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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思穹飛憂師兄金花絕情

自從洛金花認陸天機為義父之後,心里踏實了許多,原本那滿腔的哀恨與悲傷也得到些許緩解。洛金花從內心里仰慕陸天機,真就把陸天機當成了自己的父親,自然也就把宋悝當成了兄長,處處恭敬,以禮相待。宋悝雖然對洛金花胸懷幾分情思,但鑒于兄妹的情分,也不便向師妹表白,只能深埋在心底,時時處處呵護著眼前的這個妹妹,等待著時機。時間一久,洛金花面對宋悝早就沒了原先的那種羞澀與戒備,完全把宋悝當成了自己的兄長,偶爾還會在兄長面前撒撒嬌、耍耍小脾氣,那宋悝自然是處處相讓,從不惹妹妹不開心。陸天機看在眼里,雖然多少放了點兒心,但依舊是時時注意、處處留心。

一晃又是二十幾日過去。

這日,天色已晚,宋悝還沒有睡意,來到陸天機面前,叫了一聲︰「爹」然後跪在地上,不肯起來。陸天機料定,這宋悝定然是要將向洛金花求婚的事說出來了。于是,依舊是裝作不知的樣子,讓宋悝起來說話。

宋悝遵照師命站起身,弓著身子對陸天機說︰「孩兒我有一事,望父親做主!」

陸天機故作鎮靜地說︰「有何等事?還這樣鄭重其事!莫不又是故弄玄虛了吧!」

宋悝兩只手互相搓著,看了看陸天機,喘著大氣說︰「我、我是想……娶趙妹妹為妻!」說罷,滿臉通紅。

「嗯?」陸天機故作驚訝,皺著眉頭說︰「這成何體統!如今你們二人已是老朽的一雙兒女,天下哪有兄長要娶妹妹為妻的道理!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宋悝雖滿面羞紅,卻字字有力地說︰「我與趙妹妹雖為兄妹,卻只是父親的義子義女,本無血緣關系,並且……我們二人的兄妹關系,天底下也只有父親一人知曉……再說,我與趙妹妹相處已久,彼此情投意合,我實在是不能割舍這段情願。父親,成全了我們吧!」

陸天機知道,事已如此,只有直接了當地說出真相才能將宋悝的情思一刀斬斷!于是,搖著頭,冷冷一笑,說︰「差也!只是你還不知!你這趙妹妹她根本就不姓趙!她姓洛,叫洛金花!」

宋悝聞言,頓時驚呆,只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陸天機知道,事情馬上就會見出分曉,故意問︰「你听說過洛金花的名字?」

宋悝喃喃地說︰「莫不是……那一家老幼都因為楚穹飛而遭滅門的……洛寨主的千斤?」

陸天機點頭。

宋悝倒吸了一口涼氣,又吐出,咬牙切齒地說︰「那洛寨主一家,是因為楚穹飛才落得家破人亡!這樣說來,我與師妹共同面對一個仇人,就更應該結為夫妻而聯手復仇!」

陸天機伸出手掌,打斷了宋悝的話,說︰「吾兒所言差矣!老朽雖無能,但江湖上耳目頗多,那洛淏一家是被誰人所害,老朽早已打听清楚,實在不是楚穹飛所為呀!」

宋悝滿腔怒氣說︰「可是,若不是因為楚穹飛的連累,那洛寨主一家也不會遭受血光之災!這洛金花也不會成為可憐的孤女!」

陸天機臉上現出咄咄逼人的神情問︰「那楚穹飛原本是客居洛寨主家,那黑風煞要殺要剮,本應對著那楚穹飛才是,可那黑風山的魔寇不問青紅皂白,卻要將洛寨主一家滅門,這宗罪孽若要強加于楚穹飛頭上,恐怕還是說不過去吧!」

宋悝一時答不上話來,緊皺眉頭,低頭沉思。

陸天機又說︰「依我所見,洛金花的這仇恨,理應記在黑風山的賬上才對!」

宋悝更加說不出話來,愣愣地望著陸天機。陸天機故意提高了嗓門說︰「所以,洛金花才不會記恨楚公子,才有了他們自主終身的誓約!」

宋悝一時沒能听懂,問︰「自主終身?」

陸天機點頭說︰「對!那洛寨主一家慘遭滅門,若不是洛金花與那楚穹飛賽馬未歸,恐怕也已成為黑風山魔寇的刀下冤魂!可憐那洛金花頃刻間便與一家人陰陽兩隔,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無奈之中,便與楚公子對天盟誓,要百年結好,廝守終身,這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這孩兒,命運多舛,屢遭磨難,又遇上一場洪水發難,才使得兩個有情人天各一方!」

宋悝聞听此言,猶如五雷轟頂,身體向後一退,頭昏目眩。

看到宋悝那傷心欲絕的樣子,陸天機心里不是滋味,但是他也反復考慮很久了,他覺得,無論何時,只要他在宋、楚兩家的仇結尚未化解之前,點破洛金花和楚穹飛之間的那層窗戶紙,那就意味著,宋悝與洛金花兄妹二人的相處就將宣告完結,一旦到了那種境地,宋悝和洛金花這二人之中,定然會有一人離開山林。盡管陸天機不願意看到那種情況,但是,事不由人,他必須在宋悝和洛金花之間做出選擇!誰去誰留,陸天機覺得還是舍去宋悝,讓洛金花留在山上更為妥當,雖然都是孤苦伶仃的孩子,但是作為一個男人,總要比女人在江湖上好混一些。于是,陸天機長嘆了一聲說︰「不是老朽不成全你們,而是你們之間絕沒有那段姻緣!你們還是固守著這兄妹之情吧!」說完,搖著頭走進里屋。

宋悝木然地站了許久,這才踉蹌了一下,走出屋。突然,他听到洛金花在夢中呼喊著︰「楚公子,楚公子……」夜幕中,山林里格外寂靜,洛金花的叫聲也顯得格外清晰。

宋悝仰天長嘆了一聲,望著洛金花的屋門,沉思良久,最終走向自己的屋子。

陸天機望著宋悝的背影,料定那宋悝很快就要離開山林,而且會不辭而別,心中不免有些惆悵……不過陸天機也覺得,眼下,這也是一個唯一的選擇……

宋悝回到屋,重重坐在椅子上,兩腿向前斜伸,雙臂在椅子兩側下垂,睜大著雙眼望著屋頂,只覺得周身松軟,懶散散不願動彈。

宋悝原以為在這大山里能與那趙師妹朝夕相處是自己命中的造化,幾個月來,相濡以沫,師兄妹之間的情意日漸深厚,就是師父不將他們二人收為義子義女,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早就把師妹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並暗暗發誓,今生今世,為了自己的這個妹妹,自己將不惜奉獻出自己的生命!

可是,天不遂願,這個和自己朝夕相處了這麼久的趙師妹,轉瞬間竟變成了洛金花;那個剛才還被自己幻想著能夠成為與自己終身相守的女子,卻竟然是曾經與自己的仇人楚穹飛定下終身的女人!這種突如其來的轉化,不僅打碎了宋悝想要娶洛金花為妻的想法,而且也注定了他與洛金花之間,連那個兄妹之間的情誼也難以為繼!宋悝的心緊緊地揪在一起,唉聲嘆氣,深深地感到一種難以抑制的悲傷。他覺得,不管自己願意還是不願意,如今,已經到了該離開這座大山的時候了。

宋悝收拾了自己的行裝,給義父寫下一封信,望著洛金花的房子看了許久,毅然轉身,走向山下……

太陽升起的時候,宋悝已經下山多時了。

陸天機來到宋悝的屋里看了看,見屋里收拾的整齊潔淨,知道宋悝只帶了自己的寶劍和衣物,心中感慨,見床上放著一封信,急忙展開,不覺眼窩一熱,見宋悝寫道︰「父親,原諒小兒不辭而別,我宋悝命運多舛,流落江湖才是我的歸宿,只是不能在父親膝前盡孝,此生長憾!」

陸天機將那信揉作一團,抓在手中。忽听門外響動,拉開門,見洛金花背著寶劍來到面前。

洛金花見陸天機神情慌張,忙問緣由。陸天機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就將宋悝已經下山的事說明給洛金花。洛金花哪里會相信!陸天機只得將宋悝的信舀了出來。洛金花急忙忙展開看了一遍,心中疑惑,沉默不語。

陸天機按照自己事先早已謀劃好的策略,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向洛金花敘說了一遍。同時,又將宋、楚兩家的仇恨也給那洛金花大致地講了一回……

洛金花听了,半天沒能說出話來,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串串地滴落。此時此刻,她才剛剛知道,這個比親哥還要好的宋悝,竟然是楚公子的仇敵!宋、楚兩家竟然有著這麼深的仇怨!

洛金花萬萬沒有想到,在她看來,這兩個對他來講可以說是舉足輕重的人,竟然是水火不容的一對仇人!故此,當時就懵了頭,真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想一想楚穹飛在大雨中對天盟誓的情形和自己對楚公子的一片真情;再想一想宋悝對自己的救命之恩和幾個月中對自己的真情呵護;又想到,此時此刻不僅不知道楚穹飛的下落,而且連宋悝的去向也一無所知。洛金花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踉踉蹌蹌回了屋。陸天機知道,在這個時候,勸也勸不住,不如讓洛金花自己靜一靜更好。

洛金花一邊流著淚,一邊思考著︰自己怎麼就這樣命苦!好好的一個家,說沒就都沒了;相親相愛的一家人,轉瞬間也都離自己而去;大水中失去了朝思暮想的楚公子,至今渺無音訊;好容易遇到一個對自己真心體貼的師兄,卻又不辭而別,下落不明……洛金花的心冷了,頓時覺得萬念俱灰!

洛金花已經哭不出眼淚,越想越想不開,漸漸地反倒痛恨起自己來。她的心里猶如一團亂麻,無論如何也理不出頭緒,她的那種苦苦思念家人、掛念楚穹飛的悲情還沒有得到撫慰,如今又憑添了一種對師兄的牽掛!她不知道,老天爺為什麼要把這兩個冤家對頭,與自己牽扯到一起,讓那兩個水火不容的人相繼走進他的心扉!

洛金花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能力說服楚穹飛和宋悝,讓他們消除仇怨。她不知道將來有一天,如果楚穹飛和宋悝二人兵戎相見的時候,自己該怎樣對待那個曾經讓她朝思暮想的楚公子和那個令她由衷敬仰的宋哥哥!她更不敢想,如果有一天,若真與楚穹飛成為了眷屬,那又如何面對既是自己的哥哥,又是楚穹飛不共戴天仇人的宋悝!

洛金花絕望了,一下子就對世間的一切都失去信心!她覺得從今後再也無法面對楚穹飛和宋悝,于是抽出寶劍,對天發誓︰「從今後,我洛金花將視楚穹飛和宋悝皆為路人,永訣兒女私情!」說罷,一劍砍去,削掉了一個桌角!

陸天機聞聲,扼腕嘆息,頻頻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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