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飛龍嘆口氣，勸說到︰「杜偉，你怎麼到現在還沒想明白哪！林建軍讓你到辦公室，就是讓你跟著他干活，你別看林建軍一天書沒教過，可這人很有些本事，上學期期末統考，五中高一、高二成績都有提高，你要跟著他好好學。而且林建軍是一把手，他看待事物的角度、處理事情的手法，都值得你好好學習。」
「是。」杜偉點頭表示明白了。
回到家，何潔看林建軍又喝多了，心里有一點生氣，忍不住抱怨。
「我國有句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覺得人在官場，才真是身不由己。」林建軍感嘆，「你以為我願意喝酒，我中午陪衛生局的一群人就沒少喝，可晚上不喝還不行。」
「你不喝，他們又不會捏著你的鼻子灌酒。」何潔撇嘴。
林建軍就笑了︰「一中教務處的杜偉交流到了五中，找了一中副校長于飛龍出面，請我喝酒，我能不喝麼？你別以為一把手就完全自由，只要會訓人就行了。就好比我吧，本來就是局里下去的，跟五中的老師們有一層隔膜，我要是整天訓人，把他們逼緊了，他們都不給我干活了，我怎麼辦，總不能全校工作都自己干吧？」
「為了出成績，我把五中老師逼得挺緊，晚自習、周末也不讓他們歇著，為了不讓他們反對，我就得給他們發錢。」林建軍說，「一把手也不是你想的那麼容易干。」
「你還說周末不讓老師們歇著，自從你去了五中，你周末有幾次在家陪我了！」何潔抱怨說。
「我在局辦一蹲就是五年多，好不容易才得到機會，我必須抓住，我一定要干出成績，爭取早日調回城里。」林建軍說。
何潔理解林建軍，他在局辦公室的時候，何海江對他不冷不熱，劉雲芝則冷嘲熱諷，林建軍在家里很沒地位。當了五中校長之後，何海江夫婦態度都有好轉。
「老公，我知道你的處境，可是以後再喝酒，你還是要注意點，別喝太多了，傷的是自己的身體。」何潔關切的說，林建軍握著妻子的手，輕輕一拉，把她摟進懷里。
「你放心吧，我對自己的身體有分寸。」林建軍笑著說，「下次回來，我一定不喝酒了，好好給你一次。」
何潔霞飛雙頰，掐了他一把。
次日早晨起床，林建軍把匯報材料瀏覽兩遍，吃了早飯以後，把何潔送去單位，隨後趕到教育局。因為還沒到時間，林建軍就先去了張正強的辦公室。略做寒暄，張正強提醒林建軍，要做好挨批的準備。
「五中上學期高考和往年差不多，高一、高二統考成績相較往年都有較大的進步，我付出了很多努力，就這樣還要挨批？」林建軍笑著說，「進步再多也還是倒數第一，批就批吧，批評使人虛心，虛心讓人進步嘛。」
「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了。」張正強笑著說。
「對了，我听說五中免學費，還給補貼，從一中和三中都挖了好些學生？」張正強問。
「沒有優質生源，老師們再努力也沒用，我不想點辦法，豈不是坐著等死。」林建軍笑了。
「郭東生在趙局跟前告了你的狀，說你胡亂搞，平津教育若是出了問題，根源就在你身上。」
「靠，郭東生這個老王八，平津教育從來沒指望過五中，考不好怎麼倒成了五中的責任，這不是胡扯淡嗎！」林建軍不滿的說，「他要是承擔不了壓力，我倆換換也行，我去一中，他到五中。」
張正強哼了一聲︰「一中今年升學率略微下降，總體還算平緩，但是在名校方面，比往年差距不小，郭東生壓力很大，這家伙開始推卸責任呢。」
「升學壓力和好處應該是成正比的，好學生都被一中收去了，好處都被一中得了，高考結束考得好，都是一中的功勞，考得不好，要承擔責任的時候，他想起五中了。說五中搶生源是胡搞，他怎麼不想想，全縣最好的學生都被一中招去了，這些學生有多少被浪費掉了？如果把這些學生分散到三中和五中，也許比在一中結果更好！」
林靜過來喊張正強去開會，看到林建軍，說剛才王主任點名，還說你沒到呢。
「早來了，找張局長匯報思想。」林建軍笑著說，與張正強一起出門去開會。
林建軍剛進會議室，劉杰就喊他︰「林校長，這邊。」
郭東生看到林建軍進來，只瞥了一眼便轉開頭，與旁邊的副局長劉志善閑聊。
林建軍便坐到劉杰身邊，劉杰問他怎麼才來，林建軍說五中如果也在城里，我也早到了。
「你小子是得了便宜賣乖型的。」劉杰笑著說，湊到林建軍耳邊小聲嘀咕說五中要不是在柳林，你敢假期組織學生在校內補課？
「你要是覺著五中好，咱倆就換換。」
郭東生覺得林建軍進屋以後，與劉杰說說笑笑，屋里的氣氛似乎都變得輕松起來。郭東生瞧了林建軍一眼，很不滿的哼了一聲，五中今年招生動作很大，挖了一中和三中不少生源，郭東生已經在趙國峰跟前告了林建軍一狀，說他亂來，擾亂平津縣的招生秩序。
趙國峰走進來，王峰跟在他的身後，給他端著水杯，趙國峰在劉志善和張正強中間坐下，王峰放下水杯，找個空位坐下，翻開筆記本，作好記錄的準備。
趙國峰進來，諸人就停止了交談，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趙國峰輕咳一聲，說開會了。
趙國峰首先總結了平津縣教育局在已經過去的半年間，響應縣委縣政府提出「教育質量提升年」的口號，都組織了哪些活動，取得了哪些成果，然後拿出招生辦提供的高考成績和升學情況，對三所高中工作成績進行點評。
談起高考，趙國峰首先批評了郭東生︰「一中升學率雖然還是三校當中最高的，但是與往年相比，略有下降，最重要的是重點本科人數比往年平均數低了8個，全平津最好的學生、最好的老師都集中到了一中，一中是全縣教育矚目的焦點，高考成績不好，怎麼向領導交代？啊，郭校長，你說說看！」
郭東生漲紅了臉︰「這個學期，嚴格要求老師，我相信經過一中全體老師的努力，明年高考一定再現輝煌。」
趙國峰看看郭東生，他知道郭東生背靠著組織部長樊愛國這棵大樹，自己拿他沒辦法，但有些話還是要說。
批完了一中，又批五中，升學率和升學質量三校最低。林建軍辯解，說五中學生入學成績最差，指望他們為平津高考增添亮點，這不是難為人麼！
「入學成績差不應該成為借口，你還是要想辦法努力提高五中的升學質量和升學率，拿不出讓人滿意的高考成績，五中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說到後來，趙國峰的語氣越發嚴厲。
看林建軍不吭氣了，趙國峰緩和了語氣︰「林校長，剛剛郭校長已經表態，一中明年高考會再現輝煌，你也代表五中表個態吧。」
「五中老師一定努力工作，爭取高考新突破。」林建軍說。
趙國峰對林建軍含糊的表態不滿意︰「建軍，你別給我打馬虎眼，高考新突破，突破什麼？我要明確的態度，比如升學率、升學人數超過今年。」
「行。五中明年高考，升學率一定超過今年，不但本科要比今年多，還要有重點大學。」林建軍說，他對王政有信心，以王政的成績，考入全國名校不成問題。
「好，嘴里說的不算，我要看你們的行動。」趙國峰說，「九月初，我要到三所高中去檢查工作。」
「我舉雙手雙腳歡迎。」林建軍很鄭重的說，趙國峰被他說笑了，他一笑，會議室的氣氛才輕松了一點。
趙國峰沒批評劉杰，但也對三中明年高考提了新的要求，在本科人數方面要有突破。
最後，趙國峰總結說︰「同志們，平津縣教育質量的決定權掌握在你們手里，你們要抓住教育質量提升年的機會，努力鑽研教育教學管理，提高教育教學質量，樹立平津教育的良好形象。同志們要時刻牢記，我們的肩上擔負著學生升學的任務，這不止涉及學生本人，也關系學生的家庭，教育質量，關系著平津縣七十萬人民，我們要當成天大的事來看待！高考成績下降，我們作為教育者，對學生、家長和領導沒法交待呀！」
接下來，劉志善布置了教育質量提升年下半年，局里的考核目標，獎懲措施。
張正強簡單說了局里會組織哪些教育教研活動，具體時間、項目要等定下來以後，以文件形式發放到各學校。
開完會，已經中午了，趙國峰沒讓諸人空著肚子離開。教育局安排了伙食，局領導、校長們湊到一起，免不了拼酒量，廝殺一場。喝多了以後，說話便少了很多顧忌，郭東生又提起林建軍搶生源的事兒，向趙國峰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