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一個舉國歡慶的日子,今夜是個不眠之夜。歡慶的屬于娜木鐘,不眠的屬于我。然而這樣的夜不能不讓我回想自己的新婚之夜,即使知道這樣的夜不僅僅屬于我,也許每一個後宮的女子在這樣的夜都會回想,回想那個曾經屬于自己的日子。今夜星光多美好,適合用寂寞去憑吊。看看後宮那一盞一盞的燈直到深夜還未滅,難道真的是為了歡慶,難道真的是在祝賀自己的丈夫擁著另一位新人。我無法讓自己平靜,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也逃不過這樣的煎熬。
這樣的夜我無法安安靜靜的呆在自己的寢宮,我幾乎要為無數的回憶和想象炸開了。我會想象皇太極給我的一切都原封不動的復制給另一個人。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念頭,這個念頭折磨我,撕碎我,讓我不能哭、不能叫、不能傾訴,這樣的沉默也讓我幾乎想要逃。所以我逃到宮里最最最隱秘的角落。我覺得這里沒有人能找到我了。至少這里的星光屬于我,屬于我這個脆弱的靈魂。
「長生天,你教教我,我該怎麼辦?」我對著天上的星星說。不料一個微弱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我來告訴你!」
此刻我管不了那是人是鬼。我忿忿的轉過身「你是誰?鬼鬼祟祟闖入後宮!」
在我身後一男子靜立不動,根本沒有打算因為我的吼叫而避開。那眼神安靜而熾烈,那是我見過的眼神。是平安貝勒杜度。我呆住了。
「求天沒有用,我來告訴你怎麼做!」杜度的聲音還是那麼平靜。
「你怎麼會,怎麼會闖入後宮?」我又氣又驚
「先別管我怎麼闖入後宮,我想問你,你是不是丟了東西?」
「我丟了東西?是的,我丟了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今夜難道不是丟了魂、丟了魄,丟了自己。我苦悶的回答。
「那幅畫是不是娜木鐘給你?」
「什麼畫?誰愛拿拿去好了,誰稀罕?」我大概真的太傷心了,以至于胡言亂語起來。
「海蘭珠,你真的不想知道?」杜度抓住了我的手。
我忽然被他用力的抓在手里,猛地驚醒︰「你知道那畫?」
「是的。」他收回了眼神。
「那好,你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有畫?你怎麼知道我丟了它?」
「是你的丫頭說出來的,說你有一副畫,畫的和你一模一樣!」
是烏雅?不對,烏雅一向口風緊,是烏日娜說的,這丫頭心無城府,快眼、大嘴、長舌。
「你知道那畫在哪里?」我忙問
杜度靜靜的站立了一會,並沒有馬上回答我。
「我願意幫你搞清楚這畫的來路!」他又恢復了平靜。
「好,你告訴我去找誰?」
「可以去找伯奇福晉。」
伯奇福晉苔絲娜,豪格看重的福晉?她曾經是林丹汗的側福晉,「可是……」
「我曾經在蒙古戰場上救過他的阿瑪!」杜度篤定的說。
「你為什麼要幫我?」說完這話我就後悔了,這是懷疑他,還是在確定他的真誠?
「我覺得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他的回答更是語無倫次,叫人模不著頭腦。先不管到底為什麼,關鍵是弄清畫像的真偽。
「可是我在這深宮,怎麼見苔絲娜呢?況且我以什麼理由去見她?」
「現在就去,不用理由!」他篤定的說
「你說什麼?現在?」我甩掉了他握住我的手。
看不出這個平時平靜沉默的貝勒爺,怎麼做事這麼心急,還是他已有了十足的把握。
「現在我不能出去!這里是大金的後宮!」我背過了身,努力想讓自己平靜
「今天大汗不會來你那里,我帶你出去。」他靠近我,依然執著。
我被他攪得腦子里亂哄哄的。走就走,反正不想在這里待下去,這郁悶的夜,把我折磨得不成人形。干脆逃走。
「我跟你走!」我轉向他,抬頭做下了決定
「不會後悔?」他又一次握住我的手
「不會!」要殺要剮隨了他們,無非就是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