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得畫賣。她這個太後可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窗外還在飄雪，院子里有幾個宮人在清掃。瓜片湊在太後旁邊加火添墨。她第一次見，不免感概萬分。「小姐，這畫工，不比那《彭祖十八式》差啊。」實在深藏不露。
太後很大方，「等你嫁人時，我畫一套特別的送你。」瓜片也是個怪人，看大大咧咧，一听嫁人就面紅耳赤，抿著紅唇臊得跺腳。
那麼多行業，之所以學是有講究的。其一，她師父喜歡涂涂畫畫。其二，但凡有錢人，總有那麼些特殊癖好。好的能賣個好價錢。
師父說過，靠自己勞動所得，不可恥。食色性，男女情到濃處自然水到渠成。他們畫給予觀摩學習，有助人家夫妻恩愛和諧。
畫到中午太後老人家手脖子都酸了。分外想念起背一大包寶貝回國公府豪賭的日子。吃飯時毛尖來報告國公府目前的情況。今日秀女初試，那一幫子‘雲小姐’果都去了。在瑟瑟寒風白雪中，穿得清涼供人挑揀，一心做著鳳凰夢。
太後覺得，長公主把日子定在這樣大雪紛飛的寒冬里，怕是刻意為之。既能挑出身體康健的，又能公報私仇折磨折磨那些雲小姐。這樣想來，到像她老人家連累那些雲小姐了。
「好幾位小姐回到國公府就發熱了。」毛尖道。太後甩甩酸痛的手腕，「她們道山雞那麼容易變鳳凰呢。就算變了鳳凰又能瑟幾天？到時落架的鳳凰不如雞。更有好受。」
她這個讓人退避三舍的權後，不還得畫賣？
又想起銀票的事。銀票她不會直接給娘。娘素來是個要臉面的，怎會要她的銀票？再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國公府也沒窮到那種山窮水盡的程度。
這銀票她是要作為本錢，認真考究做個什麼生意。這還多虧了那些極品親戚。小家沒銀子，挨餓受凍。國庫不滿，那是性命攸關吶。以前事多，朝廷不穩。實在沒時間。現在稍閑，尋思起如今連食糧命脈都掌握在四大家族手里，太後想著生生出了一手心的汗。
四大家族世代經商，枝繁葉茂。人心不足蛇吞象，光榮譽獎勵安撫怎麼能夠。對于皇家來說，沒有如果，即便是萬分之一的可能都賭不起。這點，她這些年早已通透得很。
朝政現在有皇帝，後宮有長公主。太後覺得，她老人家必須認真考慮怎麼‘賺錢’了。
下午，恆商來了。
選秀女，又是年底，禮部一眾大小官員忙得腳不沾地。恆商這個王爺好歹掛著禮部侍郎的頭餃，平時懶散不上進別人也不好說什麼，但這最忙的時候，他的頂頭上司禮部尚書著實忙不過來，只得拉了他去。
恆商拿禮部擬出的各種名單來給太後過目，卻神秘兮兮的抱出一個超大盒子。「母後你猜，我給你帶了什麼。」
太後老人家心底一突，「不會是某某死人穿過的衣裳吧……」
「母後」恆商不滿，他小心翼翼的打開那大盒子。稀世珍寶般捧出一件雪白狐裘來。「這個可不得了。這可是商朝比干獻與妲己的那件狐裘。兒臣廢了好大功夫，說得唾沫星子都干了才得來的。嘿嘿，母後，穿上看看。」
瓜片在一旁捂著嘴笑，「惠王殿下，那妲己穿過的，怎麼一股子新鮮狐臊味。」
「那妲己本就是狐妖所化，有狐臊味才正常。母後，這次你相信我，這內里上還有比干題的字呢！兒臣刻意找文獻對過，和記載的比干字體分毫不差。」
這愁人的孩子喲。平時聰明得什麼樣，但凡遇到‘古物’，腦子生生像被驢踢了幾腳。他能找文獻對，人家不能照著文獻寫啊？
恆商目光灼灼，太後實在不忍心打擊。依他。瓜片伺候太後穿上狐裘出來，恆商小狗一樣圍著太後身子轉。太後無奈，展開雙臂方便他膜拜，玩笑道，「美麼？」
恆商片刻恍惚，過去抱住她胳膊，「絕美！」
瓜片噗嗤一笑，看到門口沉著臉的皇帝時，笑正咧在嘴邊，有些抽搐的收不回來。惠王殿下完了。果然，皇帝進來，後面跟著只瞧自己腳尖的張庭。活像他腳尖上能長出銀子開出花。
皇帝問候了太後，才漫不經心瞧向恆商，目沉似水。「妲己穿的？」
恆商素來不規矩慣了。還在自得，「皇兄，絕對是妲己穿的。我肯定。」
那皇帝不緊不慢，輕描淡寫。「商之妲己，什麼人，怎麼死的？」
「美人……妖姬，被姜子牙……斬……」恆商回過味兒了。也覺得在暖和也不該給母後穿，太晦氣。就要去剝太後身上的狐裘。「胡鬧！你倒是有規矩！」皇帝一吼，恆商偷偷對太後擠了擠眼楮。很逗笑，很無辜。
太後忍住笑，正經對皇帝道，「恆商也是一片孝心，皇帝就莫怪了吧。」
她本就生得比常人肌膚白，身形也較普通女子更嬌小，整個人籠在雪白狐裘中。漆黑的眼，女敕紅的唇，真正畫出來般。她自己完全不察有多誘人。皇帝不看她，只看恆商。也不說話。看得恆商全身火辣辣針扎似的。扯了個借口一溜煙跑了。
太後琢磨著，皇帝範不著為一件冒名狐裘生氣。莫不是借罵恆商來警告自己這個和妲己名聲一樣不好的奸後？妲己，可是被砍頭的。她脖子怵的一涼。
看向皇帝，皇帝倒是大大方方，大公無私的樣子。「母後，恆商太過閑懶，兒臣想早些給他指個王妃，定定性。母後以為如何？」
她能如何。「甚好。」又道，「哀家想起，昌邑也是個不成器的，不如給她找點事做。哀家正好有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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