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小夕整個人撲到了他的懷中.
他的身體顫抖著.用力著.似有一種義無反顧的決絕.
凌怔愣在那里.感覺小夕除卻上次撲倒他救箭就從未有過如此大力.這力氣大到仿佛小夕又一次是在用生命去擁抱他.
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凌回抱住小夕.撫慰他的後背道︰「怎麼.哭什麼.」他想了想.又道︰「你難道是不想我走了.」
懷里的小夕狠狠地搖頭.凌已覺胸前一片潮濕.他托起小夕的臉.那上面已是淚水模糊.紅紅的眼.紅紅的鼻.就連在他衣襟上摩挲的額頭也是紅紅的.
凌頓覺心疼.雙手扶住他的耳際道︰「告訴我.你是怎麼了.」
望著凌黛濃的眉眼.小夕只是靜靜地凝視著他.
問了許多遍也不見他回答.凌索性就任他這般痴痴地望著他.
許久.小夕終于開口了.說出的話讓凌有些出乎意料.
他說︰「我只剛剛做了一個惡夢.夢見少爺不要小夕了……我在黑暗中不停地喊著你.可是卻無論如何也得不到回音……」
凌嘆口氣道︰「小夕.時至今日你認為我還會再拋下你不管嗎.你一次又一次地救下我.不舍不棄地跟隨我.我凌要多狼心狗肺才會棄你不顧.」他擦干小夕的淚.「放心.我說過.欠你的.我會用一輩子去還.」
听到凌的話語.小夕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他閉上眼.片刻再睜開時已是笑意蕩然.「有少爺這句話.小夕了無遺憾.」
凌失笑.「別像個女孩子似的.我可要誤了與瓊英之約了……要不.我帶你一起去罷.」
小夕搖頭.擠出一絲笑容道︰「少爺快去罷.答應人家二人相會怎可帶上他人.看天色好.少爺還是帶把傘罷.也……記得早點回家.」
凌接過油紙傘.點點頭.「好.你也快點回去罷.穿這麼少還敢大冷天地跑出來.咦.你這手臂上的青紋是怎麼回事.」
小夕迅速收回手.笑道︰「哦.是飛兮姑娘的惡作劇而已.我這就回去了.少爺你慢走.」
凌知曉他若不走.小夕是絕不肯先轉身回房的.哎.他太了解他.于是.他也沒打算再多說什麼.轉身便踏出誠凌宅.
終于.
所有的假面都可以卸下了.
小夕蹲在冰冷的地上.雙手掩住唇與鼻.哭得天昏地暗……
攬月樓.
「凌.凌.」羅瓊英望著不知在想些什麼而出神的凌.不由得叫了他兩遍.
「……嗯.不好意思.方才分了神.」凌回答道.語氣中有歉意.
「呵呵.不要緊.來嘗嘗這道豉油蒸腸粉.味道妙不可言.」羅瓊英笑道.
凌夾了一塊放入嘴中.點點頭.
羅瓊英甚是滿意.想起什麼便試探性地問道︰「方才.你在思考什麼呢.」
「嗯.」凌沉吟半晌.道︰「瓊英啊.你說.人若是沒有安全感是不是才會患得患失.如果是.要怎樣才會給對方安全感.」
羅瓊英思考片刻道︰「安全感.還是要落實到行動上罷.怎麼突然問這個.」
「哦.沒什麼.就是想著如何給店里的員工信心.如此而已.」凌隨口帶道.
羅瓊英點頭.「對了.凌.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再听.」
凌一頓.道︰「說罷.何事.」
羅瓊英徐徐道︰「星司馬被查出貪污百姓錢財.情節嚴重.被打入天牢了.」
「什、麼.」凌驚喝道.「你說的是星一斗.星如焰的爹.」
「正是.」羅瓊英繼續道.「凌.听到這個消息是不是很暢快.我還听父親說.星如焰怕被他爹連累.一收到這個消息第一時間便瘋子一般想逃出城.城門守衛只是想攔他上前查問.未料遭其攻擊.結果也被壓入了地牢.你說.這對父子是不是很‘團結’.」
凌穩了穩情緒.卻仍禁不住熱淚盈眶.「呵.天意……呵呵.天意啊.」凌握緊杯子.「我本不欲報復他們父子.奈何上天要收他.」
甩出這句話.凌倒滿一杯酒.舉杯道︰「爹.娘.你們听到這個結果.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罷.孩兒日後也定會更加發奮圖志.帶著妹妹把凌家做大做強.」言罷.他緩緩將杯中酒倒在地上.
清酒滴滴墜落.似有人的心也安定下來.
「瓊英.謝謝你.」凌又斟滿一杯酒舉杯道.
羅瓊英亦拾起杯.目光炯炯.「沒什麼.我不過是個傳話的.日後你若有事.找瓊英便是.」
羅瓊英並未告知凌.是她把凌家的真相告訴了羅尚書.又是她讓她爹幫忙調查星一斗貪污一事.她敬重凌的剛直不阿、心胸坦蕩.他就是她心目中的良人.所以.她不要讓他把其它復雜的情緒摻雜其中.她只要凌坦誠的態度.而不是得了她的恩典而不自在.
凌感激地與她踫杯.兩人一干而盡.
就在兩人交談正熱之時.有星星零零的水霧斜飛入窗子拍到桌沿上.
凌舉頭望向窗外.伸手間.顆顆漸大的水珠已順著掌心劃入袖口.帶起絲絲涼意.
沉沉暮色中.是誰在哭泣
凌家舊居.
小夕被飛兮與白洛軒以輕功帶入被早已查封數月的凌家.雖是一路只消半個時辰.可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已是很耗費他的精力了.
小夕的神色還算正常.只是步子極為緩慢.他一步一步地穿過回廊.走入凌的房間時已經有些許虛喘.
泛白的指間撫模過室內的一桌一椅.沾染上厚厚灰塵.小夕早已渾然不知.因為在他的思緒里.此刻他只停留在他與凌在這個屋檐下歡樂的點點滴滴.
一切是那般美好與愜意……
「嗯.美花配佳人.甚好.哈哈.」
「小夕.早點醒過來.不然我一定對你家法伺候……」
「小夕.快看.蜘蛛.」
「穿著罷.免得傷了風.到時候還得是我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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