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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卻說武蘊蓉為周美人一撞,跌進花叢,衣衫盡被那重重花刺勾住,如今天氣尚熱,她身上衣衫單薄,那薔薇花刺又極其尖細,頓時刺破衣料,直至肌膚。她只覺全身上下火燎一般的疼痛,臉上更是刺痛無比。待要出來,衣裙又被花叢勾住,輕易扎掙不出。周美人與唐才人連忙上前,替她解了半日,方才將她扶了出來。

其時正是月明星稀,周美人借著月光看見武蘊蓉滿臉傷痕,甚是可怖,驚恐之下,掩口驚叫。武蘊蓉尚不知傷的如何,正在驚慌失措,眼看她如此神色,料想面上傷勢極重,惶恐交加,拉著唐才人連聲問道︰「妹妹告與我,我的臉怎樣了?」唐才人面現難色,只支吾道︰「姐姐先不要問這個,還是快些回去請太醫來醫治,方是正理說著,又趕忙添上一句道︰「姐姐切莫哭泣,仔細淚流到臉上,傷口潰膿武美人听了她這話,更驚懼不已,惶惶然然,不知如何是好。當下,只由唐才人攙著,往回走去。周美人亦知闖了大禍,失魂落魄的跟在後頭。

才走出幾步路,忽見兩名宮人手提燈籠前來,待走至跟前方才認出是坤寧宮的太監,原來蕭清婉見她們三人離座已久,園中各處燈火不明,怕她們走到什麼背人地兒出了什麼事,故使人出來尋找。

一見武蘊蓉的慘狀,這兩名宮人皆大吃一驚,問明了緣故,慌忙送她們到帝後跟前去,辨明原委,好不與她們相干。

這三人逶迤行去,走至設宴之所,到帝後座前跪下。眾人一見此景,均自吃驚不小,有見武蘊蓉那絕美姿容慘被荼毒,心覺不忍的;然而亦有不少眼熱其受寵,幸災樂禍的。

贏烈同蕭清婉一看她這幅模樣,均驚道︰「這是怎麼弄的?」一面連聲吩咐傳太醫。

武蘊蓉忍疼不禁,抽噎難言。周美人心懷驚恐,說不出話來。唯有唐才人,朝上端端正正的磕了個頭,開口將此事前後一一道來︰「卻才臣妾同武姐姐、周妹妹到那邊走走,武姐姐要掐薔薇花,周妹妹湊了過去跟她說話。不知怎麼的,周妹妹忽然就撞到武姐姐身上,武姐姐就摔在薔薇花叢里了,才弄成了這幅模樣說著,她又語不成聲的泣道︰「武姐姐的花容月貌,若是為此所害,留了什麼疤痕,可怎樣好呢?」一言未了,便即哀哭連連,傷痛之態,宛若親歷。

蕭清婉听了她的言語,心中狐疑,然因未有實在的證據,亦不好說什麼,只吩咐宮人道︰「去扶了武美人到後頭換件衣裳,等著太醫來了醫治春雨趕忙上前,攙了武蘊蓉起來,往後面的養性齋里去了。

贏烈眼見一個絕色佳人花容殘損,又是個憐香惜玉之人,心中焉得不痛?再听唐玉蓮如此一說,一個看慣後宮爭斗的人,如何听不明白?當即向周美人大怒道︰「你這賤婦,竟然如此惡毒!武美人日常待你如何,你竟這般害她!」周美人本不善言辭,又是個直性子,適才確是她自行跌跤,撞倒了武蘊蓉,無可辯解之下,只是連連磕頭哀告道︰「臣妾不是有意的,臣妾是無心之失,還望皇上寬恕。臣妾……」

贏烈越听越怒,大袖一甩,當即喝道︰「周氏陰毒善妒,德行不修,貶做寶林,遷出永和宮隨即,又滿臉嫌惡道︰「把她給朕攆到看不見的地方去,別再讓她出來污了朕的眼楮!」周絮兒耳听此言,軟到在地,抽抽噎噎,面無人色。她本是個天真爛漫的性子,在家中又是被捧作掌上明珠也似的嬌寵長大的,踫上這樣的事情,心中半點主意也無。

蕭清婉在旁看著,眼見唐玉蓮跪在一旁,垂頭抹淚,雖則周絮兒已然應下了,她卻總覺此事並非如此簡單,恐是唐玉蓮的一石二鳥之計,便試著向贏烈勸道︰「皇上,臣妾以為,這事還當再仔細查查。周氏秉性純良,當是無心之失,皇上……」一語未完,贏烈便斥道︰「她自家都認了,還有什麼可查的!後宮爭風吃醋之風如此陰毒,委實要好生整治整治!今朕重懲周氏,便為警示六宮,以剎此惡毒風氣!」蕭清婉還從未被贏烈這樣當面斥責,登時羞紅了兩頰,當即閉口不言。那唐玉蓮又在一旁,粉淚盈盈,嬌|軀顫顫,抽噎不止,哭的令人心煩。

園中群妃眼看皇帝動怒,皆緘口噤聲,皇宸妃待說勸解,卻因是皇後的親姊,不好張口,旁人就更夠不上了,四下頓時一片靜謐,唯有唐才人的哭聲,嗚嗚咽咽,縈繞園內。少頃,惠妃開口道︰「皇後娘娘這話就不在理了,周氏陷害武美人,受罰乃是罪有應得。莫非娘娘竟以為,依皇上的聖明,竟會誤判麼?」唐才人又在一旁插口泣道︰「可憐武姐姐,那樣的花容月貌,只怕是要毀損了蕭清婉見這二人一唱一和,皇帝又冷著一張臉,心中冷笑了一聲,懶怠再看她們演戲,便扶著腰身慢慢起來,向贏烈道︰「皇上英明,怎會冤枉好人?是臣妾糊涂,說錯了話。臣妾身子不適,敢請告退,皇上英明,自能諒解說畢,向著贏烈微微一福,便吩咐絳紫扶著去了。

眾人眼看皇後竟當眾與皇帝使臉色,不覺均是一陣愕然。

蕭清婉行至唐才人身畔時,略頓了頓,低頭掃了她一眼。唐才人身子一陣哆嗦,又忙垂首抽泣。蕭清婉輕笑了一聲,邁步離去。

才踏出園門,蕭清婉便見周絮兒哭哭啼啼的自里面出來,身子軟癱著,被兩個御前的宮人架著,正往外拖。本想過去安慰幾句,但看御前的宮人跟著,此時多說反而于她無益,只得暫且作罷,登車而去。

回至坤寧宮,眾宮人上來,服侍著月兌衣摘冠,因時辰已晚,蕭清婉便吩咐洗漱。待櫛沐已畢,她只著了中衣,走到西窗之下,眼看那紅燭蠟花結的甚長,便拿了剪刀親手剪了幾下,那燭火便猛地躥了一下。慌得穆秋蘭連忙走來,嘴里說道︰「娘娘離遠些,仔細火苗燎了頭發!」蕭清婉搖了搖頭,將剪子撂下,意興闌珊的在桌邊坐了,喃喃說道︰「他還從沒這樣同我說過話穆秋蘭听她此語說的幽怨,便勸道︰「皇上沖的也不是娘娘,是周氏這事兒。經了前頭趙氏之後,皇上是再見不得這樣的事情了。皇上正在氣頭上,娘娘硬要去說和,可不是火上添油麼?娘娘委實不必如此蕭清婉淺淺一笑,說道︰「本宮也知是如此,只是眼看唐才人計謀得逞,心里燥了些

穆秋蘭問道︰「娘娘以為,是唐才人暗害了周美人?而並非周氏麼?」蕭清婉道︰「以周氏那直來直去的性子,惹急了打人本宮倒信的,這等彎彎繞繞的法子,卻未必是她想得出的。本宮雖不知唐才人用了什麼法子,此事必定同她月兌不了干系說著,又冷笑道︰「後宮女子,自來是以姿色見幸于帝王。沒了這皮相,可不就失了倚仗?唐才人這一計,可是傷了武蘊蓉的根本,兼且打壓了周氏,真可謂一石二鳥,歹毒至極。武蘊蓉那張臉,看著實在駭人的緊,還不知會不會落疤呢穆秋蘭听著,心念微轉,說道︰「如今武蘊蓉傷了臉面,周氏為皇帝厭憎,受寵的新貴,可不就剩她自個兒了麼?她這是要獨佔春恩呢。娘娘預備如何?」蕭清婉笑了笑,說道︰「預備如何?皇上都當面斥責本宮了,本宮還能如何?本宮雖是皇後,這六宮的正主,其實還是皇上啊。罷了,本宮身子日漸沉重,委實沒有這許多精力。明兒你去打听打听周氏遷到了何處,再打發幾個人去寬慰寬慰她,別叫她一個人胡思亂想。就說皇上一時氣惱,不好硬勸,讓她忍耐些時日。本宮記著她呢,不會白白冤了她穆秋蘭點頭應下了,又問道︰「那武美人呢?」蕭清婉沉吟道︰「暫且不要理她,只問明白她的臉傷的如何就好言畢,又笑道︰「她受了傷,必然不能再侍寢。又是傷在臉上,皇上怕是不大願見她了。她這段時日沐浴皇恩,已是六宮側目,如今一頭栽下來,只怕要嘗嘗這里頭的好滋味了。不要管她,就讓她好生靜靜,想想在這後宮里頭,好人做得做不得!」

兩人說了些話,轉眼已到四更天上,穆秋蘭便趕忙服侍蕭清婉睡下來了,一夜無話。

翌日起來,不待坤寧宮打發人去問信兒,太醫院便打發了人來,報與皇後道︰「武美人臉上、身上劃傷多達二三十處,好在傷的不深,皆在皮肉之表,並無妨礙。只需抹些棒瘡藥膏,佐以時日,必能大好的蕭清婉听過,並無別話,只吩咐道︰「定要好好醫治,別落了疤痕才好太醫院侍奉皇宮,焉能不知這其中緊要,自然應下。

這人前腳才走,內侍省便有人來奏報,稱周氏已遷至皇城緊南邊的一間房里住去了。因皇帝有旨,她身邊只剩下隨她進宮的丫鬟跟隨服侍,余者皆由悉官局重新調派。之前的賞賜盡數抄沒,只讓她帶了幾身衣裳,卷了一個極小的包裹,就去了。蕭清婉得訊,便知周氏景況必然困苦不堪,遂令穆秋蘭自坤寧宮拿了些東西,給她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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