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雎宮的正殿內,新進的小御史一直低著頭,有些不大敢抬頭看太後她老人家的鳳顏。只盯著地板瞧。這關雎宮正殿的地板由奢華的黑色金磚鋪陳,比那黃金更是稀罕得多。表面細膩平滑,散發出一層盈盈似水的波光,隱約映著些五彩的光芒,小御史有些炫目,不由自主的悄悄往上看了點。
那五彩的光是太後她老人家的繡鞋,那是一雙遍布暗金鳳紋的雲錦繡鞋,上面綴滿了小顆小顆的紅綠寶石,順著鳳凰的尾羽排布成條條縷縷的漩渦狀,晶瑩璀璨,五彩斑斕。
听說這雙鞋是太後她老人家閑時無聊所繪,當今聖上是位極孝順的,不遠萬里特意請了幾名高麗的工匠日夜趕制,在太後壽辰那天送出來孝敬她的。
還有一種說法是,太後娘家沒落後,卻有一支秘密勢力落在了太後手里,加之先皇駕崩時,今上還年幼,先皇為了幼主江山的穩固,索性一旨下,讓當時的皇後也就是現如今但後垂簾听政。與三位輔政大臣一起輔佐幼帝。有人說先帝這是一招險棋,先下手為強,賭今太後師出無名,不好謀朝串位。
有閑人曾縱觀本朝局勢,歸出三大毒瘤。
輔政大臣其一何轂巨貪,以至國庫不滿。
輔政大臣其二劉車徇私結黨,導致吏政不廉。
奸後弄權,乃百毒之首,使皇位不安。這個奸後,說的就是這主位上坐著但後老人家了。傳說中,她老人家不止是弄權奸後,她還污穢不恥,堂堂國後卻公然不檢點在關雎宮中養面首。總之,關于這個又奸又妖又壞又狠但後,各種流言飛滿天,小御史想到那些流言,不敢再看,趕緊把頭低得更厲害了。
「起身罷。」太後開了尊口,聲音出奇的好听年輕。小御史局促又小心的站了起來。依舊不敢抬頭。
和小御史一同的還有另一人。
劉旎作為劉車這個三大毒瘤之一的兒子,能耐自然非同常人,年紀輕輕已經在朝廷任了好幾個當緊的要職,現下就是帶這個劉車的門生特意來見太後她老人家的。
這劉旎不僅才能驚人,也是個風流卓然的美男子。全京城的名門閨秀也好,或是那青樓花魁娘子也罷,都心心念念甚是歡喜他。
「太後,這吳御史實乃難得人才,只資歷尚淺,還望太後日後多多關照他。」又對那小御史道,「這乃當今德高望重德才兼備但後。」劉旎說得一本正經。
小御史又局促恭敬的請了安。
太後老人家端出慈祥高貴的架子,「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小御史戰戰兢兢撢起頭,怔了那麼一怔。
只見主位上的女子身著一襲寶藍色宮裝,其上遍布繁復的,用金銀雙色絲線勾勒的鳳凰紋,行止間流光溢彩,華光四射,令人不敢直視。雖著裝過分艷麗,那面容分明不到雙十的青稚。
貌若芙蓉,霧鬢風鬟。
端嚴高貴的氣派弱化了她眉眼間的稚齡感,特別是一雙黑白分明的鳳眼,微微上挑的眼尾用炭筆勾描加粗,美艷中頗有幾分不怒自威。
小御史匆匆瞟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心中暗暗咋舌︰如此一個堪比神仙女兒般的人物,難怪被稱為妖後了。
這太後雖說是先皇後的親妹妹,可當初先皇後病甍時,這太後還是一個新進的小妃子。就是這樣一個小妃子,不過短短一年,卻斗敗了先皇所有妃嬪出人意料的榮登後位,最終一介女流還垂簾听政這許多年,其手段可想一般。
這太後雖看上去面女敕得緊,但今年也應有二十又三的年華了,當初登後位時才十四稚齡,想想,何其可怕。
「倒是眉清目秀。」
小御史正暗自思量,听見太後她老人家這麼一句,反應過來是說自己時,登時心驚肉跳。太後不會想把他也收為面首吧。想哭的心都有了。趕緊用目光向劉旎求救。
劉旎哪能看不出他這初生牛犢的小心思,到底沒忍住勾了勾唇角。小御史見劉旎大人的笑,心底由衷覺得,自己這點姿顏和劉旎大人一比那就是驢屎丸子和國色牡丹。自然,劉旎大人是那怒放天香的牡丹,自己是驢屎丸子,一點沒夸張,這就是差距。
他心底還有另一個小小的呼聲,太後都有劉旎大人這樣天香國色的牡丹裙下之臣了,應該會放過自己這坨驢屎丸子吧?不是他不怕死胡亂想,這京都市面上,私底里誰都在說劉旎劉大人是太後的入幕之賓。想想也是,不然,劉旎劉大人憑什麼那麼大的面子請太後關照自己?
「微臣替吳御史謝太後稱贊。」劉旎劉大人出口,就算劉旎大人屈服于太後的婬威下有失男人面子,小御史還是登時在心里感激得淚流滿面。
太後老人家眸光微轉,紅唇輕啟道,「他自然是不及你的。華錦,你拿什麼謝哀家?」
華錦!小御史差點一步栽倒。劉旎劉大人,字華錦……太後她老人家竟然叫得如此親密,直接叫劉大人的字了。果然……
劉旎劉大人也不含糊,眼里勾著笑。一派從容。「微臣今次打江南過,特地給太後帶了時下新釀的梅子酒。」
小御史覺得自己該找個理由告退了。在官場混,沒有眼色是萬萬不能的。正要開口,外面一陣騷亂,闖進一個人來。
那人很有幾分風儀,只此刻被隨之而來的御林軍擒壓著,顯得有些狼狽。他掙扎著望向太後她老人家,俊臉上是咬牙切齒刻骨銘心的恨。「雲姽你這不得好死的妖後!」
哎。
太後秀眉微蹙,覺得著實冤枉。去年三月,她扮男裝微服出宮踏青,偶遇眼前這位文公子。文公子很有幾分灑月兌不羈,讓她想起了去世的師父。不免生了幾分好感,和他吃了頓飯,喝了點酒,多說了幾句話。
本以為萍水相逢,不想半年前因昌邑那小鬼胡鬧,她去拿那小鬼時在宮里皇城根下遇到淨事房但監綁著文公子要去淨身。一個大好男兒去受那種罪,太後她老人家有些不忍,只當日行一善說了個帶口話放了他一馬。
也怪淨事房但監總管太會做人,本叫他送出宮去的文公子,他想著太後開了口,一定是太後她老人家看上了,就這麼洗刷干淨假意包裝成個小太監光明正大的送給了太後。
她不過就是和朝中的一些青年才俊走得近了些。所有人都覺得她年輕守寡定然寂寞不已。這種事,你越反駁說不是,人家越當你是。這不,文公子就這樣成了淨事房太監總管送給她緩解深宮寂寞的禮物。說她沒踫過文公子半根手指,別人寧願相信天會下紅雨。
反正沒人會信,她索性不解釋。
從來沒人當她是好人,她到不介意。只這文公子認出她來後,卻是萬般苦大仇深。原來,別後不久,文公子不知何故,家里犯了事,抄斬的抄斬,流放的流放,自己還被送進宮欲斬成那不完整的男人。
太後她老人家等著文公子謝恩呢,誰知那文公子認出她來,立刻想到太後各種不檢點的傳聞,自動腦補成太後當初對他一瞥驚鴻,使手段害得他家破人亡,他被送入宮羞辱時太後她老人家在假惺惺的出來營救,而後以為他會感恩戴德心甘情願做她面首這種齷齪事!
文公子是有風骨的,不論是被太後壓還是壓太後都堅決不會從,這不,三天兩頭的在太後的關雎宮鬧,太後不是不放他出去,只是這文公子家里出事她讓人去查了查,很是不簡單。文公子出去只怕死路一條。在她關雎宮,好歹暫時能安生。
她已經是二十又三的老人家了,這文公子才十八一朵花的青女敕女敕。所以,文公子不管怎麼鬧,她老人家都不和他計較。在外人眼里,卻是太後她老人家無比寵愛文公子……
她太陽隱隱生疼,旁邊的大宮女貼心的上來給她輕柔按摩。太後她老人家閉上眼楮還沒來得及享受,文公子的聲音又義憤填膺的響起。
似絕地反擊的笑,「雲姽,不怕告訴你,珍妃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你害我全家,我就讓你們皇室被天下人恥笑!」
一語,冰凍寒起。
一殿恐怖的詭靜。
事關皇室面子,如果文公子此話當真,只怕許多人要死。
太後美目端的凌厲了起來。有種刀鋒子刮人肌膚帝痛。語氣依舊淡緩,「帶到武陟堂去,沒有哀家的命令,百丈之內,連麻雀也不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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