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子被帶走後,小御史瑟瑟發抖,劉旎大人好整以暇,轉了轉手中的杯蓋,上挑的鳳目促狹著看好戲的意味。故意裝腔作勢的咳了咳。「太後若不留微臣用晚膳,微臣二人就告退了。」
他知道太後的手段,斷然不會傻得此地無銀現在滅這些人的口。
太後端出幾分悵然的愁緒。「讓華錦見笑了。這文公子竟因怨哀家,如此口不擇言的撒下彌天大謊。」
劉旎大人冰雪一樣的人,心知肚明的立刻配合。「依微臣看,這文公子面容恍惚,怕是病得神志不清。盡是胡言。」
太後老人家釋然慈愛的笑了笑,「誰說不是呢,還是華錦細致。」彼此對望,有種莫名的默契。
混皇宮,哪個不是人精。眾人一听,明白只要以後嘴巴管得牢,一時半刻無性命之憂了。太後又讓他們退下,只留下劉大人一人用晚膳,他們恭敬的倒退出正殿,一出門就腳底抹油溜得比兔子還快。
太後和劉大人吃了點飯,喝了點劉大人從江南帶回來的青梅酒。這青梅酒讓太後想起和劉旎大人的一段陳年舊事。
故事發生在十年前,雲姽回京途中。天黑途經破廟……
師父說過,在江湖故事中,破廟都是發生各種邂逅以及事故的高發地點,什麼武林高手啊,幫派仇殺啊,家族私奔啊,亂世佳人之類的,都有一定的幾率在破廟遇到。因此當雲姽撥開灌木叢,看到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破廟中竟然隱隱透出篝火亮光的時候,是準備繞道而行的。
不過,師父也說過,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雲姽咬咬牙抱著僥幸的心理進去了,心道許是世外高人……
那是個異常漂亮的孩子,大約**歲,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渾身濕噠噠的滴著水卻毫不在意,看向雲姽的目光戒備又凌厲。
雲姽受師父的影響,最是喜歡孩子。以至于說了一句現如今後悔許多年的話。她說,「小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你的家人呢?」
這小姑娘,不是別人,正是今日的劉旎劉大人。當時的小劉旎臉色古怪的看了雲姽半晌,黑了又青,青了又綠。最後板著臉冷哼一聲別開頭。
雲姽覺得,這孩子雖漂亮過人,性格卻不大好。不過看他這落魄的樣子怕是遇到什麼不幸,心底有幾分同情他。同情歸同情,拿熱臉去貼別人冷這種事她不愛做。自顧自的拿出小包袱里的饅頭吃了起來。
吃了幾口發現那孩子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盯著她——手上的饅頭。雲姽問小劉旎要不要,小劉旎的自尊讓他不能接受這嗟來之食,肚子又不爭氣。忍了半刻鐘,在雲姽再一次問他要不要時,那扭過去的臉帶著可疑的紅色轉了回來,點了下頭。拿到饅頭一陣狼吞虎咽,想必真是餓壞了。吃完一個又虎視眈眈盯著雲姽手里另一個……
半夜,小劉旎發起了熱,雲姽把明顯不愛被人親近的小劉旎強制摁倒懷里,抱了他一夜。直到天蒙蒙亮小劉旎的熱度退去,才迷迷糊糊的睡了。
這一覺醒來,不得了。小劉旎這白眼狼順了她的包袱早已沒了影蹤。雲姽全身上下沒半文錢,回到京城雲國公府時,餓得皮包骨,兩眼冒星星。
再次見到小劉旎,是在宮中。雲姽不動聲色悄悄撲上去一聲大喊,「小賊,哪里跑!」
小劉旎不防,被雲姽壓倒在地。雲姽對著他臉就是好一通扯捏。放開他時,小劉旎的臉腫成了紅騰騰的發面饅頭。雲姽大笑三聲,在太監到來之前揚長而去。其實她曉得,能在皇宮出現的孩子怎會是普通小賊。只她這人有時特別小氣計較,這番是故意假裝不知小劉旎是太子的伴讀,是權臣劉車的次子,報復當初害她挨餓受苦的仇。
猶記得小劉旎被掐了,面子上也不能對別人明說。只說是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在是神童,那時也只是孩子。不像現在,狐狸一樣,讓雲姽不得不端出許多架子來應對。
太後她老人家覺得,劉旎心底只怕還記恨著她當初錯把他認成小姑娘。不然不會時不時拿她當初抱過他的事來打趣開開玩笑。不得不承認,劉旎大人的臉皮厚度比他的年齡長得快得多。
蒹葭宮佔地規模,平時議事在正殿,西側是那些皇子皇孫公主妃子來請安的地方。東側是太後她老人家的寢宮,也是她老人家的秘密花園,里面的人都是絕對信得過的自己人。就算是皇帝要進去,也得先請道懿旨。
從正殿到寢宮乘馬車要半個時辰,此刻已是月上中天。大宮女毛尖把準備好的手爐給太後捧著。「主子,眯一會兒罷。」
「毛尖,你隱晦的漏些風聲到吳尚書耳里去。」吳尚書是珍妃的爹。掌管兵部,是個大大的剛直忠臣。珍妃這一出,吳尚書怕是要氣得吐老血。
毛尖是雲姽十三歲進宮時從雲家帶來的,到如今兩人已有十年狼狽為奸的經驗。雲老夫人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喝茶。家里的丫鬟都是各種茶名。雲姽帶來的兩個,一個叫毛尖,一個叫瓜片。「主子是要吳尚書急流勇退?」
「水至清則無魚。吳尚書什麼都好,就是太較真了。」說白了,就是要吳尚書主動請辭,告老還鄉。毛尖一點也沒覺得自家主子其心不軌有什麼不對,對于她來說,忠于主子才是該做的。
馬車停下,毛尖先下車給太後打開車簾。
「奴才給太後請安,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時候在這里看到皇帝兒子爹身內侍大太監張庭太後頗意外。「平身罷。張公公深夜來哀家這蒹葭宮,不知何事?」
不愧是大太監,態度不卑不亢,「回稟太後,皇上已在東殿靜候太後多時了。」
皇帝兒子私自進了她的寢宮,這還是多年來頭一遭。皇帝兒子自小性子就有些別扭。親政後和她這個‘母後’越發疏遠。她這樣弄權的奸後,皇帝兒子少不得私下防著她,她自然也要防幾分皇帝兒子。眼下,皇帝兒子破了規矩打破平衡,這是亮劍對她示威?還是決定拔出她這顆毒瘤的戰前信號?
穿過好些個房間,沒見著小皇帝。走到寢宮院落時,老遠就見瓜片憂心忡忡的樣子走來走去。見到雲姽,瓜片朝屋內眨眨眼,努了努嘴。轉而唱和道,「太後駕到。」
雲姽恰了一只繡鞋進去,等待便宜皇兒的問安。不料皇帝兒子沒半點響動。雲姽沒覺得尷尬。走進去見便宜皇兒坐在她慣常靠的沉香木椅中,垂著眼。木案上堆放著她從民間尋來的那些打發時間的話本子。
她清了清嗓子,她皇帝兒子似才發現她一般。「兒臣給母後請安。」熟悉的聲音很家常,太後她老人家心底卻暗暗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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