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的火舌瞬間將她的束縛舐斷,卻在貼上肌膚的瞬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開。她月兌力跪下,隔著火光倔強的望著對面的巫師。
灰飛煙滅那又如何!
她緊咬牙關決絕的站起身,羸弱的身體是那麼不堪一擊,顫微微地又要倒下。她卻打了個晃,倏地張開了雙臂,遠眺的鳳眸含著柔情萬千,她嫣然一笑。俄而,她雙臂似漣漪輕漾悠悠抬起,腳尖一點,右腳一劃,曼妙腰肢輕顫帶起腰間紈素流光璀璨。
高高竄起的火光里,她好似一只翩翩起舞的蝶,烈焰不過是一道背景而已。
青果長嘆一聲,想起曾經有人對她說這麼一句話,風可以吹起一大張白紙,卻無法吹走一只蝴蝶,因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順從。
這只可憐的蝶兒在反抗什麼?
「掌櫃的,要我幫忙麼?」她收回視線,轉頭看向晏則。
晏則做了個奇怪的手勢指向那堆烈火,把控著火勢,他說︰「符魚城的巫師與妖界各族交好,素來不是好惹的。我們不能當面將澤夕救下,一會兒我升起火幕把澤夕掩住,你趁機用紅線將她拉過來。」
青果撇撇嘴,將手伸進挎包,一邊給晏則「打預防針」,「我的法力就那樣,要是拉到一半掉海里可不能怨我。」
「不怨你,只要你能把人活著撈上來。」
青果吐舌,目光卻緊緊的鎖著那邊,攥著紅線的指尖微微泛白。
「青果!」晏則的手倏地一握拳,高台上的曼舞登時落下帷幕。
青果的紅線應聲射出,與此同時,避水珠前翻起一道滔天巨浪直向祭祀場拍去,紅線沒入巨浪不見蹤影。
晏則喝一聲「不好」,躍身踏上紅線順著紅線破浪而出穿入火幕,一把抱起被海浪帶起的狂風襲倒的夕姬,忽覺身後異響,二話不說旋身便是一腳,卻被對方堪堪接住。
「是我。」熟悉的聲音。
「走。」
晏則凝神抓住紅線,借紅線原路返回避水珠。
前後不過片刻,青果已是大汗淋灕,雙手撐著膝蓋一邊喘著氣一邊問,「你、你怎麼、帶、帶回了倆……啊?」
晏則將避水珠降到水下,一邊給青果拍背、順氣,「是澤鐸。」
澤鐸扯掉遮在臉上的黑布,哄著緊抱自己不放的澤夕,根本沒工夫回應青果。
青果捶捶發悶的心口,最後干脆盤膝坐下,挺直後背,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這才算是緩了過來。
她把腦袋一頂蹲在邊上憂心忡忡的看著自己的晏則,問︰「剛才那個浪是怎麼一回事?還有為什麼祭祀用的為什麼是她?」
「先回岸上再說,夕兒需要治療。」澤鐸總算抽空給了個反應。
青果伸直了腿,挑眼她背靠著的晏則,「掌櫃的,咱原定的計劃泡湯了。」
晏則用袖子給青果擦著汗,說︰「不,我們現在直接進林子找土地。剛才那個浪似乎是那條鮫人帶起的,說不定他已經落進海神王手里了。」
青果撓撓眉心的朱砂痣,打了哈欠,「但願吧。」
避開搜尋澤夕的符魚城百姓,澤鐸抱著澤夕跟在晏則身後,深入沿海林地。
夕陽綿軟無力的掛在樹梢、枝頭,緋紅的天際偶爾飛過一道黑影,漸漸劃過越來越多——覓食的鳥兒歸家了,靜謐的深林熱鬧起來。
「聒噪。」澤鐸踢起腳邊的石子,擊穿前方粗壯的樹干,參天的古樹瞬間潰倒,牽一發而動全身,整個林子恍如滴入冷水的熱油,一下子炸開,響徹雲天後,深林反倒安靜不少。
「究竟發生了什麼?」晏則止了步,皺著眉看過來。
「沒什麼,繼續趕路。」澤鐸說。
「我們五歲時就認識,相處了十三年,曾一起受罰、一起挨餓、受凍。澤鐸,兄弟一場,我不會坐視不管的。」
澤鐸嗤笑一聲,「你不是當年的弟子則,我也不是當年的子弟鐸。兄弟一場,我不想把你拉下渾水。」你繼續做你的安逸掌櫃,不羨鴛鴦不羨仙。
晏則眯起眼,不言不語。青果打了個哈欠,隨便找了個樹干靠在上頭,旁晚如墨的林蔭籠罩著她,她深深的看著澤鐸,似笑非笑的沉默了一會兒,道︰「不過就是哥哥和妹妹要在一起,這紅線光明正大的牽著,在我面前又有什麼好遮掩的。」
澤鐸冷眼掃向青果,抱著澤夕的手握成了拳。
「疼……」澤夕忽然輕聲低喃,慘白的小臉退了往日的魅色,楚楚可憐抵著澤鐸的胸膛,「心……好疼……」
青果悠悠踱步,墨色退散現出她火紅的發火紅的衣裳。她白女敕的小手挽起晏則臂腕,踮足,覆著丹蔻的食指一點晏則眉心,火紅的眸子望著他,「發什麼愣又不是沒見過。走吧,你的好兄弟的小娘子難受得緊,先找個地方讓她休息。換上異族之心能活到現在實屬不易,得要好好養著,不然就下不了崽兒。」
「你究竟是誰!」澤鐸額上暴起青筋,目中是怒、是驚、是恐。
「呵呵,我不過是個能姻緣使,堪堪會看透你們的姻緣罷了。」她指尖流連晏則的臉龐,紅唇勾著笑,「包括你的。」
「走吧,天黑了。」她旋身離開晏則,向著林子深處那一叢繡球花而去。
澤鐸閉眼深吸一口氣,緊緊抱著懷中人,再睜開眼時,目中已是平靜無波。
似是知道將有貴客到訪,原本寥落的土地祠廟前的青苔與雜草被收拾的干干淨淨,就連那一蓬蓬的繡球花都被澆了水,水女敕女敕的可愛非常。
一身翠綠衣裳的土地手里捻著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靜靜侯在廟前,見有人來,有些局促的理了理衣襟,正要開口卻見對方微微搖頭,他頓時抿起嘴,最後將所有的話化作嘴角的笑。
「想要吃什麼?」他問。
「掌櫃的你想吃什麼?」青果仰起頭,期待的看著晏則。
晏則不知該如何形容現在的感受,他似乎是當事人,可是這事情卻遙不可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