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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溫情一分,旖旎半點

()「雲姐?!」

小啞兒差點跳起來。背上鮮血淋灕的傷口扯動,讓他疼得倒吸一口氣。雲天若看在眼里,更是嗚咽起來,邊哭邊說道︰

「瞧瞧,瞧瞧!姐姐才一會兒不看著你,瞧你把自己弄得!這血不淋灕的,一頓打下來可怎麼得了喲!」

雲天若想要伸手往小啞兒背上踫踫,但怕又給他踫疼了。眼淚像珠子一般,這就骨碌骨碌從臉頰上滾了下來。小啞兒不禁一陣無奈,自己蟄得生疼也沒說哭,瞧雲姐這樣子,倒像是鞭子都打在她身上了一樣。

「雲姐你別哭啊。本來我還沒覺得怎麼樣,叫你這麼一說,才發現我真可憐,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憐了。」

小啞兒強自笑笑。看了雲天若傷心的樣子,他倒是有些手足無措。

「可憐個啥?就你那性子,沒本事就別惹事兒!柳管事不在,別人都不敢去打茶水,就你逞能!別人不敢進內院,你跑進去干什麼?活該叫老爺一頓打!要我說,這還輕了!」

跟著雲天若走進來的婦人就是小啞兒的娘親馮氏。她嘴里大聲訓斥著小啞兒,但是一眼看到孩兒背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還是不由得悲從中來。母子連心,小啞兒就是她的心頭肉,雖然總是罵罵咧咧的嫌孩子不成器,但眼看孩兒被打成這樣,當娘的哪有不心疼的?

「馮姨可別這麼說,听柳管事說,啞兒是見不得咱們大小姐受欺負,才上去幫忙的。二夫人不是都夸啞兒了嗎?」

雲天若為小啞兒爭辯道。也不知為什麼,馮氏本來雖然心疼兒子,但還打算再教訓幾句,讓他長點兒記性。不過听雲天若這麼一說,她那張滿是皺紋的臉卻立刻就歡喜起來,渀佛是把小啞兒闖禍的事情忘了似的,只說道︰「他也就這點兒本事了,大小姐還需他去救?人都說‘自不量力’,說的就是你這種!哼,娘給你弄點兒清粥去……攤上你這麼個兒子,讓你娘我老了怎麼過喲!」

馮氏一邊嘆著,偷眼瞟了雲天若一下,見她沒有反應,便走進廚屋里去,不過也只是一個用簾子遮住的灶頭。

「啞兒,來,先坐一下把扣子解了。姐姐這兒有從二夫人那兒討來的藥膏,給你抹上,能好得快些。」

小啞兒腦子里面還在想事。

難怪柳管事走得那麼急,應該就是通知自己娘親去了。他是外院管事,進不得內院,應該是找了丫鬟幫忙通知的。二夫人好心,讓娘親回來看自己,雲姐也跟了過來,還討了傷藥。

小啞兒苦笑一聲,他突然又想明白了,就算自己原本沒有救大小姐的心思,這一回卻是必須認下了。因為當時如果沒有他攔在那里,萬一大小姐追上了秦二公子,把他痛打一頓,那這筆賬就是簡家和秦家的沖突了。而他偏巧在這時候出現,一壺熱水澆下去,這就成了一個雜役有眼無珠,沖撞了貴人,不過責罰一頓便是。

難怪自己當時只挨了十鞭子,這事情便揭過去了。听柳管事的說法,那這話一定是從大小姐嘴里說出來的,畢竟秦二公子應該不會宣揚自己的丟人事兒。大小姐受了欺負……嘿,而且還是被那種膏粱子弟欺負,這種話誰會信?不說別人,哪怕柳管事信了,簡老爺肯定是不會信的。但是他卻又必須信!因為只要把事情推到小啞兒頭上,就可以把大小姐從事件里面拉出來。

如果不是那個秦公子過于無禮,惹得簡葉正厭煩,那麼即便是為了安撫他,小啞兒所要受的懲罰,也不會是十鞭子這麼簡單。這十鞭子,不是處罰,不如說是獎賞,僅用十鞭子便頂了他所有的罪過,準許三日不必上工——要知道簡家販貨之前是最忙的,而馬上就到年關,忙過這一回,便是可以窩著過一冬天的小日子了,直到明年開春。三日不必上工,也就代表著可以歇息一整個冬天。現在再加上二夫人送的傷藥……簡家倒還真是待人不薄啊。

小啞兒不知道簡老爺是覺得他的脾性和當年的自己很像,心生憐惜。直覺的如果不是自己已經做下了決定,或許在簡家安心過上一生才是最好的選擇。這一回能入得老爺眼中,娘親又是二夫人身邊的人,說不得以後的路會順當一些,也當個小管事什麼的,好歹娶一房娘子,這輩子就能好好過下去。

如果是以前的小啞兒,必定會是這麼想的。可惜……他咂了咂嘴,自己腦子里的那個聲音似乎在痛罵,堅決不讓自己這麼庸碌無為地耗費一生。那個聲音似乎在提醒他,要他去找什麼東西。但是是什麼東西呢?他又听不清楚。

罷了,罷了。小啞兒搖了搖頭。那個秦家二公子究竟是一個愚笨如豬的傻瓜還是大智若愚的聰明人,到底是本性如此還是刻意為之,秦簡兩家又會不會鬧出什麼事情來……既然心里已經有了決定,那麼再想這些斜撇子事情也是毫無意義,說不定以後都和他沒有什麼關系了。

心里正在想著,小啞兒卻突然覺得後背一涼,詫異地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衫子不知什麼時候被月兌下來扔到一邊,脊背光溜溜的。而雲天若站在一邊,手上的碗里端著和好的藥膏,正在往小啞兒的身上抹著——

「雲、雲姐?!」

小啞兒怪叫一聲,後背一挺,這就想坐起來躲開雲天若那只沾了藥膏的玉手。卻不妨用力過猛,剛好迎著她的指尖就戳了過去,這一指甲戳到傷口上,疼得小啞兒直接翻了白眼兒!

雲天若尖叫一聲,嚇得縮回手來,那一碗藥膏都差點摔在了地上!

「嚎什麼?!」馮氏從簾子里面探出頭來,沖著小啞兒吼道,「剛才雲丫頭讓你把上衣月兌掉,你理都不理,跟個死人一樣!雲丫頭還擔心你不能動彈,把你架起來月兌了衣服,又給你擦擦,抹藥膏。現在你不願意了?你讓人家姑娘家家的怎麼見人?」

小啞兒一愣。他剛才想著事情,不知不覺就入了迷,竟連什麼時候被人架起來月兌了衣服都不知道。

雲天若本來正想蘀小啞兒辯解,一听這話,臊得臉都紅了,忙說道︰

「馮姨,啞兒跟我從小就跟姊弟一般親。他光脊梁我又不是沒見過,羞什麼呀。……啞兒你快趴好,你背上不方便,姐姐幫你把藥抹上。」

小啞兒有些畏懼地看了娘親一眼,吃了馮氏一瞪,只好又乖乖地趴在床上。馮氏嘆了口氣,又說道︰

「雲丫頭,你別老讓著他。什麼樣的爹生什麼樣的種,他爹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他也一樣。你現在慣著他,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喲!」

雲天若臉色微紅,用水蔥般的手指在藥碗里面一抹,又挖出一坨藥膏來,這就要往小啞兒的背上伸出手去。馮氏把頭縮回簾子里面去,听聲音是在給小啞兒熬粥喝。小啞兒看不見娘親那張慍怒的臉,這才松了一口氣,只是琢磨著娘親的話,怎麼听怎麼不對味兒,什麼叫「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背上又是一涼,雲天若的指尖帶著發寒的藥膏擦在了小啞兒的背上,往傷口里壓的時候,一開始還有些痛,被小啞兒忍住了,然後就只剩下冰冰涼涼的感覺。若是夏天,應當快意許多,可惜他現在直想打哆嗦。藥膏擦到最後,都從雲天若的手上到了小啞兒的背上,那玉般晶瑩的指肚兒軟軟的,柔柔的,帶著同樣的冰冷,卻讓小啞兒感覺舒適許多。只是未等他好好品味,雲天若已然收回手去,又從碗里挖出一些藥膏,讓小啞兒失望得緊。

從門縫看出去,明明剛才不久還是亮堂堂的,熱出來的汗把傷口蟄得火辣辣的。現在卻已經變暗,冷風也吹進來了,日頭沉得真快。雲天若把藥碗一放,便去關門。小啞兒背上的傷口已經涂抹得七七八八,其實也差不多了,但是雲天若總擔心藥力不夠,還要給他多涂些。

「行啦,雲丫頭,剩的存起來,以後有個跌打損傷的也能用。」

馮氏端著碗從里面出來,看樣子是要讓雲天若留在這里吃飯。小啞兒有些失望,因為雲天若的手指涼涼的,在背上按壓揉搓著真的很舒服。他不由得看了看雲姐那雙精致的小手兒,雖然雲天若比自己大了四歲,但看上去卻還小些,讓人喜歡得緊。他蠕動著半果的身子爬到床沿上,雲天若想幫他一把,被馮氏制止了。還不讓穿衣服,怕影響了藥性。

一碗稀粥還算是挺滿當的,簡家從來不虧待下人。但小啞兒卻只能趴著喝了,雲天若看他這副滑稽的樣子,掩口輕笑。小啞兒看她一眼,趕緊紅著臉低下頭去,認真扒拉自己的稀粥。雲天若笑起來的樣子很美,他看得呆了一下。一雙杏眼微眯,柳眉被頭發半遮,櫻桃唇兒也被手擋住了,不過抬手的時候,袖子里露出半截藕臂,那白淨的肌膚實在惹人憐愛。

難怪娘親喜歡雲姐勝過喜歡自己,小啞兒想著,那是應該的,雲姐這樣的可人女兒家,誰不喜愛?

背上的藥開始發揮藥力了,都滲進被洗過的傷口里面,絲絲拉拉的疼,有些發癢。小啞兒沒有在面上表露出來半分,只是一口氣喝光了碗里的稀粥。菜食他是沒戲了,一碗稀粥湊合著也好。就支著肘子趴在床邊,听娘親和雲姐聊天。

「我早都說了,這小子跟他爹是一樣貨色!」馮氏又瞪了小啞兒一眼,讓小啞兒不由自主縮了縮。娘親很少提到自己的爹,只有在發火或者罵人的時候,才會把爹扯進來。小啞兒沒必要觸那個晦氣。

「你瞧瞧。」馮氏說著,起身進了內屋。小啞兒不知道剛才娘親和雲姐聊了些什麼,不過馮氏馬上就走了出來,手里舀著一個布包,解開了便是兩個鐲子。紅玉的,據說產自和田,甚為精美。

「呀,真漂亮!」

雲天若眼楮亮了,贊嘆一聲,伸手想踫踫,卻又不敢。

「喜歡不?喜歡就給你。」馮氏笑了一下,這就想要把布包遞到雲天若手里。

雲天若忙著擺手,還沒來得及推辭,旁邊的小啞兒卻是眨了眨眼楮,說道︰

「娘,你不是說那是爹留給你,以後要給兒媳婦的嗎?」

雲天若的身子一僵,一抹嫣紅當即就出現在她的脖頸,像是注水一般往上涌去,倒比那玉的赤色還要紅上幾分。小啞兒眼看著雲天若面色潮紅,小嘴兒微張,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不等馮氏攔阻,她這就站起身來,匆匆提著裙擺,看也不看小啞兒一眼,這就跑出門去了。小啞兒只得趴在床板上,眼睜睜地看著雲天若消失在夜色之中。

馮氏這才回頭,惡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把小啞兒嚇得又是一縮身子。她把手一揚,咬牙切齒的,似乎想要一巴掌拍在小啞兒身上,看看他滿背涂著傷藥的口子,這才罷手。恨恨的走到門邊,把門掩上,回頭卻又罵道︰

「要你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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