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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歆綠和景亦文他們來的太突然,容林氏完全沒有準備,家里也沒什麼能吃的東西,她只得從院中的小菜地里,挖出兩個地瓜,並一把大米,煮一點稀稀的地瓜粥當做朝食。

容林氏怕他們光喝粥吃不飽,想著再烙一點蔥油餅,于是趕緊去雞窩看看那唯一的老母雞,今早下蛋沒有。家里從來也沒多余的雞蛋,每次都是從雞窩里掏出來後,再攢著給兩個兒子帶去書院。

昨日那兩個小子剛剛回書院,帶走許多吃食,是以家中都空了,還沒來得及添置。

「吃飯嘍!」容林氏手腳非常麻利,並未讓大家等太久,粥和餅就都做好了,就連小飯桌都在院子里支好了。

容家並不富裕,房子也不大,只有三間屋子並廚房和茅房,並沒有正兒八經的飯廳。

冬天時他們都在廚房吃飯,現在天氣熱了,就把桌子支在院子里,涼快。

景亦文身體還很虛,只能靠坐在床上,不能下來。

于是容歆綠讓他們先吃,「爹,娘,你們先吃,我喂他。」

「不行,吃飯要大家都坐在一起,才夠熱鬧,人多吃飯香。」

容林氏不待景亦文反對,又把小飯桌抬到屋子里,讓他坐在床上,跟大家一起吃。

「阿文吶,這是我剛剛做的地瓜粥和蔥油餅,你們來的太急,我都沒什麼準備,早上就隨便吃點,待上午讓你爹去買點好菜,中午給你們燒好吃的。」

容林氏端著小碗,用勺子舀起一勺稀粥,輕輕吹了幾下,估模著不燙了,然後送到景亦文的嘴邊,「來,你試試,看看吃得慣嗎?」

景亦文長這麼大,都是丫鬟婆子伺候的,還從未有個跟他娘差不多年紀的婦人,像現在這樣,舉著勺子,如此溫柔的看著他。

景亦文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該稱呼她伯母、岳母還是娘親?告訴她我這麼大了,其實可以自己來?

景亦文小臉漲得通紅——既然不知道怎麼稱呼,那干脆吃了吧!

他微微向前,就著容林氏的手,一口把勺子里的粥吃了進去,隨即被那入口的香甜味道給吸引了,「這是什麼粥?這麼好喝。」

「呵呵,真是小少爺,這只是最最普通的地瓜粥,哪里能說好喝呢!」容林氏听見他夸獎自己做的粥好喝,開心地咯咯笑起來。

景亦文平日里喝的粥都是用高湯調制,講究味道要極鮮美,如鮑脯雞粥,生滾花蟹粥,即便是白粥,也要用清雞湯熬制,末了撒些蔥花。

他從未喝過如此簡單粗制的稀粥。白白的清粥中,一塊塊小小的,紅心地瓜飄在其中。粥和地瓜都煮的爛爛的,用勺子輕輕一攪,它就碎了,一絲絲的和白粥混合在一起,看著就讓人很有食欲。

景亦文一連喝了兩碗,直覺得肚子再也裝不下了,才停下來。

「真乖,」容林氏贊道︰「就是要多吃點,身體才好的快。」

容歆綠是知道他的食量的,現在見他居然能吃這麼多,也不禁開心道︰「沒想到你會喜歡地瓜粥,那我讓娘再多做幾次,地瓜吃了對身體好的,還可以做南瓜粥,小米粥,都很好喝的!」

景亦文吃的都是精細的飯食,這樣窮人家的雜糧食物,他听都沒听說過,現下听容歆綠說出這麼多種類,不禁也開始期待起來。

景順帶著春熙到達容家小院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其樂融融地在用早膳的一家人。

他見飯桌都支進了臥房中,心中暗道︰飯桌怎麼能進屋內?真沒規矩。

他又看見鍋里還剩的那一點點的清粥,終于忍不住哀嘆道︰「三少爺,讓您受苦了!從小到大,您吃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極細致的,哪里像現在,早膳居然是這粗糧,連米粒子都數的清!三少女乃女乃,老奴不該听您的話,讓三少爺跟您回來受苦啊!」

他的一番話,讓屋子里的幾個人,臉色都變了幾變。

「順伯,你……」景亦文剛想讓景順別這樣說,忽然被容林氏打斷了。

「我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一旁的容林氏听見景順這樣說,頓時不高興了,「說的我好像會虧待自己的女婿一樣。你不知道他剛剛都喝了兩碗粥嗎?要是不喜歡,能喝這麼多嗎?天天吃好的你也不嫌膩味。」

「你……」景順被容林氏這一番搶白,也不好反駁什麼,畢竟是老太爺的親家。只得憤憤道︰「幸虧老太爺讓我準備了不少東西。都拿進來吧!」

他話音剛落,只見等在院子外面的小廝們,把馬車上的東西卸下來,一箱籠一箱籠地往里搬,不一會兒,就把不大的院子都堆得滿滿的,連老母雞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它被堵在雞籠子的旁邊,憤恨地咕咕咕地叫著。

「我的老天爺,」容林氏一見這陣勢,忍不住一拍大腿呼道︰「你這是把整個景府都搬來了嗎?」

听見她這樣說,景順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地鄙視一下容林氏︰真是鄉下女子,少見多怪!

但面上他還是回答道︰「這些都是少爺自小用慣了的,小到吃飯的用具,大到燻香的香爐,老太爺全都讓老奴給帶來了。」

「有勞祖父費心了。」

「唉……全都堆在院子里,還讓不讓人走路了?她爹,你只管去買菜,買些好的來,囡囡,還有那個誰,」容林氏指了指春熙道,「全都過來幫我的忙。」

屋內的人在容林氏的指揮下,都走光了。

景亦文這才問景順︰「不知祖父那里如何了?」

景順自是知道他問的什麼,于是一五一十地告訴他︰「昨日虧得三少女乃女乃帶您走的及時,你們剛從後門出去,府衙的官兵便查上門了。本來老太爺還想著,他們是不是看在您舅舅李大人的面子上,通融通融,可那幫官兵油鹽不進,非得搜查,說是上面派下來的任務。還特意進了您的景天苑,見您不在,問起您去哪兒了。老太爺說您帶著三少女乃女乃出門游玩去了,說是明年入了國子監,課業繁重,怕是沒有時間再玩了。他們听了之後,似是有些忌憚少爺您國子監學院的身份,但還是將信將疑,想再多說些什麼,直到胡大人來了,他們這才走的。」

「哦……」景亦文听完之後微微皺眉︰景家雖然在廟堂沒有一席之地,但官府中人還是會賣景家幾分面子,像昨日如此入內院大肆搜查,這還是第一次,怕是……有人借機搗亂。

「祖父怎麼說?」

「老太爺說怕是有人借此機會,趁機作亂。」

果然如此?

「三少爺,」景順見景亦文垂眸不語,知道他又在思考,于是說道︰「老奴不該跟您說這麼多,一切自有老太爺呢,您只管安心養病!」

「順伯你說的是。」景亦文笑笑,想起剛剛林大夫還說過,讓自己不要想太多!「那你先回去吧,告訴祖父,我在這邊挺好的,讓他老人家多注意身體,別掛念我。」

「好,那老奴先走了,留下春熙在這里照顧您。」

「不行,你把她帶回去!」容林氏抱著一些東西到屋子里,剛好听見景順說要把春熙留下,她立刻反對道︰「你看我這地方這麼小,多一間屋子都沒有,你把她留下來,睡哪里?」

「不留個丫鬟下來,誰照顧三少爺?」

「我自己的女婿,我還伺候不好他?」

眼見兩人就要吵起來,景亦文趕緊出聲打圓場︰「順伯,你帶春熙回去。」

「三少爺……」

「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景亦文都說要休息了,景順自然不敢再打擾他,只好帶著春熙走了。

他們走後,小院又恢復了安靜。

景亦文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如此在容家住了十日,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舒心。

容家雖然很簡陋,遠遠沒有景府的奢華,可是他們的家里的氛圍很溫馨,沒有那麼多的小妾,庶子庶女,更沒有那麼多的規矩,父母子女之間親切隨意。再加上容林氏是個勤快的女子,把屋子收拾的非常整潔,景亦文覺得,這樣,才算是個家。

景亦文的紅疹早已消失,連水痘都開始結痂,精神也一天好過一天。

不得不說,林大夫真的是醫術高明,揚州城最好的大夫,都不及他。不知他怎麼甘心呆在這小小的鄉村里,如果能去城里開醫館,生意自然不會差。

也許是因為銀子?

景亦文躺在小院中曬太陽,眯著眼楮想著,待今日他來復診時,必然要問一問,如若他真有心去城里開醫館,卻因囊中羞澀不能成行的話,自己定是要資助他的,也算是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現下正是巳時,太陽還未爬到頭頂,並未發揮它最強的力量,可照在人身上,卻是暖洋洋的。

景亦文半躺在他的紫檀嵌冰梅長塌上,正想著一會兒林大夫來了,該如何委婉地詢問,卻听見院子外面,容林氏熱情的聲音響起,「呀?小林大夫?今日怎麼是你來了?」

「容嬸好,我爹今日有事,讓我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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