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船學童評士結果傳遍學宮,在學宮三百多學子中引起軒然大波。這些學子普遍二三十歲左右,年長者已過四十,在學宮中修行過大多超過了十年,成就最高的也僅是三星中階而已,已在學宮修行逾二十載。如今,這批修行僅三年的學童便齊齊成為三星處士,更有兩個逆天的變態一個四星一個五星,令百余名大齡學子既驚且羨,「樓船當空,國士鼎盛」之言更是傳遍學宮每個角落。漸漸地,這批學童被暗地里稱為「天童」——從天而降的神童!
至于燕青陽,在燕國學宮甚至是燕國王宮都成了一個傳說!以至于燕青陽每每出現一處,都有學子們聚眾扎堆,私相指點,較之風大師還受矚目,令xing子恬淡的青陽又是尷尬,又是無奈。
這一ri,燕青陽從新居處出來,直奔劍經閣而來。閣守顏夫子接過燕青陽的五星木牌,上下端詳著燕青陽︰「你便是那個十歲的五星名士燕青陽?」
燕青陽躬身道︰「弟子燕青陽見過顏夫子
顏夫子眯眼笑道︰「風大師和我說過你的事以後,我就琢磨著,你肯定按捺不住,要來我這八百劍經閣。嘿嘿,比我預料中來得還早些
燕青陽靦腆一笑,顏夫子推過竹簡,指著旁邊的筆墨道︰「你登記一下,隨我來!」燕青陽在竹簡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隨顏夫子走出側室,吱呀一聲推開劍經閣底層之門!
迎面一股淡淡的霉味,燕青陽微微一愣,只見閣樓一層足有五六丈高下,四面書架高聳至頂,上面一卷卷竹簡、帛卷、木片、銅片、石片形狀各異,長短不一,密密麻麻地擺滿書架,數量何止千百?有道是汗牛充棟,燕青陽今ri才見識到什麼是汗牛充棟!
看著燕青陽愕然的目光,顏夫子不無得se︰「這劍經閣始創于三百年前,由燕國學宮祖師、墨家先祖墨翟所建,墨子收集天下劍術經訣八百卷藏入各層,因此號為八百劍經閣。三百年來,經歷代宮長和教習不斷搜集,藏卷早已破萬!只是閣名流傳多代,約定俗成,總不能改叫千經閣、萬經閣
「宮長?」燕青陽一怔,道︰「本代宮長可是風大師?」
顏夫子神se復雜地搖搖頭︰「不是。本代宮長于二十年前就離奇失蹤,音信全無。二十年來,風大師代行其職,獨力支撐偌大學宮,著實辛苦見燕青陽又待要問,連忙岔開話題道︰「八百劍經閣分為八層,合八卦之數,由低往高依次為坤、艮、兌、坎、離、巽、震、乾。這坤、艮二樓為劍式修行之法,為數最多,兌、坎二樓為劍元修行之法,藏卷次之,離、巽二樓為劍氣修行之法,更為稀少;震樓為劍意修行之法,僅有數卷而已。乾樓,原本應是劍神修煉之術!」
「劍神修煉之術?」燕青陽的心劇烈一跳,驚喜道。蓋聶為他講劍道時,曾經說過,劍道修行最高境界為神念境界,神念馭劍若成,實力便達九星無雙國士,修行便會進入一個全新的天地。可惜,劍神修煉之法自諸子絕跡後就已絕傳!
顏夫子苦笑道︰「我是說……原本!現今這第八層乾樓空無一物!」
「這卻為何?」燕青陽訝然道。
「三百年前,據說墨子先祖收集八百劍經,從劍式到劍神無不齊備。可惜當年諸子之變後,劍神法訣便消失一空。其中內情,無人知曉。其實,何止是我燕國,其余六國無不皆然
顏夫子慨嘆片刻,笑道︰「人老了,便喜歡多嘴饒舌。學宮人才凋零,這劍閣久沒有新人進入,老夫一時欣喜,不覺廢話更多些。青陽,你自行看看罷,記得輕拿輕放,這些藏卷年深ri久,脆弱得很!」
燕青陽點頭謝過,待顏夫子轉身離去,便徑直走上了第五層離樓。
離樓比之首層的坤樓小了好多,約莫只有坤樓的六分之一空間。饒是如此,各類卷軸也已達百數之多。燕青陽如倉鼠入庫,興奮地取下一卷卷劍經劍譜挨個觀瞧,卻是越看越失望,這些劍經要麼甚為淺易,要麼言不及義,較之師父蓋聶所授相去霄壤。他卻不想想,蓋聶作為當今天下碩果僅存的劍道國士,非但于劍氣劍意洞徹幽微,而且深入淺入量才面授,又豈是這些死的經卷可比?只頓飯功夫,他便走馬觀花看完了所有經訣,繼續往上到了巽樓。
巽樓更為狹小,藏經不過三十余卷。一炷香功夫,燕青陽放下最後的一卷劍譜,既失望又困惑。氣機引導馭劍,附芒不可增之?馭劍大圓滿才可嘗試劍意體悟?氣芒一途實屬左道?這些與師父所言大有出入,偏偏看上去堂而皇之入情入理,若非燕青陽已將劍芒、馭劍、劍意初步融匯,幾乎就相信了這些經卷所書。
燕青陽搖搖頭,又上了震樓。震樓的劍訣只有六卷!竹簡二、錦帛一、石片一、銅鼎一、羊皮一。燕青陽好奇地拿起左手側的石片,只見上面用刻著一道道彎彎的劍痕,遠看似山,近看似水,細看卻又四不像。看著只字全無的石片,呆立半餉,看不出個所以然,只得放置原處,又取起那卷羊皮。
羊皮已因年月久遠變成黑褐se,還有不少地方蟲蛀風化,上面不知用何筆墨畫著稀稀疏疏的筆畫,落筆由下而上,遒勁有力,但卻仍無一字。燕青陽放下羊皮,再走過去看看那尊古鼎,鼎上陽刻著一些人形,旁邊彎彎扭扭的筆畫不知可否算做文字。瞪了半餉,仍然茫無所得。
再看錦帛、竹簡,也是一般沒有文字,只有一些或簡約或繁復的筆劃。燕青陽嘆了口氣,不知不覺走上了八層——乾樓。看看僅有一人高的乾樓四壁空空,才省起原來是到頭了。
突然之間,燕青陽覺得背上劍篋一動,四周有數道氣流旋動起來。一個如鴨叫般的聲音突然在心中響起︰「呼,憋死我了!咦,這是哪里?你這小鬼是誰?主人呢?」
燕青陽蹦地跳起來,環目四顧︰「是誰?出來!」心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空空如也的乾樓中藏著一只幾百年的老鬼,不對,听口音,像個四五歲的小鬼扯著嗓子亂叫!
「嘎嘎嘎嘎,我……在……你……背……後!」公鴨嗓子樂不可支地拉長聲音道。
燕青陽驚懼地急忙轉身,空空如也!
「背……後!」
燕青陽再轉身,沒有人影。
「嘎嘎嘎嘎……」
燕青陽如陀螺般身形急轉幾圈,站定。鴨叫童音還不死心︰「我在你……背後!」燕青陽回手拽出劍篋,聲音嘎然而止!燕青陽又驚又喜道︰「劍篋,是你在說話?」
「嘎嘎,沒見過這麼笨的。正是小爺我!」隨著心中鴨叫聲音響起,劍篋上的蝌蚪文開始游動組合,伴隨著陣陣幽光,既神秘又詭異。
「你、你、你怎麼能說話呢?」燕青陽奇道。
公鴨嗓子的童音怒道︰「我怎麼就不能說話呢?為什麼你能說話,就不讓我說話!」
燕青陽被這種胡攪蠻纏的混蛋邏輯說得一怔,道︰「好,好,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鴨叫般的童音啞然,半餉方道︰「主人當初叫我什麼來著?該死,被那鐵砣子砸得啥都忘了。名字……」
「好,好!」燕青陽眼看這貨又把自己繞進去了,道︰「那你原先的主人是誰呢?」
「主人就是主人,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唔,主人是誰來著?主人……到哪里去了?」破鑼童音又嘟嘟噥噥,燕青陽大起同情之心,可憐的娃,啥都記不得了!卻听得破鑼童音又怒道︰「你才可憐呢!你個實力低微的凡人、笨蛋!」
「你能知道我心里想什麼?」燕青陽愕然道。
鴨叫般的童音益發惱怒︰「神念傳音,這麼簡單的法門誰不懂?只有你這笨蛋才用口說話
饒是燕青陽脾氣再好,也被劍篋一再「笨蛋」「笨蛋」說得微微有氣。從它零星言語中推斷,這劍篋多半是一位大能所煉的法器,在一次對戰中受損致使器靈昏迷,機緣巧合之下重又醒來,但那次受損想必十分嚴重,如今不但記憶全無,連智商都下降不少,不對,或許它原本就智商有限。于是,耐著xing子道︰「那你是怎麼醒來的呢?」
「這個我還記得!全記得!」鴨叫童音歡呼道︰「兩年前,我在沉睡中感到一絲天降甘霖垂落,肯定是主人在尋天材秘寶修復我。主人如此厚愛,我又豈能自甘沉淪?于是我始終努力保持一絲清明,後來主人還注入一絲絲微弱氣機令我生出劍芒,我還奇怪,如此低級的力量,主人為何屑于一顧?想來是我受損過重虛不受補,所以徐徐錘煉,可這起步也太低了點哇!後來,我自強不息努力恢復,riri盼著與主人早ri相見,直到方才感應到這里有幾道劍魂,便吸收過來,終于恢復神智。可惜這幾道劍魂太過微弱,神智雖然恢復,但力量、記憶都沒有了
兩年前?天降甘霖?燕青陽細細回想,兩年前那夜自己抱著劍篋跪在師父門前,哭了一夜,這甘霖莫非是自己的眼淚?不由得啼笑皆非,期期艾艾道︰「那個、你說的甘霖,怕不是你主人搜集的天材地寶!」
鴨叫童音不悅道︰「不懂別瞎說,除了主人,誰還會惦記著小爺我!」
燕青陽嘆道︰「那個、怕是我的眼淚……」
燕青陽話還沒說完,鴨叫童音又怒了︰「放你的狗臭屁!你的眼淚是天材地寶?呸,我看連牛黃狗寶都不如!」
听到牛黃,燕青陽就想起自己替荊軻和的牛屎,這家伙把自己當成啥了?心頭火起,二話不說,氣呼呼地拎起劍篋,狠狠地在地上砸了幾下。
鴨叫童音悠然道︰「砸,砸,使勁砸,砸壞了這小樓看你怎麼辦?」
燕青陽看看堅逾金剛的劍篋,再看看乾樓地板上的幾個凹坑,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一時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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