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和劉旎大人狼狽為奸多年,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幾分。況聰明如劉旎大人,只看了太後身畔的李二公子一眼,便了然一笑。
蜀湯館有兩層,大堂裝修別致寬敞。二樓皆仿蜀地樓閣布置,主暗紅,沉幽厚雅。大堂里不少食客三五圍坐喝酒涮菜。倒是沒見昌邑,也沒朝廷命官。梧落得到消息出來,一見太後三人,招呼熱情卻不過,只當對待普通客人。劉旎和太後都覺得吃這種湯鍋就要大廳人多才有氣氛意思,便沒去樓上雅間。
四方鍋桌,三人各佔一方,留一方上菜品。劉旎大人率先坐在太後旁邊一方,李二公子笑了笑,坐到太後對面那一方。年節,許多年輕公子少爺呼朋引伴在此嘗鮮,不免互相吹捧喧嘩熱鬧得很。劉旎大人平日便喜好玩樂,許多人劉旎沒留意,別人倒是記住他了。有人過來打招呼,甚至開玩笑說太後是劉旎在哪里騙來的西施美人。劉旎大人面不紅心不跳,說些半葷半素的葷話打發過去,實在灑月兌風流得很。
李二公子如玉君子,盈盈如畫,輕淺笑著都是景致。「劉大人如此說話讓人誤會,怕是對雲姑娘名聲有損。」
劉旎仰頭喝下杯中青酒,拿著酒杯漫然把玩,鳳眼勾著笑,「李公子有所不知,我與雲姑娘相交多年,時常開些小玩笑,已成樂趣。」
李二公子亦端起酒杯盡了,淡淡一笑,「如此,倒是我多事了。」轉頭瞧著太後,笑容又輕淺柔和了些。「今日一早被雲姑娘義母請去國公府賞梅,先前在外面還不是太餓,現在到饑腸轆轆了。」
他這一說,太後甚是內疚。涮了片羊肉擱在他碗里。劉旎大人含笑看著,迎上李二公子看過來的目光,不慌不忙把手中涮的羊肉放在太後碗里。笑眯眯道,「別光顧旁人,吃吃看,生熟可合適?」
太後夾起劉旎大人為自己涮的羊肉片吃,又熟又女敕,贊嘆道,「將將好,華錦果然是個會吃的。」劉旎大人又一笑,「我一向愛吃。倒是李二公子,才吃一片羊肉,臉都紅了,怕是不能吃辣。」
太後一看,李二公子果然被辣得滿面通紅。眼楮里都要嗆出水來。太後趕緊遞了茶水過去。她老人家可不想這水墨畫般詩意的李二公子折在她一片涮羊肉上,那太造孽了。李二公子喝了水,半晌才好了些。薄唇辣得血一樣紅。見太後那擔心的樣兒,笑著模了模她的頭,權當安慰。太後住了一住。本笑著的劉旎大人當下臉色就變了一變。「李公子世家出身,這種不合規矩的動作,以後少做才好。」
李二公子笑著,輕描淡寫像宣紙上暈開的墨。「劉大人嚴重了。我孤陋寡聞,也曾听過,這京都要說不拘繁文縟節規矩的,劉大人可居第一。」
兩人目光越過熱氣騰騰的辣子鍋相望,太後瞧著怎麼有種脈脈含情歡喜冤家的意味。這李二公子和劉旎大人是哪門子不對勁?眼角余光看到梧落在給自己使眼色。太後尋思,梧落想告訴自己什麼。
這時有李府的小斯尋來,不知在李二公子耳邊說了些什麼。李二公子匆匆告辭。他一走,太後微靠近劉旎大人,壓低聲音,「華錦,你們有仇?」
劉旎大人似笑非笑深莫得很,撇頭亦湊到太後耳邊不遠處低聲道,「太後,你猜。」劉旎大人聲音一壓低,就像帶了鉤子似的撩魂。太後不動聲色的退開些,甚是同情道,「華錦不必吃醋,哀家和他實屬流言。只華錦喜歡上這李二公子,前路怕很是艱難……」
劉旎大人手抖了抖,斛然一笑。「太後說得甚是。」慈祥明理如她老人家,自不會看輕。「哀家會替華錦保密。」
「多謝太後。」
「應該的,應該的。華錦送的獒犬哀家很喜歡。」
說起獒犬,劉旎大人掏出一玩意兒來。那是把精致彎匕,形如弦月,青桐殼,瓖嵌龍眼血玉寶石。「平素做得好的,漂亮的,總是過重。這彎匕,吹毛斷發,鋒利無比,又輕巧,太後拿著也不重。」
太後一見那彎匕刃口,隱隱青光,就喜歡得不行。差點流口水。「華錦,真送與哀家?」
「途中無意看到,想太後應喜歡。」這就是第二件從西北帶回的禮物了。太後真喜歡。拿在手里好一番研究把玩。來而不往非禮也。狠了狠心,把自小帶在身上爹身玉鈴解了下來,「華錦,送給你。」
她生下來,身體不好。雲國公老爹請人打造了這個小小玉鈴,仿了道家宮鈴的形狀,圖保個平安。雖不是多名貴,于太後,卻是非比尋常意義的東西。
一向大氣能經事兒的劉旎大人神情住了一住。鳳眸深凝如蒼穹譎海。淵深不知歸處。太後想許劉旎大人看不上,必竟算不得好玉雕琢,便要收回去,想以後尋個別的東西給華錦。那劉旎大人卻伸手拿了過去,含笑,「多謝太後。」
太後自不好意思說其實很不舍。兩人再吃東西太後覺得劉旎大人有些心不在焉,有些走神。太後知道自己身體,這又不是樗霽做的辣子湯鍋,倒也沒吃太多。中途,梧落頻頻偷使眼色,待吃完要走時,太後扯了個慌和劉旎大人分開走,又轉回蜀湯鍋來。
去到後房,梧落立刻稟告道,「主子,皇帝在……樓上。」
太後差點咬了舌頭,皇帝兒子此刻不是該祭天未歸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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