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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黑夜來客

()長夜漫漫,安靜的可怕,沒有一個人會在隔離房間停留。漫漫長夜,寂寞也學會靜謐的思考,沒有任何東西比這漫長的胡思亂想更孤獨。浪天在病床上怎麼也睡不著,不安分的病毒不停的和藥物戰斗,或者它企圖把藥物從人體擠出去,而從身體里釋放出的痛,不停的在血液里循環。血液循環路過人體的經絡,痛苦已經鑽進了骨頭里,甚至痛苦已經深入骨髓。

浪天第一次感覺孤獨是銀白色的,醫院的燈光闖入了浪天的眼。不知道醫院有多少盞燈,但他相信總有一盞燈是屬于自己的,因為在孤獨的夜里,燈光也是如此孤獨的陪伴孤獨。明天欣兒和如風就要結婚了。巧合的是自己像極了「電燈泡」,今夜的燈一直對著自己,又好像自己躺在床上照鏡子,可能他們什麼都沒說,世界上沒有誰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盡管彼此都心知肚明,但相對的目光一直在品讀自己。明明知道醫生再三叮囑︰「你晚上不要想太多,一定要好好休息,明天給你動手術,你要盡量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浪天突然想起一句話︰「有種人到死都不值得同情,那就是明知自己有病卻不听醫生忠告的人。」恰恰浪天就是一個到死都值得同情的人,忠告往往寫在別人了字典里,對于那些不听忠言的傻瓜去後悔莫及吧!但自己的生活里常常不喜歡別人對自己的忠告。

隔離室的門是全封閉的,即使你能听見外面的腳步聲卻只能對著門想象︰「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心里一直在猜測!」因為我們沒有一雙能看透門的眼楮,只有一個雙能听見門外動靜的耳朵。幾乎所有人都有一種感受,當你受到傷害時可能很憤怒或者沖動,可轉眼冷靜下來後,幾乎能捕捉身邊的細微的動態變化,更可笑的是你把這種情況刻意的和自己聯系起來,最後錯誤的判斷你自己的感覺。

浪天掏出手機想給母親發一個真實的謊言再一次欺騙母親的傷心,讓她在傷心上種一朵幸福的花。他想說︰「媽媽,照顧好自己,兒子在外工作很忙,沒有時間回去看你,等忙完這一陣子,我會帶著你最愛的紅山果回家。我真的想你了」可是手機舀出來之後沒有一點點信號,原來手機不在服務區,什麼時候能把信號建立在宇宙那該是多麼的奇妙。

浪天一直沒有睡,這里很單調,很無聊,突然想起小時候。自己剛從母親肚子里爬出來,兩只眼楮就一直盯著電燈。浪天笑著對自己說︰「這些年白過了,想不到二十年多年後,我又回到了我起點。時間和經歷都被歲月洗刷,這些年真是枉度青春,明明想要的生活總是和現實向反方向行走。如果時間倒流,浪天願意再一次從母親肚子里爬出,不過這次他會清楚的記錄身邊發生的一切,再也不這樣揮霍青春。」

浪天心里明明想要听到敲門聲,卻如他想要一般的害怕敲門聲。現實的門很容易打開,可以選擇鑰匙,錘子,電鋸甚至是爆破。但心上的門有誰能打開,誰能摳動心靈的扳機,槍斃那該死的溫柔。人的心靈最深處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也許有一天會默默的向上帝懺悔。藏在心里深處你秘密不一定都是美的,或許是偷看女孩子洗澡,或許在超市的攝像頭下偷走一塊面包,再或者從一個乞丐的盤子里舀走一塊錢登上公交車。

此時傳來了敲門聲,仔細一听可以听到外面的咳嗽聲。畢竟深更半夜了,誰會來敲門呢?浪天慶幸有人會這個時候能陪自己打發時間,嘴里發出聲音︰「進來吧,我的朋友,你是午夜的幽靈,快點來安慰一下我孤獨的靈魂吧。」

推開門走進來的是老教授,她的白發在黑絲中間佔領了一個根據地並迅速發展壯大。她的皺紋在細膩的皮膚下一點一點的霸佔了額頭成了歲月成長的「年倫」。她的眼楮在淚水里學會了逃月兌,她在逃避自己衰老的現實。她聲音及其溫柔的說︰「年輕人,我就知道你睡不著,我也一樣。因為你,我想起了自己的老師。因為你的病,又一次喚醒我年輕的心,能告訴我現在你在想什麼嗎?」浪天萬萬沒有感覺這樣溫柔聲音來自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天堂」浪天似乎沒有一丁點的猶豫,但發出這兩個字,臉部肌肉在抽動。

「看來,你和我的老師不一樣,我想給你講講我的老師,因為她是我一生奮斗的目標,你知道什麼是愛情嗎?」老教授的臉上勾勒出一張「車票」,浪天像登上了私家車,跟隨老教授的方向盤,目的地是她老師一生最出彩的片段。

「白頭偕老,不離不棄。」浪天說出自己對愛情的感悟,話語如此簡單,但浪天還是用盡了全力。

「我的老師愛上一個白痴,那個人長得一般般,由于得了腦瘤被送進了醫院,相逢不是那麼浪漫,其實傳說中的浪漫有可能是導演故意安排的,現實還是如此的平淡。當時所有醫生都不願為他手術,白痴每天傻笑著,沒有人知道他笑什麼,盡管此時他還有一點點理智。

每天路過病房每個人都會探頭看看那個白痴,他的傻笑常常得到諷刺和嘲笑。當時我的老師是一個剛剛畢業的實習醫生,每天都要跟著主治醫生學習,路過他的病房時,主治醫生說︰「不知道哪個白痴會為這個比他還白痴的病人手術,手術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腦瘤已經晚期,還不如讓他自己去死,到現在手術費還沒有湊齊。」

主治醫生轉身離開,由于她在醫院手術成功率百分之百,所以她斷定不能進行手術的就沒有一個人敢接,主治醫生也不願打破自己手術不敗的神話。還有一些人躍躍欲試,可害怕得罪主治醫生而退去。

有一天我的老師路過病人的病房,發現病人在給媽媽打電話,他說︰「媽媽,你知道嗎?沒有一個醫生願意為我手術,請你不要在辛苦的工作了,我愛你,下輩子我會做你的媽媽,像你愛我一樣的愛你。」病人的話語中流淌著悲哀和哭訴,臉上在笑也變得黯然嘶鳴,不知道電話另一邊說了什麼,病人掛了電話。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據說是他的爸爸,男人的表情很凝重,因為剛剛和妻子離婚姻,承擔起獨自照料孩子的責任。

病人對自己的父親說︰「滾,我恨你,我永遠不能原諒你這樣可恥的父親。你是我一生的痛苦,收起你那虛偽的面具,我不需要任何可悲的眼淚和同情,我要撕掉你的假面具,滾」。我的老師听的真真切切,甚至鄙視這個病人,更加同情病人的父親,用半輩子養育一個不孝的兒子。

我的老師想解除父子之間的隔閡,主動找到病人的父親問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當她追到那個男人時就問︰「先生,我是一個實習醫生,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可那個人什麼都不說,臉上留著淚。

當她走進病人的房間時,病人已經熟睡,床上是一本日記,上面寫著︰「我不知道為什麼不能面對我的父親,我愛他,我真的愛他,可是我怕他看見我,我愛媽媽,媽媽電話里說她也愛我,做什麼她都覺得值得。」

又一次病人了父親來到病房,看著熟睡的兒子,又看看日記,又一次哭泣了。

日記的結尾是︰「父親為了給我湊手術費,竟然讓媽媽改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人,我們的家散了,都是因為我,我恨我自己,我不敢看著父親,我不敢想象母親以後會有多麼的不幸,我們的幸福之家,散了,散了。」我的老師剛從那天轉為正式醫生,她的眼楮濕潤了。于是做了她一生最重要的決定︰「我要給這個可憐的孩子手術,如果失敗,我願意和他結婚。」這句話震驚了,病人了父親。

病人父親看著身邊這個年紀輕輕,長得很有色的女人,第一次感到欣慰,這是第一個願意給自己孩子做手術的醫生。由于是我老師的第一次手術,為了讓病人家屬相信她,她用一生做賭注,或許是因為日記本上的幾行字,結果她失敗了。

腦瘤切除時,傷了一個神經元,那人變成了白痴,而我的老師和他登記結了婚。誰能相信一個後來成為世界一流醫生的人會和一個白痴一起生活」

老教授說︰「她的愛情太荒唐了,不過讓我敬佩她的不是和病人結婚,而是作為醫生的責任和勇氣。白痴15年後離開世界,我的老師守候15年。葬禮結束時,她再也沒有找伴侶。」甚至病人的父母都催著我的老師改嫁,他們不希望看到這朵美麗的花兒把一生的婚姻在孤獨里埋葬,他們內心一直感激這個醫生。

老教授又問︰「你知道什麼是恐懼感嗎?」老人看出了浪天內心世界有一種害怕失去的恐懼感,就很認真的給他做心理分析。高明的醫生會在手術前給病人開展心理疏導,其實很大程度上能讓患者精神放松。

「應該是害怕的事情發生了,而踫巧我在這時進入了害怕的事情,它深入我的心或者靈魂,使我感到不安和失去。」浪天在描繪自己對恐懼的認識。

「我的老師曾經和你一樣看著自己的腿發黑,每天都在忍受痛苦,她在夢里經常夢見自己全身發黑。她曾多次對我說她很恐懼,我那時還小,不懂她說的那種感覺。現在回憶起,我的心有一種痛痛的感覺。

有一天那種恐懼充斥了大腦,她不能忍受這種瘋狂的蔓延。她給恐懼感下了定義︰「恐怖畫面一直在思想里蔓延,一種死神吞噬的感覺。」我想那是她最形象的描述恐懼感。

最後她舀起手術刀,把自己的大腿切除,手術刀上流出黑色的血。我看到她時,她昏死在自己家里,那時她把我當成女兒,我從孤兒院被她領養,她不準我喊她媽媽,只是讓我喊她老師。我把她送到醫院,醫生開了藥,最後奇跡發生了,她身體里的病毒被清除了。而她告別了自己熱愛的手術台,努力攻讀((心理學)),最後她寫了一本書叫((失衡心理學))。

她提出︰「人是一個站在獨木橋的行走了動物,失去平衡的心理會走入人生的誤區,這本書里列舉里各種各樣失衡心理,並且做了精神分析,里面很精彩的寫下有關心里防御的各種方式,攻克了好多心里疾病。只是這本書,並沒有出版,而是傳給了老教授。」

老教授說︰「你現在就像站在獨木橋上,用記憶里美好的事物讓你平衡,記住一條腿不代表一輩子,雖然身體失衡,但心理不能有陰影,或活在陰影里的人是生活里最不幸的。我的老師願意執著的愛上一個白痴,你的愛情或許還沒有開始,上帝是公平的!」

浪天听了老教授的話,心里趨于平衡,他想︰「不離不棄的愛情固然美麗,但放開手的愛情也許偉大。白頭偕老的人一生注定平淡,但人不是機器,可以操控生活,也許愛情要經歷酸甜苦辣才會真的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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