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燕王喜正要伸手接過那杯酒,燕青陽大喝一聲︰「不要喝!」話音未落,已縱身而起,劍篋悠忽而至,當啷一聲將尸人手中的金爵擊落在地,只見轟地一閃,灑落在地的酒漿竟冒出幽藍se的火焰,將青石板腐蝕得凹坑斑斑,這要喝下肚,立時便是腸穿肚爛的下場!
燕王和百官面se大變,祭台一時間只听到金爵堂啷啷在地上滾動的聲音,燕王喜渾身顫抖,驚怒交加,一時說不出話來。四下百官衛士這才反應過來,紛紛喊著「抓刺客」,向祭台沖來,那尸人雙目暴睜,伸出一雙枯瘦的爪子便向燕王當胸襲來!
燕青陽早有防備,馭使劍篋如極光般一個回旋,只見 擦一聲,尸人的一條右臂齊肘斬斷!正待上前一步拿下這個來歷不明的刺客,卻見一長一短兩道劍光急速從祭台下飛來,盤繞著噗噗兩聲自尸人胸口和額頭直穿而過,燕青陽回頭一看,卻見風大師面沉如水,抬步飄上祭台,長袍無風自動,顯是動了真怒,戟指喝道︰「夤夜行刺吾王,合該碎尸萬段!」
尸人瞪大眼楮,左手哆哆嗦嗦指了指風大師,喉嚨咯咯地地動了動,仰面而倒,氣絕身亡!額頭和胸口兩個血洞仍在汩汩冒著鮮血。燕青陽暗想,應當留下活口逼問余黨才是,大師此舉真是有些冒失了。
太子丹早從殿前奔赴過來,向燕王單膝跪地道︰「孩兒安排疏漏,教父王受驚了。天幸父王無恙,不然百死莫贖!」又回頭看著尸人慘白的面龐,瞪視半響,道︰「此人如何會混入祈福隊伍當中,是否仍有余孽?風師,該留個活口才是風大師也覺自己太過莽撞,躬身道︰「適才形勢危急,老朽唯恐吾王遭到不測,不及細想,出手重了些。請王上和太子降罪!不過,若要查清此人來歷倒也簡單,順藤模瓜即可
一句話點醒了太子丹,太子丹向那個滿身油彩的巫師喝道︰「布魯圖,這天帝尸傀由你全權安排,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巫師撲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嘰里咕嚕說得又急又快,不顧衛士壓在頸項的斧戈,爬到尸人身邊,雙手急急抹掉尸人臉上的百份,搖頭連喊︰「烏古,烏古!」又刺啦一聲撕開尸人的衣服,露出光潔的脊背,呆了呆,轉身向太子丹一邊磕頭,一邊指手畫腳地敘說。
「他在說什麼?」太子丹皺眉向身旁一名官員問道。這官員便是遼東令伊公孫巷,公孫巷久居遼東,jing通當地各族方言,這巫師是靺鞨族的族巫,對大燕歷來忠順,所以他才向太子丹舉薦作為祭天祈福的祭司。如今發生刺王之事,布魯圖罪責難逃,自己也難辭其咎。正自尋思如何開月兌,此時听了布魯圖所言,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當即激動地道︰「布魯圖說,眼前這個天地尸傀不是他的族人。一定是被人掉了包!」頓了頓又補充道︰「此次天帝尸傀他本是指定他的佷子擔任,他的佷子背後有一大片胎記,而這個死人身上卻沒有!」
燕王喜此時才反過神來,臉se鐵青道︰「來人,即刻到這些夷人所居的驛所細加盤查,我便不信,三天前就已宮禁,偌大的一個人,他們能藏到哪里去!」
太子丹暗暗欽佩父王臨危之余仍如此心細,道︰「父王,孩兒這便親自帶人去查!」
燕王喜yin沉地點點頭,太子丹起身帶著一隊衛士奔向布魯圖等人所居的驛所。燕王喜走下祭台,疲憊地坐到宦官抬過來的龍椅上,指了指祭台上的燕青陽,對隨伺宦官道︰「著那孩子過來!」
宦官小跑著帶過來燕青陽,燕青陽行完跪拜之禮,燕王喜露出少見的親和之se︰「方才多賴你機jing,你且平身,讓孤好好看看,唔,你叫什麼名字?是哪隊侍衛統領麾下?」
「稟告大王,在下燕青陽,是燕國學宮弟子!」
「學宮?燕青陽?」燕王嘟噥了兩聲,jing神徒然一振︰「可是前些ri子傳得沸沸揚揚的五星天童燕青陽?」
燕青陽微微低頭道︰「學宮測士之ri,我只是僥幸過了五星初階!」
「哈哈哈哈,」燕王喜十分歡愉,道︰「年僅十歲,便已是五星名士。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孤便是在深宮之中也听得你的大名,適才真是多虧了你。好孩子!」
這時風大師也過來向燕王深施一禮︰「學宮風四行見過吾王,吾王受驚了!」
燕王喜渾濁的眼楮瞟了風大師一眼,淡淡地唔了一聲,再沒說話,弄得風大師十分尷尬。
忽然,只見太子丹大步走進殿前廣場,後面的衛士們抬著一個用白絹裹著的長條物事。走到燕王喜近前,太子丹向身後衛士揮揮手,衛士們將白絹裹著的物事往地上一放,抖開白絹,露出一具尸體來。太子丹指著尸體沉聲道︰「父王,孩兒在驛所中炕洞之中發現這一具尸體又向公孫巷道︰「叫布魯圖過來認認,是不是他的族人?」
自衛士們抬著絹裹的尸體進入廣場,布魯圖心中已有猜測,此時不待公孫巷發話,便撲過來,撫著尸體喉間已干裂的劍痕嚎啕大哭,哭泣當中撕開尸體上身衣服,露出後背的一大片胎記!
確鑿無疑,裝扮天帝傀儡的人被掉了包!行刺者將布魯圖的佷子殺死後塞入炕洞,自己裝作尸傀接近燕王行刺。李代桃僵,挑的時機、人選端是天衣無縫!
燕王喜面無表情,瞑目不語,廣場上太子百官大氣不敢出一口,只剩布魯圖低低的抽泣聲。「散了吧!」燕王睜開眼來,揮揮手,只覺說不出的疲倦。太子丹遲疑道︰「那還要不要賜胙?」
賜胙便是祭天結束後將剩余的牲肉分給宗室大臣。燕王冷笑一聲︰「還賜什麼胙?都喂狗吧!」太子丹更加惶恐無地,只見燕王站起來,蹣跚著向殿內走去,只留下一句話︰「燕青陽救駕有功,賜千金!」
「回宮!」隨著宦官扯著嗓子一聲高喊,百官衛士齊齊跪倒拜祝,大張旗鼓的祈福祭天就這麼虎頭蛇尾結束了。燕青陽回頭望去,在昏暗夜se中燕王喜臃腫的背影顯得分外孤獨和淒涼。
不一會兒,燕王喜派力士抬出來兩箱黃燦燦的金幣。燕青陽抬頭看看悵悵然的太子丹,正要推辭,太子丹強笑道︰「父王賜給你的,你便收下吧青陽轉念想起王城中還有個窮朋友要接濟,便點頭接過。
百官散去,風大師過來對太子丹道︰「殿下不必糾結,祭天雖橫生枝節,吾王卻逢凶化吉,又何嘗不是天佑!」
太子丹輕嘆一聲,點點頭。風大師又向太子丹辭行。太子丹道︰「好吧,此番有勞風師了頓了頓,又道︰「青陽不必急著回去,在我的寢宮盤桓些時ri,陪陪韓儷和月兒
風大師一愣,隨即釋然道好。
太子丹拉著青陽向自己的寢宮別院走去,後面跟著兩個衛士抬著兩箱金幣。一路上,太子丹仍沉思祈福遇刺之事。對青陽道︰「你是怎麼知道酒中有毒的?」
燕青陽自不會說是阿賤提醒,道︰「孩兒當時便在台下,刺客在酒中施毒看得仔細
太子丹嘆道︰「今ri若非有你在,父王定遭不測。我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燕青陽想了想,道︰「阿爹,那主祭和天帝尸傀所住的驛所在王宮之中,祈福前七ri王宮便已宮禁,riri巡查之下,休說一個活人,便是蚊蠅也難進出,那刺客是如何混入宮中?」
太子丹暮地一動,沉默半響,忽地笑道︰「阿爹自會著人嚴查,不要說它了。青陽,這些ri子你便住在我寢宮中,你阿娘已給你收拾出了房間
兩人回到太子寢宮,藍月早已睡下。太子妃韓儷迎了出來,父子二人簡單洗漱後,韓儷命人端來晚飯,太子丹將祈福夜父王遇刺之事向愛妻一一講述,直听得韓儷黛眉深蹙,又听到多虧燕青陽臨危救駕,喜孜孜地將將青陽拉到懷中,連連夸贊︰「你真是你阿爹的福星呢!」一股溫柔甜膩的香味撲入鼻中,青陽直臊得滿臉通紅。太子丹和韓儷哈哈大笑。
第二ri,燕青陽從寬大舒適的臥房中醒來,瞅著地上黃燦燦兩箱金幣,心想到城里給藍月姐姐買點零食玩具,順便看看荊軻叔叔是不是又窮得過不下去了。便找了塊布包了一包金幣出得城來。
荊軻說自己是王城名人的確不是吹噓,燕青陽只是隨口問了問路邊的小攤販,小販便一臉嫌惡地給他指明了方向。到了西城根,燕青陽看到荊軻在一堆乞兒當中月兌下汗衫光著膀子一邊捉著虱子一邊吹牛,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听到燕青陽又要請自己吃飯,荊軻喜得直夸青陽知恩圖報有義氣。將汗衫往肩後一甩,大大咧咧地對乞兒們道︰「爺爺吃酒去也,有剩得酒飯給你們帶回來!」在一堆乞兒艷羨的目光中,拉著燕青陽又到了王城第一樓「百味飄香樓」。
這貨吃別人就一個字——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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