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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三章 疑點

時間是公平的,它給每個人的東西同樣多,珍惜的人會覺得幸福,自私的人才不滿足;然而它又很殘忍,總是讓人不斷地失去、惋惜,在這種悲傷遺憾的情緒中長大——被迫長大。

我回到臥室時白哉已經醒了,正站在窗邊看著外面。在看見他背影的瞬間,我突然預感那個暴躁任性、但偶爾犯二偶爾可*的朽木白哉,很可能跟著蒼純一起消失了。

窗稜上還掛著蒼純送我的風鈴,白哉一動不動地盯著它看。今天的黎明沒有風,白哉就用被繃帶綁得動一下都很困難的手指,輕輕撥弄垂在下面的瓷塊。

直到我走到背後他都沒發覺,特別專注地看著透明的玻璃罩,微仰起頭,露出線條近乎鋒利的消瘦下顎。他的表情平靜得詭異,漆黑的眸子里沒有一點光,像個傀儡女圭女圭。

「白哉。」我輕聲喚他,一點反應都沒有。看著這張稜角鮮明的側臉,我突然不知道出于什麼心思從後面抱住他,手臂環在他腰上,能清晰感覺到和服下面繃得很緊的肌肉。

依然沒有反應,他就像完全感覺不到外界似的,這是我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抱著白哉,或者也可以說是他最混亂的時候,我下意識收了收手臂。

這時候我該說些什麼作為安慰的,可我搜腸刮肚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字來,只能反復喊著︰「白哉,白哉……」

他像變成了一副空殼,我試圖用這個名字把他填滿,一遍又一遍地希望能喚回他,打破他把自己封閉起來的空間。

白哉任我抱著,他比我矮一點兒,我嘆了口氣,把頭放在他肩窩上蹭了蹭︰「白哉,你這樣無視我,當心我繼續做下去哦。」

靜默片刻,白哉終于慢慢放松身體,向後靠著我,閉起眼楮。他把那雙被戳了好多洞的爪子覆在我手上,讓人肉疼地越來越緊地攥著我。

「市丸銀,」他嗓音略微有些沙啞,沒哭,卻好像已經把全部悲傷都融在了里面,「你說我是不……」

「不是,」我打斷他,抽出右手蓋在他眼楮上,過長的睫毛掃在皮膚上又軟又癢,然而很干燥,沒有眼淚,「白哉,那不是噩夢,是現實。」

白哉頓了一下,然後身體開始發抖並一點點變得劇烈,皮膚上最後一絲血色褪盡,他狠狠咬住下唇,血很快流了下來。他無聲地哽咽著弓起了背,把自己蜷起來,抓住我蓋在他眼楮上的手用力按住,似乎這樣就能阻止眼淚流出來。他太過用力,手上的傷口立刻崩開,血從繃帶下滲了出來。

盡管我沒有他活得那麼久,但我經歷過足夠多的失去,每次都令人痛不欲生,直到讓自己變得麻木。這是白哉初次經歷,他卻能連哭的聲音都壓抑到最低。

我抱著他慢慢坐下,攬著他的肩膀把這個連放聲痛哭都做不到的少年攏在懷里,直到被他漸漸平息下來。

那麼脆弱又自制得令人心疼,也許朽木銀鈴也這般難受,只不過幾小時後的隊葬上他們不被允許流一滴淚,那是貴族的自尊與驕傲,足夠漂亮華麗也足夠殘酷。

隊葬的過程比現代還要簡單得多,覆蓋著白布的蒼純被六番隊的隊員抬上木質高台,總隊長和朽木銀鈴分別代表護庭十三隊和朽木家上來說幾句話,然後由總隊長下令點火。

火焰燃燒到最大、熄滅,無論是蒼純的溫柔還是笑容,全部化為灰燼。

自始至終白哉都靜靜地看著,蒼純被抬著從他面前經過是唯一離得最近的時候,我清楚看見白哉垂在兩側的手瞬間攥緊了,手背繃出青筋,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哪怕只有蒼純的小半張臉,想要把他刻進眼楮里。

隊葬結束後,朽木家的人收整蒼純骨灰時,總隊長帶著平子真子找到我。隊里死了人,老頭心情不太好︰「市丸銀,關于你最終的分隊,就定為五番隊。你之前一直在六番隊實習,還需要好好適應一下五番隊的工作,多跟平子隊長學學吧。」

「是。」我低著頭,想不到兜兜轉轉這麼多天,我到底還是要進五番隊啊,「平子隊長,以後還請您多多指教。」

平子給我的感覺是個有城府的人,尤其他那一排木板似的牙齒實在讓人很難忍受,總隊長說完就走了,平子兩只手叉著腰,彎子左右端詳起我來︰「市丸銀?嗯,市丸銀。」

你被研究尸體時的涅蘭利附身了麼?——我後退一步︰「平子隊長,請問……」

「嗯,我想你是不是該跟朽木白哉去道個別?」平子懶懶地挖著耳朵,眼神示意性飄到一旁的白哉身上,後者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們,「快點,然後收拾好東西找右介報到,他會給你安排的。」

我無語地看著他打著呵欠伸了個懶腰後,駝著背沒睡醒似的飄走。難怪藍染會一直隱藏在他底下啊,這隊長怎麼看著那麼不靠譜……

平子走了幾步回過頭來︰「哦對了,忘記告訴你,我之前看過你戰斗的資料,暫定為第五席吧,你找右介報到後他會給你分配任務,我會進行後續考核的,呵啊~~」他長長地打了個呵欠,轉身邊走邊擺著手,「就這樣,加油哦。」

撤回前言,我是知道平子是個很敏銳的人,藍染對他的分析很透徹,他了解平子其實就像平子了解他一樣。平子像個保護層很厚的動物,他能察覺到別人一些細微的不引人注意的特殊之處,也許藍染的某個眼神觸到了他的底線,于是被懷疑,從此不再信任。

然而平子也很重感情,就像他對日代里那樣,日代里與眾不同的性格也可能是一方面,所以平子永遠不會相信藍染那種人,即便他用一張和煦的笑臉騙過整個尸魂界,也只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

現在平子三番兩次把我推給藍染,往壞里推測,大概我的某些舉動也觸及了平子的危機裝置,他把我交給一個他極不信任、不願接近的人,應該就是把我跟藍染劃為一類了吧……

我兀自揣測著的時候,白哉不知何時已站在我背後,我朝他笑笑︰「哦白哉,我等下就去收……」

等等,從白哉頭頂飄起來的無形的氣是怎麼回事?我沒惹到他吧?應該……我四十五度望天,開始倒帶回憶剛才的事是那里觸了這尊神的霉頭。

我沒第一時間理他?不會,白哉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我被分到五番隊?這也不是我說了算的啊!我沒在蒼純的隊葬上哭?呃,太強人所難了吧,雖然我真的很難過……

白哉忽然冷笑一聲︰「市丸銀。」

「干、干嘛?」我下意識往後退一步,吞吞口水,有些戒備地盯著他。

這小子瘦的顴骨微微凸出,漂亮的臉上露出一點稜角,他面無表情閉著眼楮的時候就像個精致的人偶,前提是,不帶著殺氣——白哉緩慢睜開眼楮,我毫無預兆地在里面看見久違的殺氣,他說︰「恭喜你,入隊就被評為席官呢。」

嗯?席官?我六十度仰望,平子說讓我找藍染報到……分配任務……第五席……第五席?!

我又連著後退好幾步,還覺得不夠安全,防似的抱住神槍護著自己︰「白、白哉啊,你听我說,我跟你解釋一下,這純屬是……」

「很好,市丸銀。」白哉打斷我,他能在十幾分鐘內就從蒼純的陰影里走出來我是很高興的,可我不是想用自己當祭品幫他走出陰影的啊!

小白哉的瞬步現在已達到出神入化的程度,被夜一逼的,他還不等我說什麼,人已經又轉到我背後,我後面的領子就是一緊,被他提著飛了起來。

「既如此,在你整理好東西去五番隊報到之前,不如我們先比一場看看吧。」

「……」

救命!

「呃……好痛!」

白哉並沒帶我回朽木家,這兒是本家後面的樹林,很僻靜,以前沒什麼事的時候我也跟白哉來過幾次,練練刀和鬼道都挺適合,也很適合殺人滅口之類。

我被扔垃圾似的丟在樹根下,撞在鼓出地面的藤狀根須上,估計得青了。

「噓,」白哉把食指豎在嘴邊,把靈壓放得極平緩,雷達似的仔細感覺一下四周,隨即說︰「這附近沒人了。」

「哦。」我揉著爬起來,「我說,你這該不會是報復我抱了你那一下吧?」

開玩笑的話,沒想到白哉居然一本正經地搖頭︰「不是,市丸銀,我有事情問你,你……真的值得信賴麼?」

我笑了︰「你這話說的,是想讓我怎麼回答呢?」

「我也不知道,市丸銀,我們才認識十幾天而已。」他蹙起眉看著我,眼底浮起某種我不太能看懂的情緒,「可是父親……父親他說你是值得信賴的人。」

蒼純……麼?

我們算得上交淺言深吧,聊過白哉、聊過他病怏怏的身體也聊過朽木家,可我從沒想過他會真的相信我到什麼地步。

心里突然暖暖的……

「市丸銀?」白哉喊我一聲,他的眉蹙得更緊了,別了一下頭又轉回來,他說︰「我……我听說了,父親的死因有蹊蹺,你知道麼?」

「你听誰說的?」我反問他,我偷听到這事的時候,他應該還在臥室昏睡才對。

「隊葬前,浦原隊長跟四楓院夜一說起過,我恰巧听見了。」

他坦然地看著我,不像撒謊,那麼就是浦原和夜一干的好事了——憑他倆的能耐,怎麼可能沒發現白哉恰好在旁邊?分明是故意跑到他旁邊說的!

夜一是個不喜歡拘束于貴族身份的異類,原因顯而易見,既然朽木銀鈴不願意,那他們只好選擇「幫助」白哉來查出蒼純古怪的死因了。

只是把白哉牽扯進這件事……我下意識皺了下眉,沒想到卻被白哉發覺了,他捉住我袖子問︰「怎麼?你是不是也知道什麼?」

語氣竟有些慌了。

我看著他,忽然就想到挺多事。我發現自己最近越來越多愁善感了,難道是因為這身體活了太久?之前的、以後的,我注定是要背叛這里的,哪怕不為亂菊而是為了蒼純,哪怕那一刀根本殺不死藍染,我也要讓藍染付出最大的代價。

這是我昨晚在蒼純面前決定的。

既如此,就蒼純這件事也僅這一件事上,我想自己做一回主,幫一次白哉。

我反過來拽著白哉往樹林更深的地方走,他也沒反對,我邊走邊點頭說︰「白哉,我確實知道一點,但首先你要能做到忍住。」我說著自嘲地笑了,隊葬過後,白哉明顯內斂多了,他把那些任性收起來,盡管做的還不是特別好,但已經越來越像未來的他了。

不想白哉卻非常認真地答應著︰「好,我一定做得到,在查清楚之前只有我們倆知道。」

我說︰「蒼純先生的死確實存在疑點,我看了四番隊的報告,支援小隊除他外全被虛感染,體內或多或少都有虛的細胞,唯獨蒼純先生沒有。這就很奇怪了,要說吸引虛捕食的靈壓,蒼純先生肯定要優于其他隊員,通常都是最先被當成目標的。」

「沒錯,」白哉居然能冷靜地點點頭,跟我討論前一刻還痛苦的讓他要死要活的事,他說︰「級別稍高的虛都有敏感的探知神經,因此會被死神的靈壓吸引,也會躲避靈壓高于自己的敵人。」

「弱肉強食,如果它們當時真的忌憚蒼純先生,就不會出現,反之覺得自己數量多,也會最先從蒼純先生下手。」我拉著白哉在樹林繞起了圈,做出不像在交談的樣子,整片靜靈庭都在技術部門的監控之下,長時間站在某處跟剛失去父親的貴族繼承人談話,我肯定會被注意。

我接著說︰「蒼純先生身體多處都是遭到同隊隊員的攻擊,傷口上殘留的靈壓都能找到匹配,唯獨……」我停下來,用手指在白哉背後同樣的位置劃了一下,「唯獨這里,有一道沒有檢測到殘留靈壓的傷口。」

白哉身體一僵,眼楮瞪了起來︰「是虛麼?」

我搖頭︰「是刀傷,而且從刀口的深度來看,我推測是一個不會引起蒼純先生防備的人。」

「……你是說!」白哉幾乎怔住,我捂住他的嘴,搖搖頭。

「還有,我注意到戰場的樣子也很奇怪。」我們開始往回走,我松開了白哉,放慢步子,「你趕到時有沒有動過其它尸體?」

白哉搖頭,眼楮開始垂了下去,他呼吸的頻率微妙地變了。看來即使表面上再好,他也沒能從昨晚的畫面里走出來。

我說︰「當時其它尸體的位置很奇怪,他們的頭全朝向蒼純先生,把他圍了起來。」

白哉腳下一頓,順著我說的話也想了起來,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難猜想,如果這個位置是準確的話,那麼所有隊員都被虛化然後攻擊自己的場面,我想已經足夠在精神上殺死一個人了。

即便蒼純有多堅強。

朽木家的後牆漸漸能看見了,我說︰「五番隊其實也好,負責支援現世的話,我應該能有很多自由時間。」

「嗯,五番隊的大多工作都在現世,你……」白哉突然沉默了,他低著頭,手抬起又放下,猶豫好久才從袖子里掏出一個東西遞給我。

是個風鈴,而且是白哉用他獨特審美觀畫的有暗*干柿子圖案的那只,說實話,我打從心底不想接過來。

「送給我的吧?謝、謝謝……」我中風一樣笑著,捧在手里。

「你收好,這是父親……」白哉頓住,抿了抿嘴,好一會兒才又說︰「是昨晚做的,你去五番隊後我們應該不會經常見面了。」

我笑道︰「怎麼,你會想我啊?」

這很明顯也是玩笑,不過看起來白哉不覺得好笑——他眉心夾得死緊,帶著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盯得我渾身幾乎發毛,也不說話,足足有一分鐘後他竟然轉身走了,看都沒再看我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要5點起床去考科目二,朋友們,祝福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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