衣角︰「自作多情,我是等阿娘講故事哄我睡覺。」

盆子里的碗碟發出清脆的聲音,她隨口問︰「听聊齋志異好不,阿娘以前很喜歡听聶小倩的故事。」

「哦……」模了模下巴,花艷罄糾結了一會,道,「那我以後嫁個書生男妖,阿娘你就當我是聶小倩罷。」

花蘿歌頓時被她逗笑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我以後給你準備嫁妝。」

听到她的話,花艷罄抬頭盯著她,一雙眼微微笑彎了起來,她呲牙道︰「那阿娘會一直和我一起麼?」

花蘿歌已經洗好了碗。

她拿起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手,听到這話,美眸里浮起短暫的迷茫,然後她回過頭道︰「難道我還會把你丟到垃圾桶嗎。」

心里突然有股異樣的暖流劃過胸腔,花艷罄重重地點了點頭,臉上笑成朵花︰「那等那些礙事的人都沒了,阿娘就永遠和我在一起。」

花蘿歌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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