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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祈福夜

燕青陽和太子一家談談說說,甚為相得。яя太子妃韓儷細細端詳著青陽暮地一動,這眉眼這神態活月兌月兌帶著自己的影子,或許是女人敏銳的直覺,她隱隱覺得青陽就像自己一直想要卻又遲遲未能生出的孩子一般,于是拉著青陽的手不肯放松問長問短。青陽仍如以往那樣,涉及到自己來歷便失聲啞然。饒是如此,太子妃也是越看越是喜愛。

青陽看向藍月的眼神則包含了太多的眷戀、孺慕、悲傷等等復雜的神se,小月兒又是甜蜜又是開心,拱到娘親懷里︰「小哥哥又看人家呢!娘親,小哥哥哭啦!」韓儷又是感動又是憐惜,柔聲對青陽道︰「你若喜愛月兒,便把她當作你的親妹妹好了!以後,這太子殿便是你的家

太子丹暗贊愛妻高明,須知當今天下國士鳳毛麟角,下至平民上至國君都將國士奉為神明,歷來有入朝不拜的特權。傻子也知道,這燕青陽年僅十歲便成了五星名士,將來成為國士那是鐵板釘釘的事情,遲拉攏不如早拉攏,這也正是他特意叫風大師帶燕青陽進宮的初衷,如今太子妃韓儷大打感情牌,正合他的心意,當下便道︰「青陽,你若願意,便做我的義子如何?」

燕青陽大喜過望,當下向太子丹和太子妃叩頭便拜︰「孩兒見過阿爹、阿娘!」這一聲阿爹、阿娘喊得出自肺腑,毫不做作,仿佛本來便該如此。韓儷見他不喊義父義母,心中越發高興,將懷中的小藍月放下,道︰「青陽,你帶著月兒到院子里玩耍片刻,這丫頭沉甸甸的抱得我胳膊都酸了小藍月出奇地沒有抗拒,被青陽抱著到了院落西邊的花圃,燕青陽回頭看看正遙遙笑望的太子丹夫婦,將小藍月放到燦爛如錦的秋菊旁邊,仔細看了又看,覺得時間仿佛倒回了從前,不但阿爹和姐姐回來了,而且阿娘也回來了,老天總算待我不薄。

「小哥哥,你背上背的是什麼呀?」小藍月好奇地看著青陽背後的劍篋。

青陽回手拔出黑黝黝的劍篋,遞到小藍月的面前︰「這是我的武器,阿賤!」

藍月怯怯的伸出小手模了模劍篋上面的凸起的蝌蚪文,突然間蝌蚪游動了一下,藍月手一縮,瞪大眼道︰「 ,還會動呢!」青陽心海響起阿賤嘎嘎的賤笑聲。

看著藍月用白女敕的小手指捅著會動的蝌蚪文玩得十分開心,青陽心中洋溢著暖暖的滿足,夕陽之下,菊花搖曳,伴隨著月兒咯咯的笑聲,青陽佇立一旁,構成一幅溫馨的畫卷。

在太子寢宮用過晚飯,太子丹將風大師和燕青陽安排到別院休息。臨去前,太子丹掏出一面玉牌,上面刻著一個丹字,交給燕青陽︰「拿著這玉牌,隨時可以進我這太子殿,無人敢阻攔。月兒和你阿娘都很喜歡你,明ri我便命人單獨收拾出一個房間,以後你定要經常回來。記住,這里便是你的家燕青陽接過玉牌,一看與風大師入宮時向衛士所出示的一般無二,躬身謝過,太子丹笑道︰「青陽,這玉牌你可仔細收好了,手執我這玉牌的普天之下不過三人燕青陽心里一震,又仔細看了看玉牌,暗暗猜測自己與風大師各有一塊,還有一塊在誰手中?

小月兒又哭又鬧不讓青陽離開,太子妃哄了又哄說小哥哥明ri便回來,燕青陽這才得以出得太子寢宮院落。是夜,在別院中下榻的燕青陽開心得輾轉反側,直到臨晨時分才沉沉睡去,夢見阿爹一會兒抱著自己在宮里看戲,一會兒發髻四散狂笑著步入熊熊烈焰,又見藍月姐姐穿著一身月白se宮裝,裊裊而來,神氣清冷︰「小弟長高了呢,讓姐姐看看,五星名士到底有多厲害?」縴手一揮便是一道犀利的劍罡向他she來!燕青陽如痴如狂,到得後來,再也分不清此世彼世,今夕何夕?

直到ri上三竿,才睜開眼來,晃晃發沉的腦袋,一把抓過劍篋。暗暗發誓,這一世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守護藍月姐姐終生安好,守護阿爹阿娘安然無恙!

燕青陽洗漱之後出了門到了風師所居的客房沒見人,以為他到了太子寢宮,便抬腿跑到了太子丹寢宮別院,小藍月正坐在繡凳上讓母親給她梳頭,遠遠就樂得叫起來︰「小哥哥來啦!小哥哥來啦!」太子妃韓儷抬頭笑道︰「青陽,風大師沒和你一起麼?」燕青陽一愣道︰「風師沒過來麼?」燕青陽又問太子妃︰「阿娘,阿爹在不?」韓儷搖搖頭︰「他一早便進宮安排今晚祈福事宜,中午也不回來了!咱娘三一會兒吃個午飯,不要管他。對了,你的房間昨兒個就收拾出來了,一會兒你去看看合意不合意,缺什麼和阿娘說青陽感激地向韓儷道謝,韓儷笑道︰「你這孩子,一家人還客氣什麼呢小藍月拍著巴掌道︰「小哥哥以後就和我住嘍,小哥哥以後就不走嘍!」

吃過中飯,燕青陽逗藍月玩了一會兒,怕風大師有事找自己,便回到了客房。直到傍晚時分,風大師匆匆從外進來,招呼青陽趕緊入宮,祈福馬上便要開始了!

祈福在王宮之中殿前廣場舉行。待青陽隨著風大師走入廣場時,百官已陸續就位,分列兩旁,圍著中間一個巨大的祭壇,祭壇之上堆著一大堆一人高的柴禾,柴禾旁邊堆放的整整齊齊的玉璧、玉圭和繒帛等祭品,旁邊還有捆縛的牛羊豬等犧牲。祭台之下站著一個赤著上身滿身油彩的巫師,便是本次祈福的主祭。主祭巫師外圍是百官,百官下首是一堆堆宮人樂匠持著各式樂器默然待立。一時間百官肅然,牲祭猙獰,在黑漆漆yin沉沉的夜空之下,氣氛顯得既神秘中又壓抑。

忽然听得宦官扯著嗓子喊道︰「吾王駕到!」只見從王宮走出一個頭戴旒冕,身披大裘,內著ri月山川袞服的臃腫胖子走了出來,太子丹在一旁攙扶,胖子便是燕國國君燕王喜,眼神渾濁眼袋耷拉,一幅酒se過度的樣子。一步三喘地走到宮門前台階之上,四周早給搬過一張龍椅,燕王喜疲憊地揮揮手,道︰「開始吧

隨著宦官一聲尖叫道「祭天開始」,鼓樂齊鳴,祭台下的巫師開始圍著祭壇跳起禹步,在百官的凝神靜立中,巫師跳著走上祭台,將繒帛等祭品放到柴堆上,又掏出一把蹭亮的匕首將嗷嗷名叫的牛羊豬等犧牲一一宰殺,將血倒進銅鼎、鐵簋之中,流干血後將尸首仍在柴堆上。站在台下的不遠處的燕青陽嗅到一陣陣刺鼻的血腥味,不禁蹙起眉頭,遠遠地看著阿爹陪著的那個胖子——自己的祖父。但在他的記憶中,從小到大不僅沒見過幾面,而且印象中燕王喜每次見他都僅僅是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連虛偽的問候都省了。到得後來,燕王喜更是撇下阿爹獨自逃到遼東,是以在燕青陽心中,這燕王便和一個陌生人無異。

燕王看著殿前廣場上的祭台和百官,嘆息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祈禳又豈能多佔分毫?」

太子丹欠了欠身道︰「父王切勿灰心,誠心可感天地,祭天祈福從三皇五帝流傳至今,總有其玄理在。我燕國十億子民,還要仰賴父王聖體安康,護佑社稷萬年!」

燕王有氣無力地笑了笑,自嘲道︰「仰賴我?王兒,我雖庸碌,卻並不自大。除了你,朝野上下都巴不得我快點死掉呢。你看看那些百官,個個恭恭敬敬站在那里,心里想得無非是我還能喘幾天氣?我死之後他們的官爵祿位會不會安穩?呵呵,這祈福,說穿了不就是一場盛大的猴戲麼?」

此時,祭壇上主祭巫師將點起的火把高高舉起。下了祭壇,跪在地上,雙手呈上火把。燕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好,我便陪你們扮完這場猴戲!」一步步走下宮門台階,在眾目睽睽下,緩緩走到了巫師近前,拿起火把,走上祭台,將之丟入道柴堆。

砰,火焰高起,鼓樂更急。在樂聲中,一個身穿白se縞素臉se涂得慘白的「尸體」一樣的人由外走上祭台,在銅鼎、鐵簋前席地而坐。燕青陽大感疑惑,這種祭天祈福他在燕國宮時年年都有參與,曾听禮儀教習說過,祭天時由扮成尸體的尸人代表著天帝,早已廢棄不用,而用神主牌位替代之。怎麼這個世界的祭天還用尸人?

巫師又跳將起來,上了祭壇用大勺舀起鼎簋中的鮮血,迎頭向尸人澆下,尸人頓時全身殷紅,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yin森森十分駭人。巫師又著巫侍端上一個銅盤,銅盤中有金銀銅錫鐵五爵,爵中盛著五種美酒。巫師接過銅盤,躬身遞給燕王喜,燕王依次拿起五個爵,向尸人敬酒,尸人酒到杯干。巫師又取來一個鑊,用大鐵叉從柴禾上叉下烤得半熟的牛羊犧牲,放到鑊中,又躬身遞給燕王喜,燕王喜舉著鑊進獻給尸人。尸人臉se木然,于犧牲的滾燙全然不顧,伸手抓下一塊塊生肉大嚼,不一會兒就將還帶著血絲的一整條牛腿吞入月復中。巫師又取來金銀銅三爵,盛好酒水,遞給了尸人。

尸人單手拿起金爵,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長長的小指甲浸入酒杯,掩袖間一閃而過!此時,在祭台下方呆呆看著的燕青陽心里傳來阿賤的聲音︰「嘎嘎!那杯酒被動了手腳,那個胖子要完蛋了!」

代表天帝的尸人回賜的這杯酒稱為酢,是祭天臨近結束的環節,為答謝祝福之意,獻祭者——也就是燕王喜定要喝下!

尸人將金爵緩緩遞到了燕王喜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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