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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屠妖十人

端木說完也有些後悔,找回青蟬之後她就開始顧忌,青蟬最幼,她有責任保護好她,所以宸娘說的每句話她都忍不住要細細分析,生怕一不留神就害了青蟬。可這樣針對宸娘並不明智,她們與宸娘之間的關系,其實和她們與姜無憂之間的,本質上並沒有區別。甚至比起姜無憂,宸娘對她們的傷害反而更大。

宸娘是她們的長輩,彼此相依為命過了那麼多年,到頭來才知道原來所謂的照顧、親情都是假的,怎麼能不寒心?偏偏還不能撕破臉!

她不想讓青蟬活得違心,她自己又何嘗活得舒心了?

青蟬卻覺得她們兩個都考慮過頭了,去向姜無憂示好不是問題,可問題是人家會不會把這示好當回事。以青蟬來看,姜無憂肯定沒有任何興趣去管別人對自己的態度。……

但是氣氛僵了,又是為了自己,她自然要出來緩和一下︰「端木,也沒有那麼嚴重……我在她手下吃過很多苦頭不假,但她也救過我許多次。憑心而論,若不是她,我如今也不會站在你們跟前了。」

青蟬給了彼此台階下,端木也就不做聲了。

這麼說著,青蟬又想起一事,覺著自己還真應該去向姜無憂示個好。

「我去去就來。」給自己打氣壯完膽,青蟬快走幾步越過宸娘與端木,小跑著追上姜無憂。姜無憂听到她的腳步聲,也不回頭,顧自行走。

青蟬跟著她走了幾步︰「……我有事要跟你講。」頓了頓,聲音低落下來,「戰堂死了……在院里他替我挨了一劍,是他救了我。」

姜無憂︰「能讓他替你去死,是你的本事。」

「……」青蟬硬著頭皮道︰「可是他死了,我無處去感激他……」

姜無憂︰「……」

青蟬︰「還有闢水香……我不知道你為我用過闢水香。」

姜無憂︰「反正不是我的東西,不過順水人情。」

青蟬飛快地道了聲謝,轉身就跑。姜無憂疑心自己听錯了,回頭,卻看她跑的比兔子還快,早一溜煙加入那兩人中間了。

端木︰「你在前面等我們就是了,何必原路跑回來?臉都跑紅了。」

青蟬︰「……」

到了相鄰的鎮上,天已黑了。宸娘想繼續趕路,姜無憂卻跨進客棧,自顧自地喊了一桌子山珍海味。青蟬是知道的,姜無憂寧願餓著也不願將就。

宸娘沒法,只得跟著她去,女公子不招呼她們,她們便重新撿了空桌,三人簡簡單單扒了口飯就算完。

她們吃完了,姜無憂那邊的菜還未上齊,店小二剛上了盤水晶肘子,也不急著走,油嘴滑舌地從旁搭訕︰「看這位客官身纏寶劍,莫不也是來參加屠妖大會的?」

姜無憂不緊不慢道︰「屠什麼妖?」

店小二一听有戲,開始往自個兒臉上貼金︰「客官,這話你可就問對人了!我其他學問一概不知,可要論打听消息嘛,這玲瓏鎮上我排第二,還沒人敢自認第一的!」

一個銀錠被姜無憂隨意扔到桌子上,店小二一邊說著「使不得」,一邊猴精兒似的收起把它往懷里揣了︰「我也就告訴您」,得了銀子稱呼都變了,「我們鎮有戶人家,年頭上才娶了個嬌滴滴的美娘子。那娘子好看的喲,人人都說是仙女兒下凡——嗨!哪是什麼仙女兒啊,兩天前鎮上來了個有本領的大人物,一作法,那娘子原形畢露,你猜怎麼著?那娘子原是只白皮毛的狐狸!我活到這把歲數,還真沒見過這麼壯碩的大狐狸哩!」

姜無憂︰「你親眼見了?」

「……」店小二眼珠子一轉︰「我雖沒有親眼瞧見,可那大人物帶著個小徒弟,她那小徒弟別的不愛,就是饞酒,來了兩天,上我們這喝過六七回了!他親口說的,還能有假嗎?而且我們鎮上最近鬧出好幾條人命,可不都是這狐狸精造的孽?」

看眼前這位不開口了,也不知是感興趣還是沒興趣,反正得了賞銀,店小二見好就收︰「屠妖大會就在明兒上午,離城半里的矮脖子坡,客官您要有興趣,不妨去瞧瞧熱鬧吧!」

青蟬听的稀奇,狐狸精?還有這東西嗎?轉念一想,只這客棧就蹲了她們四個非人類,這世間有些什麼也不足為奇了。♀

「你個狗崽子!光這一天你靠這個撈了多少油水了?再敢多一次嘴,看我不撕爛你!」掌櫃的掄了算盤抽店小二的屁|股,店小二嗷嗷叫著,腳底抹油跑廚房去了。

青蟬這桌一直留意著他,等見他被掌櫃的抽了,都有些哭笑不得。姜無憂倒一如既往的淡定,該吃吃,該喝喝,直到一把公鴨嗓子響起,她才狀似無意地往門邊看了一眼。

「掌櫃的,上好酒!」那少年大咧咧搖進門,不待店小二招呼,掌櫃的一陣風跑出來,親自給他擦了桌子抹凳子︰「您坐,您坐!」

少年坐了,那掌櫃的又賠笑臉︰「您師父來不來?」

少年︰「我師父要在矮脖子坡上布九九八十一陣,忙得腳不沾地的,哪有空過來?她連晚飯都沒吃呢!」

掌櫃的立即表示︰「那等您喝完酒,打包幾樣好菜給您師父捎去?」

少年鄭重點頭︰「如此就多謝掌櫃的了,你是好心人,佛祖會庇佑你,妖魔鬼怪都不近身的。」

掌櫃的听了好話,跟撿了金子似的,呲牙笑道︰「托您吉言!」

少年叮囑︰「打包的時候甭忘了來幾斤酒!」

掌櫃︰「看不出啊,您師父還飲酒?」

少年被他噎了下,揮手道︰「不懂就別問!布陣最少不得烈酒了!那也算是一樣特殊法器!」

掌櫃的似懂非懂下去了,少年就著一碟花生米,有滋有味地嘬起了小酒。

青蟬看他說話好玩,明明一副少年樣子偏要裝大人風範,少不得又想起死去的戚恆,如果還活著,也會是這般的鮮活。

端木︰「這麼看來那店小二倒也不是信口胡謅。」

宸娘︰「折在有道行人手中的鬼狐精怪,歷來不少……只是听這小師傅言辭,不靠譜居多。」

青蟬疑惑︰「難道是頂著狐狸精的名頭禍害人的嗎?」

端木拿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提醒青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听過就算了,總之不與我們相關,還是別節外生枝的好。」

宸娘贊同她的說法,青蟬也就不再多問了。

姜無憂一頓飯用去了半個時辰,吃完就去訂下的客房休息。她不像青蟬她們,因為惦記著細砂的安危,吃不香睡不好,她沒事人一樣。

宸娘要了一間,端木與青蟬一間,都各自回房歇下了。青蟬與端木久別重逢,自然是有說不完的話。兩人低聲細語說了好一陣子,忽然听到隔壁客房的門「吱嘎」一聲響。

宸娘?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收了聲,青蟬下地,悄悄兒掀了門縫,瞅見宸娘往樓下去了,她道︰「不如我跟去看看?」

端木略一遲疑,還是道︰「別去遠了。」

青蟬︰「我省得。」

宸娘出了客棧,一路往東。青蟬跟了幾步,不敢再孤身犯險,又原路折回客棧里。琢磨著宸娘不聲不響出去也不知所為何事,她穿過天井,正要往二樓客房里去,無意間看到了坐在天井下的姜無憂。

奇怪,出去的時候她還不在這里呢,這才轉頭的功夫……

姜無憂握著龍吟,青蟬腳下頓了頓,決定視而不見。她繞過姜無憂,輕手輕腳往樓上走。剛巧姜無憂比劃了一下龍吟,空氣頓時被割裂,無數的「嘶嘶」聲響起。

青蟬後背發涼,回頭︰「……你還沒休息嗎?」

姜無憂看她一眼,收起了龍吟。

青蟬指了指樓上︰「我去休息了。」

姜無憂不置可否。

青蟬一顆心怦怦直跳,上了樓,推門便听到端木的關切之言︰「回來了?」

青蟬鬼使神差地轉頭往下面看。姜無憂還坐在那里,冷清的一個背影,瞧著竟有幾分蕭索。

第二天重新上路,姜無憂花重金買了馬,又瞅向宸娘,額外多要了一輛馬車。宸娘傷著,青蟬是個沒用的,只能端木趕車。青蟬開頭還犯難,但見馬車好歹能夠跑動起來,也就放心了。

出城必然要經過矮脖子坡,姜無憂打馬慢慢走,端木也不緊不慢地跟著她。快到矮脖子坡了,只見前方人頭濟濟,姜無憂主動出聲問車廂里的宸娘︰「你昨晚上不是來探路,有什麼發現?」

宸娘知道瞞不過她的眼楮,一五一十把昨晚的事說了︰「我一路跟著那小師傅,他在路上就把給他師父捎帶的好酒好菜都吃光了,之後就扎進茅草堆里倒頭大睡;我見他這邊再沒名堂,便又來矮脖子坡看他師父,這里並沒有什麼陣法,只有一條白練纏在兩棵老樹間,一個女子躺在白練上面晃晃悠悠地睡大覺。」

端木與青蟬這才知曉她出去是為了這個。

宸娘對她倆解釋︰「這里是必經之路,如果真有陣法在,倒是件棘手的事。」

可听宸娘訴說,不光是那小師傅不靠譜,連那師父也是個不靠譜的。

幾人走的近了,便听到男子的啼哭︰「我的娘子啊!!我好好的娘子被你們誣蔑成狐狸精,定是你們嫉妒我得了個這麼好的娘子啊……快把我娘子放了!你還我娘子!!你還我娘子!!」

矮脖子坡上,男子扯著個紫衣姑娘使勁搖,那姑娘被他搖的不耐煩,一巴掌甩過去,把他甩了個大跟頭︰「真是冥頑不靈!人妖不分!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底下人起哄︰「大師父這手漂亮!輕飄飄一掌就把人摜了個大馬趴,大師父你再露一手啊!」

「嘖,還不信她娘子是狐狸精,你看她那狐媚樣子,她要不是,這世間就再沒妖精了!」

……

青蟬掀開簾子,順著眾人目光看過去,只見開闊的坡面上,跪著個五花大綁的小婦人。凌亂的發絲拂在她白淨的面皮上,端的一股子柔弱似水的婉約氣息——傳說里的狐狸精不都該妖媚無比的嗎?這與青蟬想象中的樣子相差太多了。

昨晚見過的那個少年,敲起一面銅鑼,扯著嗓子高聲道︰「眾位鄉親!眾位俠士!這只畜生害人不淺,得虧我師父識穿了她!今日就拿她的血,來祭玲瓏鎮枉死的八條人命!」

人群里爆發一聲哭天搶地的嘶吼︰「我的兒啊,今日總算是有人來給你報仇了啊!狐狸精!你還我兒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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