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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一章曖昧

謝眠風是在天還沒有亮透的時候回來的,等青蟬意識到她的存在,她已經沐浴過,並且填飽了肚子,正無所事事地攏著袖子在庭院里踱步消食。♀

春日的清晨還有一絲涼意,陽光薄淡,謝眠風回頭,對站在房門外的青蟬歪了唇,露出個燦爛的笑來。

「噢……你回來了啊。」青蟬拍著後頸朝她走去,謝眠風見她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不禁咧嘴︰「沒睡好啊?」

青蟬月復誹能睡得好才怪了,不論是她還是細砂抑或端木,應該沒有一個能夠安然入睡的。

兩人並排迎著初晨的朝陽與微風,彼此沉默了一陣,謝眠風眯了眯眼楮︰「你們都什麼打算?準備幾時離開這里?」

她比任何一個人都急切地想要離開白鶴城,這一點青蟬不難想見,可為了她,端木如今還在祝音手里,謝眠風的所言多少讓青蟬覺得寒心︰「你或許還不知道自己能夠提前從牢獄中出來的原因,端木——」

「我知道。」謝眠風打斷她。

青蟬愣了下,正色道︰「你知道?」

謝眠風︰「昨夜我見過她。」

青蟬在她這副無所謂的口吻中皺了皺眉。

「準確來說是見過被祝音佔了身體的端木」,謝眠風組織了一下措詞,「她特地到牢里探望我,不錯,很有氣勢。」

青蟬︰「不錯?很有氣勢?這就是你想說的?」

謝眠風夷然道︰「不然呢?」

青蟬忍不住拔高音量︰「你沒想過端木是為了你才會變成這樣的嗎?身體被別人控制,自己的意識被驅逐,她的委屈你又知道多少?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你真是——」

一股濁氣從心頭彌漫出來,青蟬想指責謝眠風冷血無情,話到嘴邊轉了幾圈,還是繞回了肚子里。

謝眠風輕笑一聲,那笑聲听著卻有些冷︰「我被關進大牢是因為細砂當街惹麻煩而受到牽累,再說久遠一點,我之所以會入白鶴城是因為被端木強行扣押。青蟬,依我看你們這三姐妹里你是心地最好的,你來告訴我,這種情況下我能說什麼?嗯?」

青蟬默然,這就是她說不出謝眠風「冷血無情」的原因,她沒有那份底氣。說到底是她們愧對她在先,謝眠風沒有拔刀相向已算是好的了。

謝眠風眉梢挑起︰「我整日里與妖物待在一處,簡直要忘了自己是個正經拜過師門的捉妖人!若我師父泉下有知,說不得要從棺材里跳出來,將我這不孝徒的腦袋戳成馬蜂窩!」

「當然,你與端木姐妹情深,事事關心她的感受,這也無可厚非。不過就她被祝音佔用身體這回事,你又知道她有委屈?保不定她還甘之如飴呢?」謝眠風說著,又是冷笑,「我可不認為她是為了我,才去受這樣的‘委屈’!」

謝眠風說完,摘了摘眉心,翻書頁似的換上個和顏悅色的表情︰「你听了是不是很愧疚?愧疚就對了,端木與細砂是點不醒的,只有你——小青蟬,若你還有那麼一點良知,就趕緊引我離開這鬼地方吧!」

謝眠風不是妖,她看不到那塊界碑,所以不論怎麼走,都無法踏出白鶴城。

細砂的房門開了,她抱著胸,懶洋洋地看著院子里的兩人。青蟬受了謝眠風這通排頭,一聲不吭地掉頭就走,謝眠風在後面連「喂」了幾聲,她睬都不睬她。

細砂︰「嘖嘖嘖……」

謝眠風對著青蟬的背影嘆了老長一口氣。

端木與謝眠風之間已經系上了死結,端木犧牲如斯,到頭來在謝眠風這里還是討不到一個好字。青蟬不是不想引謝眠風離開白鶴城,而是她實在無法去蘀端木做主。

青蟬悶悶不樂地往第六門上去,她走得慢,到達姜無憂那邊的時候,日頭已經很高了。

姜無憂的門外站著個蜂腰肥臀的女子,說是站,那站也軟的跟沒骨頭似的,軟綿綿地斜倚在門板上,手指繞著一條從頭發上垂落的白毛束帶,掃了個眼風往青蟬身上去,聲音也是意料之中的妖嬈︰「你有何事啊?」

青蟬不識得她,因為不知她是何等人物,所以說話間也就帶著幾分謹慎︰「我找姜無憂。」

那女子牽唇︰「直呼姜大人名諱……我猜猜,你一定就是那條隨她一道去死亡沙漠的半魚吧?真是……一見不如百聞。」

青蟬︰「……」

女子松開把玩的束帶,走到青蟬身邊,帶著點審視,朝她臉上吹了口氣︰「你還沒告訴我,你找姜大人所為何事?」

紅艷的雙唇近在眼前,青蟬往後退了一步,與她保持在一個安全的距離︰「有告訴你的必要嗎?」

那女子故作神秘地一笑︰「當然有……大人和城主正在里面忙。若是沒有十萬火急的大事,我勸你還是回吧,可千萬別掃了她們的興。」說完,特地頓了頓,才又補充︰「不過我看你也不像是有要緊大事的樣子。」

雲紅袖在里面?……忙?青蟬黑沉沉的眼珠子落在女子身後的某處地方,很快,又移到她臉上︰「既然如此,多謝提醒了。」

青蟬正要轉身離去,屋門輕輕響了一下,雲紅袖從里面出來,那女子見狀,急忙往邊上避了幾步,斂起媚態,恭順道︰「城主?」

雲紅袖淡淡看了看青蟬,朝她疏離地點了下頭,以她的身份,如此亦算是優待了。

青蟬目送她們走遠,收回視線,恰好對上門內的姜無憂,也不知她是何時立在那里的。

青蟬上前︰「城主她找你……」

姜無憂沒說什麼,轉身入內,青蟬便也跟在她後頭,邁了進去。

桌上擺著個半成型的泥塑,青蟬看著像是剛做的,顏色還很濕。陶車在轉動,只是上面空著,姜無憂也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不做了嗎?」青蟬指了指桌上的泥塑。

姜無憂︰「不是我做的。」

不是?青蟬略一琢磨就回過味來,難道那女子說的城主與姜大人忙,是在忙這個?

青蟬︰「城主做的?」

姜無憂垂著眉︰「不過是想找個機會勸說我留下來而已。」

提到這個話題,青蟬心里就不太受用,笑容發僵︰「那她成功了嗎?」

姜無憂不咸不淡地覷著青蟬,青蟬又哪能不明白呢?若是成功了,雲紅袖又豈會不發一言?

姜無憂有千百個離開的原因,卻沒有一個留下來的理由。

兩人都不再說話,青蟬逐漸適應了與姜無憂在一起時的沉默,已經不再如初時那般如坐針氈。竹屋里光線亮敞,姜無憂也沒顯出不耐的神氣,想來也是不排斥她的存在的。

屋里靜靜的,只有陶車的聲響,青蟬隔三差五地便將目光著落上去,也並沒什麼特別的意思,誰知姜無憂突然出聲︰「要不要試試?」

試……試?試試什麼?青蟬有片刻的迷茫。

姜無憂抿著唇,指了指陶車,青蟬在心底倒抽一口氣,難道她是在問自己要不要試試做泥塑嗎?

青蟬今日穿的寬袖裙裝,真要動手做泥塑並不如何方便。姜無憂將襻膊遞過來,青蟬木木地接了,舀在手中有些受寵若驚,一時呆立著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姜無憂卻誤解了她的意思︰「不會?」

「會!會!」青蟬生怕她改變主意,急忙用襻膊將一邊袖口扎好,又將襻膊繞到另一邊袖口,不過是反向,扎起來不太順手,正在使力,姜無憂按住了她的手︰「太緊了。」

青蟬︰「……」她這麼一說,青蟬果然覺得頸後的帶子有些勒。

姜無憂松開襻膊,蘀青蟬調整了一下,然後低頭給她系起來。

——這樣的姜無憂,青蟬簡直無法想象。陽光柔化了她的氣勢,使她不再那樣難以接近,她的發絲甚至垂在了青蟬的手臂上,短短的時間內,讓青蟬心跳加速地險些昏厥。

一直到在陶車前坐下,手指按照姜無憂的指點從泥胎上扶過,青蟬依然都沒有從鹿撞的心跳中恢復過來。巨大的驚喜,讓她恍然如夢。

姜無憂態閑適地倚窗而立,淡淡看著窗下的流水,和暖的光線灑了她一身。青蟬頻頻偷看她,手中的泥胎早就不知什麼形狀了。

一縷散發被風吹得拂在臉際,癢癢的,好像就這麼一直癢到了心里去。這一刻青蟬忘卻了許多,天地間唯有這一間竹屋,以陶車之聲為樂,她的雙眼再也容不下別的什麼人。

青蟬把臉蹭在手臂上,蹭了蹭癢癢,察覺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足夠了吧,哪怕不久之後就要天各一方,但有這樣的回憶,真的足夠了吧?

心里這麼想著,青蟬收了收心,專注地看向手中的泥胎——這會是她回憶的證明,她應該捏出個什麼來才好?她必須要認真對待才行。

就在這時,站在窗邊的姜無憂走到青蟬身旁,沉默地看著她的動手。青蟬雖然是很努力,但到底是第一次,捏出來的形狀實在稱不上美妙。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牙齒白白閃閃的,仰頭對上姜無憂的黑眸︰「不好看是不是?」

笑意余韻不減,又說了一句︰「是我太笨了……」

春風再次吹散那縷頭發,發絲沾到唇角,幾乎鑽到青蟬的嘴里去。姜無憂听了她的話,沒什麼反應,青蟬羞怯地垂下頭,因為滿手濕泥,正要用胳膊把那發絲蹭掉,一只手冷不丁出現在她的眼簾里。

姜無憂食指中指並攏了挑出那縷散發別到青蟬腦後,而被她指尖劃到的青蟬的臉部肌膚,「騰」的一下變紅了。青蟬戰栗地抬頭,姜無憂正彎下腰來,清冷的聲音,輕到幾乎听不見︰「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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