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曦躺下後沒多久便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朦朧中,感覺身子急劇向下落,隨著背脊傳來一道阻力和刺骨的冷,她來不及睜眼,就被四面八方而來的海水淹沒,她皺眉,想呼救,想睜開眼,可無論這種想法多麼迫切,她根本無能為力,只能任憑身子慢慢沉入海底,越沉越深……
像沉睡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等她再睜開眼時正值第二天清晨,溫暖的晨光從紙窗泄進屋內,屋外是啾啾的鳥鳴,她愣愣的望著粉紅紗帳發呆,這時,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和動听的女子說話聲,「夫人…」
玉蘭曦機械的偏頭,輕輕喚了句,「紅兒,綠妮…」
紅兒,綠妮扶她坐起後,她有氣無力的垂著眼簾,望著身前自己蒼白的手,問,「紅兒,我睡了多久?」
紅兒輕聲道,「夫人沉睡了整整三天三夜,昨兒醒了一次,和嚴將軍說了幾句話後便又睡了過去,現在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
玉蘭曦點點頭也沒有再說話,沉默一陣,她慘白的縴手向自己的月復部抓了抓,緊接著眼眶泛紅,啞聲道,「紅兒,孩子沒了,是嗎?」
紅兒與綠妮相視一眼,兩人都默默的垂下頭去,沒有吱聲。
剎那間,一行熱淚從玉蘭曦眼眶涌出,紅兒戚眉,心疼道,「夫人…」
玉蘭曦深吸口氣,扭頭,望著床里面的牆壁,良久,她動容道,「我要見連城…」
紅兒搖頭,「夫人,今早天剛亮,相爺和嚴將軍就一起去給你哥哥出葬了。」
玉蘭曦想了一會。忽然轉過頭來看著紅兒,「你快去把秦福叫過來!」
紅兒愣了一下,玉蘭曦竟然準確無誤的叫出了秦福的名字。
待紅兒走後。♀玉蘭曦便讓綠妮服侍她梳洗換衣,綠妮卻連連搖頭道。「夫人,御醫說你要好好休息一個月,不可走動,更不能出去吹風。」
玉蘭曦懶得理她,自顧自的下了榻,然後穿衣,無奈。綠妮只得緊皺雙眉,翹著小嘴伺候她換衣。
過了一會,紅兒和秦福來到,玉蘭曦已是整衣潔面的等著他們了。紅兒見了,首先不由瞪一眼綠妮,責怪她為何不阻止玉蘭曦。
玉蘭曦一下起身,走到秦福面前說,「秦福。帶我去找相爺。」
紅兒和綠妮不由暗暗詫異,昨兒玉蘭曦還認不出詩染,今天好像記起來了。
秦福頷首道,「請夫人你就不要出門了,小的這就去請相爺回來。」
「不!」玉蘭曦目光堅定的望著屋外的院子。「除了我沒有人能阻止連城!」
望著她臉上越沉越沈的表情,所有人都驚愕了。
就要出門之際,紅兒又趕忙拿了件冬天的大貂毛斗篷為玉蘭曦披上,玉蘭曦沒有拒絕,紅兒怕她吹風又特意把斗篷的帽子為她戴上。
路上,車夫的駕馬聲連續不斷,隨著顛簸,車簾子也被掀起,五月的夏風吹進車內,涼爽至極。
紅兒卻是一臉緊張,她叫了綠妮,兩人各拉著車簾一角,盡量不讓風灌進來。
玉蘭曦慘白無神的臉蛋在一片白絨絨的毛羽間始終保持嚴肅,和平時的她截然不同。
雖然知道詩染才是殺落明月的真正黑手,可她還是不希望嚴連城傷害他。沒有為什麼,如果一定要個原因,那便只能說是私心了。
馬車一路疾馳到京城北郊百里之外,期間,他們在路上還遇到了返回的送葬隊伍,可是卻不見詩染和嚴連城,後問才知,他們還在墓林里。♀
待玉蘭曦剛從馬車上下來,就听見後面也傳來一陣馬蹄聲,她不由回眸看去,原是南宮姐妹同騎一匹馬,正向這邊趕來。
南宮姐妹看見玉蘭曦竟然出現在這里也是萬分驚詫,南宮雨勒馬道,「夫人為何在這里?」她目光一轉,瞪向紅兒和綠妮,斥道,「御醫當時是怎麼交代你們的,還不快扶夫人上車回府!」
南宮銅鈴卻緊皺眉頭道,「姐姐,我們快進去找染哥哥!」臉上焦急之色不言而喻。
南宮雨蹙眉,對玉蘭曦道,「請夫人盡管放心,雨兒會處理好這些事的,請你快回府歇著去吧!」說完,她一鞭打在馬臀上,頭也不回的進了林子。
望著南宮姐妹騎馬遠去的身影,紅兒和綠妮懦了懦,上前道,「夫人…」
玉蘭曦垂目,用余光掃過她們一眼,什麼話也沒說,直接沿著南宮姐妹走的方向走去。
停在原地的紅兒,綠妮和秦福三人面面相覷,怔了一會,只得趕緊小跑追了上去。
當玉蘭曦終于找到他們時,卻正好看見嚴連城的劍刺進了南宮銅鈴的身體里,而詩染就在南宮銅鈴身後。
鮮血從傷口處奔涌而出,迅速的染紅了南宮銅鈴的杏色衣裙,因為痛苦,她小臉上的五官也都皺到了一塊。她踉蹌的倒進詩染懷里,虛弱的叫了聲「染哥哥」後,便合眼暈死過去。
無論詩染怎麼叫她,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南宮雨亦是淚流滿面,「連城,夠了!」
嚴連城目綻寒光,冷酷的表情在陰森的墓林里顯得有些猙獰,「不!他殺了宮主,就該血債血償!」說著,他的劍又向詩染刺去。
就在此之際,玉蘭曦淡淡的叫了句「連城」。
听見是玉蘭曦的聲音,所有人驚愕,順著聲音望去,果然看見玉蘭曦身披一襲白色的大貂毛慢慢走來,帽子已經被她弄下,瀑布般的青絲映襯著她的臉雪白如紙。
玉蘭曦來到嚴連城面前,他喉結動了動,還沒等他叫出口,隨著一記脆響的耳光便落在他側臉上,無疑,打人的正是玉蘭曦。
嚴連城怔怔地看著她,又是憤怒,又是委屈,更多的是撕心裂肺的的痛。
玉蘭曦雙眸紅腫,眼含淚水,聳容道,「清醒了嗎?」
兩人眼眶皆泛紅不止,對視幾秒,她轉過身看向詩染說,「還不快抱她走!」
嚴連城眯眼,低吼道,「他不能走!不是少主你說他是殺死宮主的真正凶手嗎?為什麼還要讓他走!」
所有人再次震驚,特別是詩染,玉蘭曦竟然知道?
玉蘭曦蒼白的縴手握住嚴連城拿劍的手,眸子紅紅道,「連城,你要殺他就先殺了我吧!」
嚴連城目光驚恐,他搖頭,他怎麼可能會傷害她呢?
詩染暗暗握拳,他一把抱起昏迷不醒的南宮銅鈴,就上了馬,然後狂奔而去。
听見馬蹄聲遠了,玉蘭曦才終于松開嚴連城握劍的手,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般滾滾而下,她身子一軟,不由癱坐在地,嚴連城將手中的劍丟開,扶住她,緊聲道,「少主…」
玉蘭曦淚流滿面,她一只手輕捧嚴連城臉頰,「你和哥哥是我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現在哥哥已經不在了,你要讓我也連你一起失去嗎?」
嚴連城若是殺了詩染,朝廷又怎麼會放過他呢?
漸漸地,陰沉的天空開始飄落絲絲細雨,而後雨也越下越大,當他們的馬車駛進京城時,大雨已經將整個街道澆淋得濕漉漉的,雨水和著泥土的味道飄進車里,玉蘭曦一邊呼呼的喘著短氣,一邊咳嗽不停。
紅兒和綠妮又是著急又是心疼,偏偏這時,又有兩隊人馬忽然殺出,攔住了他們的馬車。
見馬車忽然停了下來,紅兒問,「秦管家,怎麼了?」
不待秦福答話,雨中一個身穿軟甲頭戴盔帽的男子道,「前衛左將軍孟照平奉丞相之命,逮捕反賊嚴連城!」
坐在嚴連城身邊的南宮雨下意識的緊抓他的手,玉蘭曦亦是咳得說不出話來。
嚴連城忽然起身要出去,玉蘭曦一下抓住他手,哈著粗氣,沙啞道,「連城,不要!」
嚴連城微笑著從玉蘭曦的手里掙出,「少主盡管放心,我嚴連城一年前就是該死的人了,苟活了這麼久,也該交出我的命了!」魔宮被滅時,他和落明月成了朝廷的俘虜,本以為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卻不曾想因為玉蘭曦的關系,詩染竟沒有動他們分毫。
雖說他們暫且避過了死劫,但這一年多來,詩染對他們的控制卻從來沒有松懈,這種禁錮不僅僅只是限制自由,更大打壓是對他們的心靈,如今落明月不在了,嚴連城亦有種隨君而去的念頭。
南宮雨一下抱住他手臂,哭腔道,「不管你面對什麼,我都會不離不棄!」
嚴連城含笑,滿是柔情的看著她,「雨兒,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他抬手,溫柔的為她把亂發攏到耳後,說來遲那時快,他忽然出手,重重的點了下她頸後兩個穴道,南宮雨驚愕,隨即而來的便是千斤重的困意襲上來,眼皮便沉沉地合上了。
嚴連城將暈過去的南宮雨放好後,對玉蘭曦道,「少主,雨兒就拜托你了…」
玉蘭曦咬唇,淚水簌簌的在臉上流著。
嚴連城微笑,扭頭轉身出了馬車,然後她便听見他高昂的聲音道,「我就是嚴連城,你們要抓我就盡管上吧!」
玉蘭曦驚愕,她一下起身,推開紅兒和綠妮的阻攔,鑽出馬車,呼呼喘著大氣道,「住手!」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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