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二章百一十一章 重逢2

小乞丐上下打量著阮依依,見她既不自報家門,也不以真面目示人,很是猶豫,正糾結著是不是該進去向木根楊稟報時,阮依依又說︰「我是來看看令牌還在不在的,麻煩小哥通傳。愨鵡曉」

乞丐幫的令牌只有掌門人有,阮依依不但知道令牌,還知道令牌在木根楊這,就算來路不明,至少也是江湖中人。

小乞丐听到阮依依這話後,點點頭,轉身進去。此時,安樂坊正在打烊,除了幾個遠道而來的鄰縣病人還在就診,安樂坊里面已經冷冷清清,沒有別人。小乞丐穿過大堂直接來到後院二樓,將阮依依的話原封不動的向向木根楊復述了一遍。

「她在哪?」木根楊一听,立刻激動的站了起來,要小乞丐帶他去見阮依依。剛走兩步,忽然想起什麼,便停住,對著小乞丐耳語兩句,自己則回到他的房間,等著小乞丐帶著阮依依從後門進來,悄悄到他的房間踫面。

阮依依剛走進木根楊的房間,就看見桌上擺著一個小果盤,里面全是當下時令水果,新鮮可口。旁邊,已經泡好了兩壺茶,碧綠的湯汁散發著陣陣清香。

「木根叔……」五年前的阮依依特別容易哭,因為有顏卿的守護,她很少掉眼淚。五年後的阮依依,失去了顏卿的看護後,逐漸長大,久別重逢的激動只是令她的眼眶紅了許多,濕濕的,但沒有落淚。

曾幾何時,阮依依突然變得堅強,她不自覺的將落淚歸結于不夠堅強。所以,她無論開心還是傷心,她都不想再掉眼淚。她不要象魚娘那樣,哭了千年,最終還是選擇了忘情。

木根楊卻是老淚縱橫,盡管阮依依戴著人皮面具還蒙了面紗,但他只要一听到阮依依的聲音就認出了她。木根楊嘆著氣搖著頭,不停的用袖子抹著淚花,哽咽說道︰「你受苦了……唉,受苦了……」

阮依依只是笑笑,她知道木根楊並不清楚顏卿已升仙的事。他嘴里說的受苦,一定是他听信了柴智傳出去的流言,以為在伽藍國偷襲西北大營那晚,顏卿意外身亡而留下她獨活至今。

果然,木根楊抹完淚花,就問她︰「听說你在西北大營遇到意外,我們立刻飛鴿傳書與袁將軍,他說你們兩個都……唉,原來袁將軍在騙我們……」

阮依依擔心木根楊會因此埋怨袁鐵軒,趕忙替他解釋︰「是我央求袁將軍幫我隱瞞的,木根叔你也知道,我和師傅與皇宮絕裂,假如他們知道師傅不在了,肯定會來找我麻煩的。」

「顏卿真的……意外身亡了?」木根楊對顏卿的死還是將信將疑,特別是看到阮依依現在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自然不會再輕易的相信,身為仙醫的顏卿,還這樣容易的死掉。

阮依依先是搖頭,後來又點頭,她見木根楊看得雲里霧里的,便拉著他坐了下來,將這五年來發生的事,一一告訴了他。

木根楊听得長吁短嘆,不停的把茶當酒猛灌進肚子里。反而是阮依依,敘述時平靜了許多,遇到傷心的地方只是一帶而過,大多數情況下說的都是這五年來她幫助柴家經營的故事。

「你這次回來,是專門為了柴家搶回榷茶權的?」木根楊問她。

阮依依是何等機靈之人,雖說提起顏卿心情有些沮喪,但一听到木根楊這麼問她,她馬上堆起笑臉,甜甜的說道︰「人家想木根叔了,回來看看你,不行嗎?」

木根楊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明知道她這話沒有幾分是真的,但听著就是舒服。他一想到阮依依現在無親無故,無明無份的跟著柴智五年,為柴家嘔心瀝血,到頭來只是為別人做嫁衣,心里就很不舒服。

他拉著阮依依的小手,真切的說道︰「你這小娃真是不讓人省心!唉!既然你師傅不在了,就留在木根叔這吧!木根叔把你當孫女疼!」

阮依依心中一股暖流緩緩流動著,她差點就哽咽的要答應下來。可是,她永遠都忘不了顏卿說的,在她奪回榷茶權的那天,便是她與顏卿重逢的日子。

既然遲早會重逢,為何還要留在木根楊這?

阮依依搖頭,她沒有說原因,但木根楊也知道,她的心里只有顏卿,縱然顏卿不在身邊,她依然只會想留在他身邊。

「你說你現在住在國公府?」木根楊問她。

「是的……那里熟悉些。」阮依依勉強笑了一下,嘗了嘗桌上的水果,都是剛剛冰鎮過的,清涼爽口,吃著很舒服。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有小乞丐來報,說外面的病人已經全部診完,王仕青正在整理今天看診的資料,過會就準備離開。

木根楊看了看阮依依,不知該不該把阮依依還活著的事告訴王仕青。

「木根叔,不如你帶我下樓去診診脈吧。」阮依依難得好心情,听說王仕青做事這麼晚還沒走,不禁童心大發,想捉弄他一番。

木根楊將阮依依帶到王仕青面前時,阮依依看見有個女子正拿著食盒,溫柔的站在一邊,替王仕青整理東西,嘴里還小聲又溫柔的提醒他快些吃飯。

「這是他娘子。」木根楊小聲的告訴阮依依︰「當今宰相之女。雖說是官宦之家的女兒,卻生得溫柔,性子極好,兩人相敬如賓,從未紅過臉。」

阮依依來安樂坊之前,就曾想過,王仕青的近況如何。五年,他應該成親生子,應該功成名就,也應該忘記了她。

听到木根楊的話後,阮依依如釋重負。王仕青的幸福,多少能減輕她心中的內疚感。特別是看到這麼晚了,他的娘子還能親自來送夜宵,這份情義,不是每一對夫妻都有的。

阮依依停下腳步,有些猶豫︰「木根叔,我還是不過去了……別打擾人家小兩口親熱……」

木根楊見他們已經收拾干淨,食盒也打開了,里面是一壺溫熱的黃酒,幾碟下酒小菜和兩三盤葷菜,說是夜宵,這規格檔次不亞于正餐。王仕青也已坐下,他娘子趕緊的拿來筷子放在他的手里,喃喃有詞的,看似正在介紹她花費了不少心思做的這頓夜宵。

這個時候他們去打擾,確實不是好時候。

「好吧,我們先回去,下次再找機會吧。」木根楊帶著阮依依正準備轉身從旁邊的小門出去,忽然,王仕青停下了筷子,用力的大口呼吸了幾下之後,問她娘子︰「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味道?」

「什麼味?」

「淡淡的……藥香……」

王仕青的娘子一听便捂著嘴吃吃笑了起來︰「相公,你真愛開玩笑。這里是安樂坊,到處都擺滿了藥材,當然有股藥香味嘍。」

王仕青放下筷子,又聞了兩下,立刻轉身來到屏風的後面。他剛繞過屏風,他的娘子也跟著走了過來,兩人看見木根楊帶著一個蒙紗姑娘,正準備離開,異口同聲的喊了他們一聲︰「木根叔,你去哪?」

木根楊轉過身來,尷尬的笑了一下,指著還背對著他們的阮依依說︰「一個遠方佷女……不舒服,來找我……看病……」

王仕青盯著阮依依的背景一動不動,沒有應話,他的娘子見他失態,趕緊的上前打圓場︰「既然是木根叔的佷女,再晚也要看的。仕青……仕青……你發什麼呆啊?快給木根叔的佷女看病啊!」

阮依依見現在走不成,只能轉過身來。王仕青在看到她蒙面的臉時,失望的表情一閃而過。很快,他就恢復了正常,禮貌的往後退了一步,側過身去,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阮依依知道,他是請她到前面的應診台去,他準備給她把脈。

王仕青的娘子見狀,立刻將桌面上的碗筷都收拾好。木根楊呵呵笑著,跟著走了過來,在旁邊摻和︰「就是一點小病,吃兩天藥就能好。我本想著這是小病,不需要勞煩仕青,誰知道……」

「木根叔您客氣了。」王仕青應著,示意阮依依坐下。

阮依依本能的伸出了右手腕,突然看見手腕上戴著袖箭,這才想起自己的右手受過傷,倉皇的縮了回來,又將左手放上。

自古診脈都是男左女右,阮依依突然遞上左手腕,王仕青和木根楊倒是見怪不怪的沒當回事,站在旁邊的娘子則愣了愣。不過,她身為婦道人家便沒有多嘴,只是狐疑的看著王仕青,總覺得眼下這情形有些不對勁。

王仕青將手指搭在阮依依的左手腕上,半閉雙眼,認真的診脈。木根楊站在一旁,莫名的緊張,連呼吸聲都弱了許多,娘子也象木樁似的立在那里,她隱約覺得,這個女人並不象木根楊所說的那樣簡單。

「娘子,你先回去吧,安樂坊這里,我還有些事沒做完。」王仕青診完脈之後,也不說出個道道來,而是直接安排他娘子的離開︰「木根叔,麻煩你派幾個兄弟護送我娘子回去,這麼晚,我有些不放心。」

木根楊心知肚明,他正要答應,王仕青的娘子抿著嘴,而露不悅,有些生氣。阮依依也覺得這樣不合適,正想推遲到明天再說,王仕青已經站起身,拉著他的娘子到一旁,小聲嘀咕。

阮依依耳尖,隱約听見他在哄他娘子,突然的笑了起來。王仕青身性木訥,為人古板,平時要他說句軟話都不容易,現在他竟然能說些常用的甜言蜜語,可見他這娘子對他的影響很大。

當阮依依听到王仕青跟他娘子說到「寶寶還小晚上不能沒娘陪著」的時候,莫名的,鼻子一酸,低下頭去假裝揉鼻子,實際上,悄悄的將濕濕的眼眶捂住。

他娶妻生子了,真好。阮依依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出現,並沒有影響到別人的幸福。她沒有影響和耽誤王仕青,無論他心里怎麼樣,至少,他娶妻生子了。而且,他們很恩愛。

終于,一盞茶時間過去了,王仕青送走了他的娘子。他折身再回到安樂坊時,阮依依和木根楊已經將他房里的果盤吃了大半,相談甚歡。

「阮姑娘……你何時回來的?」王仕青的嗓音里,有很多復雜的情緒。阮依依知道,他和木根楊一樣,以為自己已經死在西北大營。突然的看到一個死人蒙著面紗出現在自己面前,他沒有嚇暈過去,已經不錯了。

阮依依扯下那兩層面紗,露出她戴著人皮面具的臉。這人皮面具,是柴俊特地為她量身定做的,總共有五個,阮依依看著心情輪流換著戴。這次晚上出來是臨時決定的,又喝了些酒,所以她隨手挑了一個,這人皮面具長相一般,戴著它隨便走到哪條街上,都會被人流埋沒的那種,沒有姿色,沒有特點,誰看了,轉頭都會忘記。

「你認錯人了。」阮依依掐著嗓子說話,這五年來,為了配合這些人皮面具,她跟著柴智多少學會了點變音的技巧,她很有把握,憑著這臉和這嗓音,王仕青一定認不出她來。

王仕青坐在木根楊身邊,見他事不關已的喝著茶,便說︰「你身上有藥香,這味道別人是沒有的。還有,你的身材,雖說瘦了些,但基本沒變,我也能認出。再則,你的脈相……這麼奇怪的脈相,除了你,這世上找不出第二個來。」

以上三點,直接將阮依依所有的偽裝,全部擊破。

阮依依鼓掌,她覺得,今晚,是她這五年來最為快樂的一天。

木根楊也跟著鼓掌,阮依依笑臉盈盈的將人皮面具取下,一張清秀干淨的小臉,帶著五年來的疲憊和滄桑,毫不隱藏的,顯露在他們面前。

王仕青心神莫名的蕩漾起來,但他很快就壓制住。他已娶妻,在他做出決定成親的那個決定時,他就準備忘記阮依依。盡管,忘記並不會因為自己下了決心而立刻做到,但王仕青還是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無論何時,他都只有一個女人,就是他娘子。

阮依依見王仕青怔怔的坐在那里,臉上的表情很怪異,有喜悅,有黯然,有糾結,有掙扎,還有一絲對自己的鄙視,然後全部化做一個堅定的信念。

她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她將這一切都歸結于,王仕青看到一個「活死人」的驚詫。

「小丫頭,你這臉怎麼跟五年前一點變化都沒有!」木根楊還是直腸子,說話不拐彎︰「不對,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好象只有十六……哎呀,都八年多了,你竟然一點變化都沒有!」

面對這樣的夸獎,阮依依當忍不讓︰「魅然每隔半年就差人送藥給我,這些藥都是神藥,不但能治病,還能美顏,我這些年不老,全虧了他。」

阮依依的手指,慢慢的劃過自己的臉頰,確實如木根楊所說的那樣,和以前一樣緊致光滑,潔淨且富有彈性。阮依依是有私心的,她不想老,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如顏卿說的那樣,還能趁著自己年輕的時候見到他。

萬一,真得見到了他,可是,卻是在自己人老珠黃的時候,又該如何。那里,顏卿風華依舊,而自己,一臉皺紋牙齒掉光,柱著拐杖看著自己的初戀情人,那種感受,阮依依一想到就寧願現在去死。

所以,她央求魅然幫她駐顏。阮依依深知自己身體特殊,正如齊濃兒所言,她乃是六界之外的生物,什麼時候老,什麼時候死,她心里都沒有數。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盡可能的保留這身皮囊的年輕和美貌,她時刻準備著,在自己最美的時候,與顏卿重逢。

她現在與顏卿只分開了五年,假如現在就老了,那十年,二十年,三年後之後,她又該如何自處?

王仕青見阮依依開始走神,咳嗽兩聲,很自然的應道︰「阮姑娘的模樣,看上去還跟及笄之年的女孩一樣。很……美,咳咳,很……年輕……很……」

「好了,你不會夸人就別夸。」阮依依終于受不了他這麼勉強的贊美,要王仕青這樣死板的人來夸獎自己,真心難听。

阮依依嬌嗔時,忽然看見王仕青的兩鬢竟有白發。木根楊做他父母都綽綽有余,看上去,木根楊的白發比王仕青也沒多到哪去。

只是五年未見,王仕青竟老成這樣。

木根楊見阮依依直盯著王仕青的白頭發發呆,笑道︰「王御醫現在是皇上的心月復,不管是頭疼腦熱還是瘋癲痴傻,都只能由王御醫一人看診,甚至連煎藥這樣的小事都不假手于人。王御醫忙得連家都沒時間回去,還要來安樂坊幫忙,倒是讓我這老頭子省了不少心……唉,輕了王御醫,好好的年輕人竟長得跟我這花白老頭一樣了。」

「木根叔言重了。」王仕青只是抿了口茶,並不肯多說。

阮依依知道,他少年老成,又在皇宮里混了些日子,養成了事事保密不多言的習慣。但她這次來,就是想多了解一點有關吳洛宸的情況,看他這個樣子,她還沒有太大的把握能套出多少話來。

三人沉默了一會,王仕青見阮依依心事重重的樣子,便問︰「你回京都,有何事?」

阮依依見是他主動問,便把自己與柴智的計劃說了一遍。末了,她還是將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柴家與牛家搶榷茶權,雖說有絲綢之路來做籌碼,但是你們也知道吳洛宸的脾性,他最是工于心計精于謀算。如今他得了失心瘋,想必疑心病也越來越重。唉,假如讓他知道是我在幫柴家,肯定不會輕易答應,所以,我想來探探消息,看看還有沒有別的途徑。」

王仕青一直沉默,他明白,阮依依是想從他這里探听到有關吳洛宸的消息。不知為何,他感覺到很受傷,他以為阮依依是專程來看他和木根楊的,實際上,阮依依是為了柴智才來找他們。確切的說,她是為了早點見到顏卿,而利用了他們。

王仕青無心探究自己在阮依依心中的地位,但忽然的發覺,眼前這個女孩並不再象以前那樣單純可愛,心里總覺得淒淒然。

阮依依緊抿著雙唇,沒有再說話。王仕青的心思,她不能全部猜中,但也猜到大半。沒有誰,被人利用了而會高興的,更何況,她是阮依依,一個曾經傷害過他辜負過他深情的女人。

王仕青將手輕輕的按在胸口,這里藏著一本書,是顏卿送給他的《脈癥》。王仕青一直放在身邊,無事便看看,里面的內容,他早就倒背如流,但他就是想看看上面那歪七扭八的字。他知道,這是阮依依抄的,他也知道,顏卿將這書送與他的苦心。王仕青將自己對阮依依所有的感情都深埋在心底,只有在翻這本《脈癥》之時,才會微微的泛起。

如今,阮依依就坐在面前,王仕青卻覺得,他寧願躲在某個角落里,孤獨的看著這本《脈癥》。

阮依依等了一會,見王仕青始終不說話,看看外面的月色,時候也不早,便準備起身告辭。

剛站起來,王仕青突然說道︰「皇上這次又發了失心瘋,比以往都更厲害……這次,我也沒有把握,能治好皇上。」

「怎麼會?不是說明天就要召我們進宮嗎?」阮依依月兌口而出。

王仕青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許久才說︰「那是大臣們的意思。柴家和牛家在京都逗留了些時日,再不召他們入宮,怕會起疑。」

阮依依還是不解︰「可是,皇上不是失心瘋嗎?怎麼可能召見他們?」

「明日我會施以針炙,再下重藥,皇上只要保持半個時辰是清醒的就行。先召柴家和牛家見面之後,隨便打發一下,這樣才能有更多的時間來治療。」王仕青說完這些之後,越發的沉默。他將如此機密的事情告訴了阮依依,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應不應該。

阮依依很是內疚,但她既然都問了,自然要再問得更清楚些。

木根楊覺得阮依依象審犯人似的,咄咄逼人,卻又總能在王仕青猶豫不決之時,緩和氣氛。時間一點點流逝,阮依依想知道的情報都幾乎了解清楚,但她還是沒有舒展眉頭,應該是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切入口。

王仕青許是被阮依依逼問得有些惱火,當他把剩下的話都說完了之後,便站起身來,連招呼都不打就要離開。

阮依依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心急想早些與顏卿重逢,再一次的傷害了王仕青。

「仕青哥哥……對不起,我……我太心急了……」阮依依急忙道歉,但王仕青並沒有停下來,他將懷里的《脈癥》拿了出來,放在桌上,淡淡的說道︰「沒關系……這個,還給你……我先回去了。」

阮依依本想再和他敘敘舊,見他執意要走,想到他家里還有娘子等著,也不方便留他。只是,這桌上的《脈癥》她很是奇怪,她並不記得自己曾經給過他。王仕青不解釋,阮依依也不好問,特別是當她感覺到王仕青受傷了,便更不好再多言。

木根楊沒想到氣氛會變成這樣,無奈有情人終不能成眷屬,這話既適合阮依依,也適合用在王仕青的身上。

「我送你。」木根聲站起身跟王仕青說,阮依依也跟著走了出去,準備送完王仕青後,再自己回國公府。

小乞丐已經準備好馬車,王仕青剛鑽進馬車里,阮依依正準備離開時,忽然听到衣袂掠過長空的聲音,眼前一花,柴智帶著一群護甲兵,正怒氣沖天的站在她面前。

阮依依一驚,這才想到,在安樂坊折騰的時間太長,竟忘了已經過了兩個時辰。護甲兵的體質太好,剛過兩個時辰就醒來,沒看見阮依依,嚇得趕緊向柴智匯報。

柴智也有本事,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查到她來安樂坊,在這大門口被他逮個個正著。

柴智實在是太生氣了,他壓根沒有去看木根楊,也沒有注意旁邊馬車里坐著誰。他緊繃著人,全身散發著怒氣,凶巴巴的瞪著阮依依,拽著她的手就要拉她回國公府。

「痛!好痛啊!」柴智太過生氣,沒注意到自己正扯著阮依依的右手腕。阮依依只覺得鑽心的痛,立刻叫了起來。

柴智只當她是在使詐,她偷跑的行為嚴重的觸及了他的底限,所以阮依依痛得在那里嚎叫他也不理,只管拽著。

木根楊見狀,和一幫乞丐沖了上來,想救阮依依。護甲兵以為是敵人,也圍了過來,乒乒乓乓的打了起來。阮依依痛得直流眼淚,她想用毒粉針好好教訓柴智,可是一想到柴智只是普通人,怕他萬一真得中了魅然的毒粉針會死,又不敢,只能一邊掙扎一邊叫道︰「我的右手!斷了手筋!真的好痛啊!」

柴智這才如夢初醒,趕緊的撒手。他一放開,阮依依就趕緊的解開了袖箭,右手腕已經腫了起來,手筋因為斷過,特別突然受損,阮依依只是輕輕一模就知道,里面的手筋被拉傷過,怕是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能好。

「你不要緊吧!」兩個聲音異口同聲,阮依依抬頭一看,王仕青不知何時下了馬車,正蹲在她身邊幫她看手腕。柴智因為剛才傷了她,愧疚的蹲在另一邊,見王仕青幫她看傷口,不敢打擾。

「你的手筋斷過?」王仕青以為他已經了解了阮依依這些年來的經過,卻沒想到,她竟然隱瞞了她的傷。王仕青只是輕輕的踫了一下她的右手腕,阮依依就痛得齜牙咧嘴,倒吸一口氣,發出絲絲的聲響。

柴智認出王仕青就是宮里的御醫,見他問,趕緊說道︰「是的,她的右手腕被柳翠挑斷過手筋。項陽和魅然替她接回去了,但還是有舊患。還有,她心髒里插了根……」

「別說了!」眼看柴智要把鐵針的事也說出來,阮依依嬌叱一聲︰「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少羅嗦。」

護甲兵和乞丐幫已經停了手,突然听到阮依依象在罵小孩似的凶柴智,個個都愣在那里。雖說他們都知道柴智心儀她,處處都照顧她,但從來沒有人敢當眾這樣怒斥柴智。

柴智的臉立刻脹紅,但他有錯在先,聯想到王仕青曾經提親的舊事,柴智自知理虧,沒有考慮周詳,見阮依依又羞又惱的,而王仕青則一臉愧疚,心想阮依依夜半會他應該是有理由的,便忍了下去,糾結了半天才說︰「你先別惱,把手腕治好再生氣,行麼?」

阮依依那一肚子火遇到柴智這盆涼水,立刻被滅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麼,王仕青將她扶進安樂坊,又是上藥又是熬藥,又忙了大半個時辰,才有空休息。

阮依依瞧著外面的天已經開始蒙蒙亮,該是王仕青進宮的時間,心里越發內疚。她也不和他們說話,只是扭過頭去,跟木根楊東拉西扯,無非是說打擾了他害得他沒有睡成覺,家里一堆人等著也不能團圓,不好意思心里很愧疚之類的話。

木根楊當然知道阮依依這些話是說給王仕青說,畢竟他娘子還在府里等著,可是王仕青現在也沒時間回府跟他娘子見面再轉回宮里去。王仕青只能在安樂坊簡單的吃些東西,換上朝服就要進宮了。

柴智一直很安靜的坐在旁邊,他也覺得自己這個舉動太過魯莽,但當護甲兵前來報告說阮依依私自夜出,並且迷暈了所有護衛時,柴智就無法冷靜下來思考。

他也來不及把那些護甲兵好好教訓一頓,就急忙帶著他們出來找人。所幸柴智對阮依依的過去有所調查,知道她以前在京都的去處也不多,有的放矢的派人去找,自己則帶人往安樂坊來。

剛才在安樂坊門口看見她好端端的給王仕青送行,柴智沒來由的無名火起。他不怨她對自己冷淡,也不怨她對自己呼來喝去,當他看到阮依依以真面目面對王仕青,並且嘴角含笑,目光溫柔時,柴智感覺很受傷。

他守候了她五年,她也未曾用這樣的眼光看過自己。假如對方是顏卿,他絕對不會這樣生氣。但對方是王仕青而已,柴智就很不樂意。

柴智突然的心胸狹隘起來,這才失控傷了她的手腕。

阮依依見手腕已經上了夾板和繃帶,心里暗自笑話王仕青太過小心,明明只是扭了一下,又不是斷骨,干嘛上夾板。

木根楊見阮依依看著手腕笑,知道她心情好了些,便問她︰「是回國公府還是留在這里休息?」

柴智一听,緊張的看著阮依依。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就在她來安樂坊的時候,宮里的線人傳話出來,叫他做好準備,進宮見皇上。

阮依依見柴智緊繃著臉,想想昨晚自己迷暈了他的護甲兵,不打招呼跑出來,讓他擔心,確實不對,便回絕了木根楊的好意,站起身來,叫上護甲兵,打了個呵欠,準備回國公府。

「那個……今天要入宮……」柴智剛說完,就看見阮依依在撅嘴,本想叫她陪著自己一起去,話到嘴邊就變了︰「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這次進宮,你就別去了。」

王仕青在處理阮依依傷口時就已經知道了柴智的身份,因為事先阮依依把他們的計劃告訴了他,王仕青听到柴智說今天要進宮,知道他們會一無所獲,便插了一句︰「阮姑娘就算進了宮,也不會有什麼幫助。不如回去好好休養幾日,再想別的辦法。」

柴智听王仕青的意思,似乎另有辦法。商人敏銳的觸覺告訴他,絕對不能放過任何一絲機會。

阮依依也覺察到了,但她不想再這樣利用王仕青,擺擺手示意他別再說了。

「假如你能治好皇上的失心瘋,別說榷茶權,只怕連榷鹽權也都會給你們。」王仕青自顧自的說下去,沒有理會阮依依的暗示。

柴智一听,來了精神,馬上問道︰「皇上的失心瘋已經這麼多年了,听說沒有好轉反而還惡化了,不知該如何治好?」

王仕青沒有理柴智,他說這些,並不是看在柴智的面子上。

柴智討了個沒趣,也不介意,只是呵呵笑了兩聲,看著阮依依問她︰「你能治?」

阮依依搖頭,吳洛宸的失心瘋是顏卿嚇出來的,任何人被月兌光了掛在城牆外示眾三天,只瘋沒自殺已經是奇跡。阮依依並無把握治好吳洛宸,除非,顏卿在。

王仕青當然也知道,他又出了一個主意︰「或者,你能把皇後齊濃兒治好。這五年來,皇上其實還是很掛念皇後的,你看他沒有廢後重立就能知道,他們還是有感情的。更何況,皇子是皇後所生,假如他們都能恢復健康,我想,他們欠柴家的情,一定會還。」

阮依依傻了眼。齊濃兒變成半人半貓的模樣並非是病,而是顏卿施的法術。這樣的法術,除了顏卿自己,誰也解不了。

王仕青出的兩個主意,都是死胡同。

阮依依雖說沒有把握治好他們兩個,但王仕青出的主意還是值得考慮的。魅然繼承了仙醫的一切,假如能把他請來,或許可以解了齊濃兒身上的咒語。

阮依依覺得這個辦法還是可行的。她轉頭交待柴智︰「你先進宮吧,後面的事,我自有主張。」

柴智只能答應,王仕青見阮依依準備回國公府,突然從藥格子里拿出一瓶水來,放在阮依依的手里,說︰「你想潛入後宮的話,記得噴這些花水,它能將你身上的藥香掩蓋……我都能聞出你的藥香,皇後也能……好自為之吧……」

注︰還有一更,應該會在晚上,時間不定,謝謝訂閱!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