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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的聲音很是清澈,顯得朝氣而又有活力,一听便知是十幾歲的少年郎。

小林大夫?是林大夫的兒子?

「成親了?這下我家小子……罷罷罷,我看看病人吧!」

不知怎的,景亦文忽然想起那日林大夫未曾說出口的話,立時對小林大夫產生了好奇,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望著院門口的方向。

又過了一小會兒,只見容歆綠與一位身材頎長的少年,並肩走了進來。

他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卻並沒有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特有的那種瘦弱,相反,倒是顯得有些精壯,看起來並不像是杏林人家的子弟。

待兩人走近,容歆綠便笑著對林青笠道︰「這便是我的夫君,」轉而又對景亦文道︰「這位是林大夫的獨子,自幼便跟著林大夫學醫。」說完,她上前兩步,把景亦文身上因他起身而滑落的薄毯又往上拉了拉。

林青笠見到容歆綠如此貼心的舉動,眸光不由得暗了暗,借機打量她口中的夫君︰他還是十來歲的孩子樣,氣度倒是從容不迫,絲毫未見一般孩子的躁動。作為男孩子來說,他長得太漂亮了,多虧那一雙劍眉大眼,讓他俊秀中又不失英氣。

他的頭發也不似其他垂髫童子,團成兩個揪揪,而是同成人一般,在頭頂扎成一個發髻,用一根藏藍色的緞帶扎著,那發帶在日光下泛著藍幽幽的光,看上去便價值不菲。

林青笠待容歆綠整理好薄毯,這才抱拳作揖道︰「見過景三少爺,小子林青笠。」

「小林大夫有禮。」景亦文亦抱拳還禮。

走的近了,景亦文看得便更加清晰︰他的肩上挎著出診箱,衣著不甚講究,一身洗的有些泛白的皂色短打,料子也只是普通的粗布,可穿在他身上,卻顯得很精神干練。

他的眉毛濃黑,眉長入鬢,雙目炯炯有神,皮膚微黑,整個人便如他的聲音一般,健康而又有朝氣。

「今日天氣這樣好,小林哥,我去屋里搬張椅子,不如你就在這里問診吧?」說著,容歆綠便要進屋去。

「不用了阿綠,」林青笠叫住她,然後自己在院子里轉了轉,「我就……就坐這里。」他從雞籠旁隨意拿了張小木凳子,放在景亦文的長榻邊,示意容歆綠,他這樣便好。

容歆綠自是知道他不拘小節的性子,于是也沒有堅持,便笑笑說道︰「我去看看爹回來了沒有,他上次去挖筍,可筍子還太小,便等今日又去了,一會兒中午你可要留下吃飯。」

「好,有筍子那我定是不會走的了,我要吃容嬸做的筍子燒肉!」

剛巧容林氏也走了進來,手中捧著自己菜地里新摘的蔬菜,听見他這樣說,便笑道︰「少不了你的,囡囡,去村口肉鋪稱點肉來,中午娘給你們做好吃的。」

「好咧!」

林青笠目送容歆綠走出容家院門,這才轉過身來,打開出診箱,問景亦文,「三少爺這兩日感覺如何?」

他轉過來時,臉上的笑容還未曾來得及收回。

景亦文看見他的笑容里有些許羞澀,幾分寵溺,更多的是看見容歆綠時,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歡喜。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那日林大夫那未曾說完的話——林青笠定是喜歡容歆綠的。

他在明知道容歆綠已經嫁于自己的情況下,還是不能掩飾地表達出見到她時的歡喜,想來必是真的心悅于她。

如此甚好,待來年和離之時,自己也不用為她的再嫁擔憂了。

只是,不知容歆綠是如何想的?

恰巧此時容歆綠推門從外面回來,手中拎著一塊肉,用麻繩隨意裹了裹,穿過院子時對著他們笑笑,便進了廚房。

不一會兒,她又拿著幾片破損的菜葉出來喂雞。在院子里四處看了看,嘴里咕咕叫著,想引得那只母雞來吃,偏偏那時刻都能看見的母雞,現下不知跑哪里去了。

放在雞籠子里不就好了麼?那雞發現了必然會去吃,需要這樣滿院子的咕咕叫嗎?景亦文暗想。

「阿綠,你放在那里,它看見了就會去吃的。」林青笠把他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而後他見她這樣,似是被她學雞叫的可愛模樣給逗樂了,「你學的還真像!」

「呵呵……它可是我一手養大的。」容歆綠也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傻,于是把葉子放到雞籠邊,「那就放這里吧。」說完抬頭看看天,「太陽越來越烈,本來還想讓它吃新鮮的,也不知跑哪兒去了,算了,沒口福的雞就等著吃蔫的吧!」

她說完拍拍手進了廚房。沒一會兒又出來,手上不知又拿著什麼東西,跑出去了。

容歆綠的每次進出,總會吸引林青笠的目光,他臉上不自覺地又露出那般的笑容,景亦文忍不住撇撇嘴,心中暗想︰這樣的傻姑娘也會有人喜歡。

林青笠轉過頭來,見景亦文的大眼楮,直直地看著自己,那眸子黝黑似夜空,好像能看透人心,林青笠莫名有些心虛。

「咳……咳……」

他掩飾地低咳兩聲,卻不防景亦文忽然開口問︰「嗓子不舒服?」

他的聲音,依然像剛才那樣,孩童般清新,可是語氣卻讓人莫名有些壓力。

林青笠忽然覺得自己不能小覷這孩子,「呃,不是,沒有!」

「令尊大人今日不得閑?」

「今日有個急診,家父月兌不開身,便讓我過來給您瞧瞧。」

林青笠自幼時起便跟著父親學醫,到現在也有十幾年的時間,比起那些坐館的大夫來,也絲毫不遜色。只是他志不在此,是以並未成為真正的大夫。只是在父親月兌不開身時,去幫他看看。

不熟悉的患者家人見林青笠年少,常常不信任他,他少不得要解釋一番,早就習慣了。

此時他見景亦文這樣問,便以為是父親沒有來,派了自己這樣一個小子前來,三少爺心里不高興了,便解釋道︰「您別看我年少,我自幼便跟著家父行醫。」

景亦文輕聲笑道︰「你無需如此,我並未不信你,只是有些事情想與令尊大人相商。」

「如三少爺相信我,我會代為轉達。」

景亦文覺得這事還是親自問顯得有誠意,便拒絕了︰「罷了,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林青笠也沒追問,轉而問道︰「三少爺這兩日感覺如何?」

「好多了,整個人都比原來輕松得多了,林大夫果然妙手回春!」

「多謝三少爺夸贊,還請把手伸出來。」

景亦文伸出手,林青笠認真地替他診脈。

兩人都沒有再交談,一時之間,小院子里一片安靜,只有小廚房里偶爾傳來容林氏切菜時,刀與菜板相踫的咚咚聲。

林青笠診完脈象後,又查驗了他出完水痘後結痂的疤痕,放才開口道︰「三少爺,您恢復的很好,身上水痘的結痂也快要掉了,此時萬萬莫要用手去扣,以免留下疤痕。另外藥膏接著擦,結痂的地方不會太癢。」

說完,他又從藥箱里掏出紙筆,寫了張方子,「今日我給您新開了方子,減去幾味藥,待會兒讓阿綠再去抓,還是三碗水煎成一碗,十日後我再過來。」

「有勞小林大夫。」

林青笠正要再客氣下,院門外忽然傳來容歆綠清脆的聲音,「爹,挖到了嗎?」

「嗯,你看。」容文思的聲音里,透著幾分得意。

「哇……這麼多,太好了,中午小林哥在我們家吃飯呢!」

「青笠來了?」

這時,院門被推開了,容文思和容歆綠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林青笠立刻起身,叫了一聲︰「容叔!」

「青笠來啦,是來給阿文復診的吧?你爹呢?」

「我爹今日有急診,就讓我來了。」

「好,叔今日挖了好些筍子,中午吃筍子燒肉。」他朝著景亦文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又說道︰「你們忙著。」

「爹,我去幫你。」

容歆綠也跟著進了廚房。

林青笠跟景亦文又交待了些注意事項,便把出診箱收拾好,放在一邊,說︰「三少爺您在這休息一會兒。」

景亦文點了點頭,林青笠也去了廚房,不一會兒,便听見他的聲音,「容叔你今天挖了真不少,我也來幫忙。」

「哎呀,來者是客,怎麼能讓你動手呢?」容林氏似是不好意思讓林青笠幫忙。

「容嬸你還跟我客氣什麼。」

「娘沒事,讓他跟著掰吧。喏,這些都歸你了。」

「你這孩子……」

容文思沒有說話,但他爽朗的笑聲一直沒有斷過。

天氣晴朗,陽光正好。

景亦文一個人在小院子里,懶懶地靠在長榻上,閉著眼楮,听著那邊傳來的嬉笑聲,突然覺得屬于自己的寧靜,太冷清了。

他躺了一會兒,復又起身,盤腿地坐在長榻上,手肘放在長榻的扶手上,單手支著下巴,眯著眼楮看著廚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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