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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娘還在屋里勸慰著魯媽,知盛走來稟道︰「娘子,族長來了。」

魯媽听了身子不由一顫,兩眼帶淚地看著潤娘,潤娘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媽媽不用擔心,我保證沒事。」說著便由秋禾攙撫了起來,誰想才站了起了身,眼前便是一陣發黑,暈眩著坐倒在炕上。

眾人齊聲驚呼,劉繼濤飛快地搶上前扶住她,三只手指搭在她的脈,大奎在旁急問道︰「娘子怎麼了?」

魯媽越發是氣痛交加,死命向兒子身上拍打罵道︰「娘子身子本就弱,又懷著身子,你還不肯安份點只管鬧事讓她操心!」

「媽媽,這也怪不得他,他也是為了我。」潤娘只覺著身子一陣陣地發冷,說出的話也是有氣無力。

劉繼濤搭了會脈,又伸手向她額頭上試了試休溫,皺了眉道︰「這下著實是發燙呢」

「沒事!」潤娘強掙著要起身。她也知道自己是有些低燒,可是這會卻還不能歇下,若自己不出去,還有誰能護下大奎。

「你就非要逞強麼!」劉繼濤怒容滿面的摁下潤娘,盯視著她有些受傷地問道︰「依靠我就這麼艱難麼?」

「不是——」潤娘急急地否認,卻不知該如何解釋,也許她歷來是一個人,前世雖有父母可自已身體上不可言說的缺陷亦是獨自承受的,來到這個世界更是成了一群人的依靠,于是她便也習慣性的堅強了。

「不是就好。」劉繼濤當著眾人的面毫不避忌地握住了她的手︰「你好好休息,我定能幫你討一個公道的。」

頭一次潤娘感覺到有人依靠的溫暖,目不轉楮的望著劉繼濤溫潤的臉龐暈暈乎乎地點了點頭。

華嬸先還有些驚愕,可看著魯媽欣慰的笑臉,便也覺著若他二人真能成了確也不錯。惟獨大奎縮在角落里,臉上帶著一絲隱忍的猙獰。知盛悄悄地移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地安慰著他。

「四叔啊,你可是要替悛哥兒做主啊,他好好的在家卻被個家奴鬧上門打斷腿,恆哥兒媳婦卻連一句對不住都不說呀!」

周友清氣惱地坐在堂上,听著佷兒聲淚俱下的哭訴。本來他飯吃著一半被人強拉了來就有些不悅,這會又見佷兒拄著拐哭得老淚縱橫,況且自己在這里坐了這麼久,竟連茶也沒上一盅,心底算是把潤娘惱得十足十了。

「世伯這話說得偏了!」

老叔佷倆聞聲一愕,皆張眼望去,卻見秋禾打起軟簾。走出一個素袍書生。

周世齊登時來了精神,指著劉繼濤道︰「四叔啊,我再不冤枉恆哥兒媳婦的,她果真藏了個男人在家里呀,咱們周家的臉面——」

「閉嘴!」周友清見著劉繼濤主人似地從內院走出來,心下雖添了幾分堵,卻不好說甚麼,反卻要做揖道︰「劉先生莫見怪,世齊他一直病著,也沒見過先生,若是沖撞了先生,還請先生看在老夫面上別擱在心上。」

劉繼濤伸手虛扶了扶周友清,在下首坐了,笑道︰「老先生言重了,世伯不認得我才會如此誤解,只是有些話未免說得過了。」說著眼梢輕挑,冰冷的眸光從周世齊臉上掃過。

周世齊道︰「好,就算此事上我唐突了,那小咋種打傷悛哥兒的事卻是實實在在的,我問上門來恆哥兒媳婦竟連句軟話也不說!」

不等劉繼濤開口,周友清也板了臉。向秋禾道︰「去叫你家娘子出來,長輩們坐在這里她倒躲在里頭只叫劉先生出來,這算甚麼事!」說著轉向劉繼濤道︰「恆哥兒媳婦不懂事,老夫替她賠個不是,先生有事且只管忙去!」說了,又瞪向秋禾呵斥道︰「還不去!」

秋禾冰著臉,福身回道︰「咱們娘子這會正在里屋發熱呢!」

「胡說!」周世齊厲聲搶斷道︰「適才我見她都還好好的,多大會工夫就病了!」

「世伯,這是指我欺瞞了?」劉繼濤陰沉著臉,眯眼盯向周世齊,言語如冰。

「劉先生多心了吧!」周友清也冷了聲音。

「多心?」劉繼濤冷哼一聲,道︰「周娘子的確是病了,適才還是晚生給她搭得脈,這麼說周世伯可是信了?」

此番周世齊一是傷心兒子斷腳,二也是著實被潤娘氣著了,因此倒也無懼劉繼濤的冰刃似的眸光與他身上散發出的肅殺之氣︰「就算是病了,也是被那野咋種氣病的——」

「依我看倒是未必!」劉繼濤冷硬地搶斷道︰「今朝一早,悛兄弟就帶了家僕來,闖進內院放聲辱罵周娘子,連隔壁孫家也听見的,還是孫娘子差人請了我來解勸。」

周友清听了,花白眉毛一挑,問周世齊道︰「有這事!」

劉繼濤話一出口,周世齊便想起兒子早上的確是出了門,只是這會怎好認,只得硬聲頂道︰「劉先生親眼見著的麼!」

劉繼濤斂了眸色,語氣上軟了幾分,道︰「倒不曾親見!」

周世齊見他這般,倒強硬起來了︰「先生是讀書人。這種人雲亦雲的話豈可听得!」

秋禾在旁听得又氣又急,嚷道︰「三老爺若是不信,只管去問隔壁孫家,看咱們可是有半點污賴你兒子的麼!」

周世齊嗤道︰「滿村里誰不知孫家與你們要好,問他,他自是幫著你們說話的!」

「秋禾!」劉繼濤低斥著瞪了她一眼,道︰「里頭事多,你且進去。」秋禾撇了撇嘴,不甘願的回身進內院去了。

「也難怪丫頭沒規矩,只看他們主母甚麼樣!」周世齊趕緊隨聲附和。

然劉繼濤卻沒理他,悠悠出聲道︰「不過——」他抬眸陰笑著望向周世齊,語轉成霜︰「周琪帶著四五個孩子把周慎打破了頭的事,我卻是親見的!」劉繼濤看著周世齊瞬間青了臉色,把‘親見的’三個字拖得極清晰而緩慢。

周友清聞言一愕,道︰「有這事?」

周世齊剛張了嘴,卻被劉繼濤搶斷道︰「兩位若是不信,慎哥兒還在屋里昏迷著!」

老叔佷倆張著嘴,一時間不知說甚麼好,正在此時,忽听一聲怒喝︰「真是欺人太甚!」言聲未了,就見劉觀濤摔了簾子大踏步地走上堂來。

「周老先生,本來你們周家的事我一個外親是不好多嘴的,可你們也太過份了!」

周友清抬起老眼看著劉觀濤。繃著臉問道︰「劉官人這話甚麼意思?」

「今朝一大早,悛兄弟就帶著人來封跨院的院門,我只說了句,因著還在收拾院子,封了門不大方便,他就跳著腳破口大罵,甚麼難听的話都說,還牽扯上繼濤,周老先生說句不好听的,我若不是看在兩家是姻親的份上,定要去衙門告他個辱罵上官!」

周友清狠狠地瞪了眼周世齊。向劉觀濤道︰「悛哥兒自小就脾氣急躁,還望官人擔待他些。」

劉觀濤拂袖哼道︰「我若不擔待他,他這會只怕已被鎖到衙門里去了!」

周世齊也听說劉觀濤捐了官,听他這麼說倒不敢做聲了,劉繼濤自劉觀濤便低了頭,心里揣測著他的話外之音。

「周老先生,如今既了這樣的風言風語,我看繼濤也不便再在這里呆下去——」

不僅周友清听了愣神,就是劉繼濤也眯了眼楮,這家伙到底打甚麼主意!

「劉官人哪里話,劉先生的人品自不用說,就是恆哥兒媳婦雖說脾性倔了些,倒也是個行止端正的人。如今他們分明是沒事,這一避開反倒招人議論。」周友清雖是不大喜歡劉繼濤,可若真讓他走了,自己少了進項不說,指不定還要背個護短的名聲,再則自己膝下尚有一弱孫,有劉繼濤狀元教導,還怕不能出自息了,因此哪里肯放人去。

劉觀濤猶自忿忿,道︰「繼濤十數年寒窗苦讀,好容才搏得如今這名聲。我雖非他嫡親兄長,卻也容不得旁人這般污蔑于他,再在這豐溪村住下去,誰知會招出甚麼話來,所謂三人成虎,倘或有片言只語的傳到京里,他的前程還要不要了!」

「五哥,君子言而有信,我答應了老生先生在此授業一年,豈能半途而費的!」劉繼濤雖還沒弄明白自家族兄的深意,不過離開,那是一點也不想的。

周友清听得劉繼濤這麼說,忙附和道︰「正是呢,他這甩手一去,那些孩子們可又怎麼辦呢!」

劉觀濤瞪著劉繼濤道︰「你糊涂呀。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周娘子一個寡婦人家,且你們倆個行事又不是那般小心的人,言語間或有些親近,外人看多了哪有不起疑心的,悛兄弟能罵出那些話來,顯現的是平日看著你倆個,一點點都記在心上了!」

「五哥,你這是甚麼意思!」劉繼濤若再听不出他的話外之音,也真是糊涂了,當下站起身,冷肅著臉寒聲喝問。

劉觀濤見他識破了自己的伎倆,且偷眼看著兩老頭確是有些疑心了,忙轉了話頭道︰「我也是好意,你如今還守著孝呢——」

劉繼濤只怕他再說甚麼,喝斷道︰「我的事不勞五哥操心!」

周世齊哪里甘心話就這般扯遠了,湊到周友清跟前道︰「就算悛哥兒不是,可那的確是被一個家奴打折了腿,咱們若不懲治了那小咋種,倒叫外人笑話咱們這麼詩禮之家一點規矩也有!」

周友清正擰著眉,不知該如何開口,劉繼濤涼涼說道︰「那是不是也要告周琪犯上不敬啊!」

老叔佷倆皆是一怔,看向劉繼濤的眸光都帶了深意,劉觀濤立在一旁,嘴角浮起一抹極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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