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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絲那兒。」

覓月覺得自己再沒有听過別的更絕望的話。為什麼這麼簡簡單單的五個字,會給她帶來這麼濃郁的悲傷氣息呢?

這幾個字在眼前的這個女子心里又是個什麼樣的份量和意義呢?

伽音低下頭,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淚水從指縫間露出,縴瘦單薄的肩頭劇烈的聳動著。

「少夫人?」英英氣喘吁吁地從樓下咚咚咚一路跑了上來,看著伽音的模樣一愣,她茫然的看向覓月和元芳,急忙蹲在伽音的身邊想要去,但眼楮的余光正好瞥見屋子里的那一灘殷紅,再待正眼一看,「啊……」

英英尖叫著連連後退,腳下一絆倒,跌坐在地上了。

覓月揪著元芳的袖子,挨著他,心中覺得那團東西惡心得要命,恨不得能讓它立即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才好,仰著頭皺眉問道︰「師叔,我們現在怎麼辦?」

元芳微微低下頭看著地上的伽音,聲音鎮定如水,「少夫人,依在下看,還是先去找霍緘來的要緊。」

伽音聞言,緩緩的抬起頭,一張臉上淚水縱橫,像是春雨打落在嬌蕊,有種蹂躪下的嬌弱。她咬著下唇,一片慘白,輕輕的吐道︰「我帶你們去。」

英英也回過神來,跌跌撞撞的走了兩步偎在伽音的身邊,雖然看似是在扶著伽音,其實不過是在揪著她的袖子罷了。

伽音也顧不得其他,步伐倉促。

覓月不敢慢于元芳,也趕忙跟著走了。

出了流螢閣,果然是沿著朝東的小路走。伽音一手托著肚子,一手被英英扯著,走得越來越快,到後面那細碎的步子已成了快跑。不一會兒就看見了掩映在一片枝繁葉茂的參天古樹中的小樓,白牆上爬滿了墨綠色的爬山虎,寂靜幽深。

伽音定住了,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茫然的看著眼前的小樓,不再上前。

英英帶著哭腔,聲音細細的問道︰「少夫人,這……這是怎麼了呀?」

伽音恍若未聞的樣子。

覓月看見那小樓的門口正放著一個籃子,上面罩著一塊白布。不正是早上那籃子英英說要去送給霍絲的櫻桃嘛。怎麼放在門口不拎進去?

「律之。」伽音喉頭聳動,淒涼的喚了一聲道。然後,伽音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快步朝著小樓走去。

英英呆在了原地,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少夫人不是從來不到小姐的小樓來的嘛?從來給小姐送東西也只能放在門口的,少夫人這架勢是要進去嗎?

元芳朝著覓月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跟上去。只見伽音舉起手正要朝著門敲下去。

突然,門開了。里面伸出一只手,一把握住了她將要落下的手。伽音定定的看著眼前的人,一臉的神色復雜,遲疑良久才開口道︰「律之?」

霍緘微微擰著眉,臉上帶著疑問,目光掃了一眼眾人,伸手輕輕拂去了伽音臉上的淚水,才緩緩的開口問道︰「怎麼了?你來這做什麼?」

覓月覺得頭皮一陣發麻,這個霍緘……她求解似地看向元芳,元芳點了下頭。

伽音看著霍緘,苦笑著連連搖頭,神情淒婉,卻沒有說一個字出來。

霍緘摟著伽音的腦袋,將她靠入自己的胸懷,溫情脈脈。

「哥哥不過是陪了我一會兒,嫂子就不放心追來了?」突然屋子里傳出一道女聲音。明明這該是小姑子打趣的嫂子的玩笑話。可是卻被這個字正腔圓的女聲說得一本正經,反而有點刺耳的埋怨在里面。另外半扇門被一只白瓷般的手拉開。

一個身材高挑,容貌清麗的少女站在霍緘的身邊。她和霍緘長得甚為相似,也有一雙帶著英氣的眉毛,夾雜著英氣和清麗在同一張臉上,不同于伽音的柔媚,是另外不同的味道。

伽音看見少女,掙月兌開霍緘握著手,向後退了幾步,喃喃道「絲絲……?」

少女嘴角掛著一抹笑,挑著眉看著伽音,口氣從容,不甚在意的問道︰「嫂子不為絲絲高興嗎?」

伽音聞言臉色更加白了,霍緘對著少女搖了搖頭。他一撩衣擺,踏出門,上前幾步伸手自然而然的摟住伽音的腰,看著覓月和元芳,歉然道︰「是霍某怠慢了。」他懷中的伽音微微低垂著眼楮,臉上已是平靜一片。

元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緊不慢的開口說道︰「你自己估模著……」

覓月奇怪,師叔怎麼說了一句這麼不相干的話來?不過,在這兒她覺得聞見的那一股子奇異香味果然濃郁了許多,看來這香味真的是霍絲調的了。她素來對新奇的東西上心,心中不禁連帶著對霍絲也多了幾分的好奇。

「那位就是哥哥給我看中的夫君嗎?」霍絲突然抬手指著元芳,歪著頭看著霍緘笑著問道。她說話發方自然,好像這原本就是件可以談論的事情,並不因為不認識對方而扭捏。

霍緘微微一愣。

少女目光注視著霍緘,解釋道︰「是早上英英送櫻桃來的時候提起的。」

霍緘看了一眼元芳和覓月,收回眼神來看著少女,略一遲疑就點了點頭。

霍絲上下打量了元芳一番,語氣有些奇怪的開口道︰「哥哥果然還是像以前一樣好。」

覓月側過頭來看著元芳,心中暗贊,師叔果然鎮定自若,白玉般得臉上一點可疑的紅暈也沒有出現,當真是心靜如水啊。

元芳眸色微變,抿了抿唇,「院中已經出現了描色偶人,方才化作了你的模樣出現在了流螢閣。」

話音剛落,霍緘的臉色就一沉,撫了撫伽音的後背,低著頭看著懷中女子,皺著眉輕聲問道︰「怎麼回事?」

伽音抬起眸子,眸中淚光瑩瑩,「你昨夜離開,剛才那個,我還以為是你回來了,一開始還沒識辨得出來,可是後來它剛說了一句我就覺得不對勁……」

霍緘不可思議的看著伽音,臉色更加難看了,「我昨天晚上不是回去的嗎?」

「怎麼會?你昨晚上說要看看絲絲,然後就一直就沒有回來!」伽音一驚,立即辯道。

霍緘迷茫的搖了搖頭,「不對,我昨天晚上看了絲絲後,明明是回去的,今早上才又來絲絲這兒的。」說完,他看著站在身旁的霍絲。

霍絲忍不住的笑了幾聲,唇角微微上翹著,帶著睥睨一切的味道。「是啊,哥哥是昨晚上回去,今天早上又來的。」

伽音掩著嘴,驚叫了一聲,不可思議的看著霍緘和霍絲,「怎麼可能?我明明記得……」伽音的聲音漸漸的沒了,她只是在兄妹二人的臉上來回的掃了兩圈,最終默默的垂下眉眼。

霍緘又指著英英道︰「那你說呢?」

英英見霍緘一臉鐵青的指著自己,愣愣的的說道︰「昨天晚上少爺和少夫人讓英英收拾完碗筷就下去的,英英根本就不知道少爺後來有沒有去小姐那的事兒。」

「嫂子記錯了吧,雖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可也不帶嫂子這麼臆想編排哥哥的。」霍絲輕笑著道,「未免太冤枉哥哥了。」

明明是在笑,覓月卻覺得霍絲是在諷刺挖苦。這個小姑子,不簡單呀不簡單。

伽音微垂著眉眼,不肯再說一句話。

霍緘松開伽音,快步走到元芳的身邊,壓著聲音道︰「高人所說的描色偶人……?」

元芳看了一眼身邊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覓月,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並不是你在船上給我看的那東西。」

「描色偶人,其實只是一種流傳在苗疆的一種很古老的術法。用自己的心頭血日日澆灌事先畫好一種上古秘符,等到了一定的時日,就會結出一個類似嬰孩的元嬰。元嬰無甚形態,卻又能變換千種形態,只要你將想要畫的人畫像和生辰八字燒了化成灰,參入自己的血淋在元嬰的身上,元嬰就能成為一個和你想要的一模一樣的人。神態氣韻雖像,不過終究只是個描了色偶人罷了,和真人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

覓月听完,覺得很是玄妙,一開始以為那是個活生生的嬰孩,現在知道不過是符水畫的,心中的惡心感銳減。怪不得她看見剛才地上有這麼一大灘子殷紅的液體,卻只有在最先的時候,聞到了一縷血腥味兒。

霍緘臉上悲戚,「那東西大概是不準備放過綠園上下了嗎?現在已經是名目張膽的了嗎?」他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兩個女子,一個是有身孕的娘子,一個是血濃于水的妹妹。

像是下定了決心般得看著元芳,目光又堅毅決斷了起來,「高人听我講一段故事吧……」

在霍緘的書房中,他略微的低著頭,伸手去捂住了一盞茶,嗓子有些干澀的開口道︰「那年我二十歲,及冠的年紀,在朋友的引薦下見到了軟紅閣的頭牌,她姿容絕艷,單是一把能讓唱出的歌兒繞梁三日的嗓音就足夠讓我神魂顛倒,更何況那絕技「鼓上舞」。最是俗套的戲碼,可是我卻不可自拔的沉醉在了里面,和家里鬧翻也只為娶她為妻。她出身不好,而我是江崖城霍家的長子,家中長輩自然是反對我的,盛怒之下將我逐出了家門。

娶伽音是我一生最真確的決定,我從來沒有後悔。那年,我沒有了霍家的庇護幾乎什麼都不會,幾經波折,終于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談情做詩是賦閑時的玩意,貧賤幾乎磨光了以前所有的風花雪月。就在這時,絲絲托人說希望我和伽音能一起來綠園住,算是陪她在這兒養病。我一直很奇怪,我這健康的妹妹怎麼會突然生病,竟然還被送到綠園這個偏宅子來養病呢?後來,我才知道,絲絲搬出霍家是因為臉上被毀容了。」

覓月大奇,剛剛霍絲臉上不是好好的嘛,以前被毀過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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