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胤禎這邊,既不像哈森那樣一通放縱後心胸豁達,也不像王慶怡那樣傷心于色,他甚至比這兩個更苦。請使用訪問本站。他心里暗戀自己的小姨子,不能外說,有怨恨不甘心也得藏在心里。妙語知道小妹的婚事後很是高興,自然會在丈夫跟前多說,胤禎則越听越煩,但又不好在妙語面前發火,因此常常一人在外頭待到晚上才回來。他心想,「我當初娶妙語,實是為了她。卻不想詭異的事接踵而至,她竟是我同父異母的皇妹,她額莫還與我額莫是親姐妹,這世上只怕再沒有這麼巧的事。我們之間的關系當真是理不清,既是兄妹,又是姨兄妹,真真可笑!」胤禎舉酒苦笑,想到過去有她在場的情景,更加無可奈何,自語道︰「其實我早知道她不會嫁給我,她那樣的女子,怎麼能嫁給我做偏房,我也舍不得。只是,只是我心里實在放不下,只要見著她,我心中便歡喜,可她,為何從不來不正眼看我一眼?」胤禎想到此處,再不願想,只拿著酒壇猛灌。
可畢竟愁的少,喜的多。最出乎意料的當屬司馬家。那日虞銓來找司馬明鏡,他還滿心羞愧不知如何面對。等到虞銓說到聖上有意將十公主下嫁時,司馬明鏡以為自己听錯了,登時又慶幸自己還拖著王家沒有去提親。由于虞銓先跟明鏡打了招呼,到了康熙皇帝那里,司馬家和虞家說的退婚理由便一致了。說的是因為舜英新逝,將婚期推遲到明年,虞家恐耽誤人家公子,便退了婚,又說了司馬家本來堅決不同意的話。皇帝非但沒怪罪,還盛贊虞馬兩家的風度。沉璧得知要與虞子蘺再定親事,真比知道中了進士還高興,整整兩夜未眠。他原以為是天公不作美才將這樁好好的婚事拆散,誰知才隔了幾個月,婚事便要由皇上欽賜了。他以為此生再跟這姑娘沒緣分了,忽然來了這樣的消息,真叫他如做夢一般。
指婚當日,依禮。
司馬沉璧身著蟒服到乾清門,向北而跪,執事大臣四面站立。一大臣出班宣制︰「以十公主擇配司馬沉璧額駙!」司馬沉璧受命謝恩後退。隨後便是到午門行放定納采禮儀。第二日,額駙司馬沉璧領族中之人按品穿朝服到皇太後宮行禮。司馬家籍貫浙江,因婚事定得急,家族中人收到信動身還未到京,因此族中人也不多。到皇太後宮行禮後,司馬沉璧又領族中人集于保和殿。康熙帝升座,沉璧領盒族人行三跪九拜禮。後又一應進酒還酒,擺宴謝恩等禮,真個皇家嫁女,禮儀比那民間不知繁瑣多少。此是司馬家三百年內第一位娶公主的子孫,把四支八派的族人都驚動起來,一得信便從各地趕到京城準備參加婚宴。把司馬家忙得里外不能相顧,司馬夫人累得昏過去,幸虧湖北外家那邊岳太爺派了不少幫手先行到達,幫著司馬家料理,否則只靠這爺幾個,真是吃不消。
這邊司馬家為婚事忙得不可開交,宮里內務府亦為公主的嫁妝忙得焦頭爛額。公主下嫁的日期定于十二月十六日,與十一公主出嫁是同一天。康熙帝特許這兩位公主婚事用費在例錢上每人各加一萬兩。這是宮里目前為止最後兩個未出嫁的公主,康熙帝的慷慨破例倒也沒受到言官們的指責。
虞子蘺馬上要出閣,心中又歡喜又有些怕,畢竟要到別人家去作媳婦了。這些天,虞子蘺歡喜中又有憂悶之處,因婉妃的病日漸嚴重,那離世的光景已漸漸顯現出來。虞子蘺本怨恨母親拋棄,但畢竟血脈相通,又與母親相處這兩個月里,備受親愛,因此由恨轉愛。眼下婉妃病勢日劇,虞子蘺想到自己一旦出閣再回來探望母親便很難,心中不禁憂悶。外面是養父養母,里面是生父生母,兩邊她都不能決絕。目今只有在未出閣前,盡力照顧生母。
婉妃雖是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但神智卻沒半點恍惚,每日按時用藥,寬松心情。這日吃過藥,婉妃要彈琴,玲瓏道︰「您剛吃了藥,且歇歇吧。」婉妃搖搖頭︰「我听听琴聲心情好很多。」玲瓏沒法,只得將張小幾案擺到床上,置上琴。婉妃撫模那琴卻不彈,對玲瓏道︰「不管怎麼樣,我得撐到格格出嫁,不能害了她。」玲瓏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婉妃雙手顫抖,臉色忽轉,緩緩問玲瓏︰「我讓你辦的香料你辦了嗎?」玲瓏答︰「辦好了,主子要給公主當嫁妝嗎?」婉妃道︰「她的嫁妝夠多的了,本來公主下嫁嫁妝就不少,何況皇上又在例錢上加了一萬兩。她原不短我備的東西,但作母親的再不濟,也不能讓女兒空手出門。」婉妃自顧自說了些似不相關的話,才道︰「那些香料,九分裹給公主,一分留下來。另外,我這些年有的金銀首飾,和兩個繡給外孫兒的肚兜,都放在那個紫檀木盒子里。雖然不多,但是心意。等公主出嫁那天,你再交給她。」玲瓏听了心里有些不安,說道︰「主子何不親手交給公主呢。」婉妃微笑道︰「你交給她我交給她都一樣。」玲瓏本想問那一分香料為甚麼留下來,隨即想到,她或許是想留著紀念,一用那香料時便可想到女兒,遂也不再問了。
下嫁前幾天,不斷有女官來教導禮儀,又有乾清宮來問候身體的,弄得虞子蘺從小到大沒這麼焦躁過。越臨近婚期,虞子蘺愈發忐忑不安。一時想要是那新郎不是想的那麼好怎麼辦,一時又想那家人的父母不善怎麼辦,真是種種擔心,萬般焦慮都上心頭。藍姑又報送禮服的人來了,虞子蘺道︰「你自收了就行,我去看看母親。」說罷,徑往蕙香館去了。
到蕙香館,看到婉妃比昨日又不如,心里更加著急。婉妃想到自己當年進宮前也是又歡喜又焦躁,再看一眼桌上的古琴,已經一晃二十年過去了,不禁心生感慨。她握著女兒的手說道︰「格格,你不要怕,嫁人是高興的事兒。」子蘺勉強點點頭,微笑著對婉妃道︰「剛才是著急的,見了母親就不怕了。」子蘺當時又想起養母杜氏來,倘若自己現在在她身邊,她必也是這樣安慰自己的,感激之情不由得涌上心頭。婉妃抱著她,眼淚撲簌簌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