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眼前的男人真是奇怪,別人行刺都是身著夜行衣,他倒好,一身潔白如雪的長袍。愛睍蓴璩頭發也只是利落的束了個馬尾。
柳彥卿在他身後,瞧不清那人真切的樣貌,倒是被他身上那股沁人的凝香燻得心神一晃。
古怪的男人!
「說!」
「我沒有惡意的!我只是——」
操蛋啊,難道告訴他,我只是來偷偷看他一眼的?!不行!
「這位公子,你深夜前來不只是就想在我這兒站一晚上吧?!」
柳彥卿近日日以繼夜的趕路,到這涼城驛雖不說精疲力盡,但身子也是疲軟了許多的。
目送著驛站官員離去後,他本該上床睡覺的。奈何心里總是記掛著這些年來從未停止修煉的功法。師傅說,若是能將那星辰劍譜練至三重便能很快將那份機緣得來的內力據為己用了。柳彥卿是個肯吃苦的,他在武學方面的天賦那也自是不必說的。沒幾個天,星辰劍譜便被他修煉至第三層了。
而如今,三年即將過去了,他的武功自是早已今非昔比了。
柳彥卿剛準備休息,窗外便傳來一陣陣積雪被踩壓的聲響。
吱吱吱——在靜謐的夜晚是那麼的清晰。他倚在窗邊,透過那抹細縫,沒想到,卻看見了那個白衣似雪的男人。
柳彥卿放下手中的匕首,將其插回鞘。涼涼的說道。這人雖行為奇怪,但他能在外面看了那麼半天才上得樓來,想來也不會是來殺自己的吧。
索性攤開來直說好了。
「這、公子說的極是。」
鳳知秋正糾結著如何解釋,身後便傳來一陣冷冽動耳的聲音。腰後的匕首也被那人撤了下去。看來今天是跑不掉的了。可听彥卿的口氣,他似是並沒有認出自己。
想到此處,鳳知秋眼底一暗,看來他是真的忘了吧。來的路上,心底所存的那一丁點兒僥幸頃刻間全部化作了泡沫。高挑的男人緩緩轉過身來。眉眼間努力扯出了一抹淡笑。
其實他哪里知道,柳彥卿的心底怎麼可能將他忘記?!只是三年,三年的時間什麼都變了。
柳彥卿見他轉過身來,面上只是微微一動,熟悉感自是有的,可他卻不記得自己曾經認識過面前這個額上紋了一枚好看的桂花的男子。他又怎麼會把當初那個跟在自己身後喚他卿哥哥的鳳知秋,和眼前這個瀟灑飄逸的男子聯想在一起。
只是,這男子長得是不是太美了一點?
柳彥卿皺了皺眉,這世上能讓自己稱贊樣貌的男子,除了大師兄和那人之外,面前這個卻也是絕色了。他往後退了半步,掌了燈,他柳彥卿絕不是個多話的人,從不喜與陌生人攀談,可靜默半晌卻見那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這才忍不住又問道。
「半夜翻窗,公子可是有何事?難不成是丟了什麼東西?」
柳彥卿心下暗斟,若非如此,怎的這般失落。
「啊?哦!公子真是聰明,公子許是才來此地並不清楚,您的這間房間正是我前日留宿的那間。怎奈離去的匆忙,臨走時將家傳的寶玉不小心弄丟了。您看這——」
鳳知秋心底一動,若是這般說的話,倒也能為自己解圍了。他眼底一閃,一個念頭便涌了上來。反正這里全是老二那小子說的算,回頭找他核對供詞就好了。
果然是丟了東西的!柳彥卿心下了然。他取過油燈遞到鳳知秋手里,
「我見公子在下面躊躇半天才上來,一定等急了吧。你隨意。」
「多謝公子成全!」
鳳知秋接過油燈,嘴角卻抽了抽,哪里有什麼寶玉啊?!那不過是自己隨便說說的,現在可如何是好?
他拿著油燈順著床沿慢慢模索起來,時而這里瞧瞧,那里看看,就是不敢去看身後那人冷峻的臉龐。
樣子倒真的有點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了。
待鳳知秋翻遍了床上,桌櫃,也沒能尋出個東西來時,柳彥卿這才開口,
「你別急,若是真找不到,等明日驛官來了,我幫你問問他罷。這里的東西都歸他管。」奇怪的少年,丟了一塊寶玉,竟能急成這般。瞧他那毫無邊際慌里慌張的樣子。
柳彥卿看了鳳知秋好一會兒,難得的多了一句嘴。
一瞬間的尷尬,鳳知秋也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的動作挺傻的,要不還是回去吧。人,也見到了。再待下去,反而讓他覺得自己唐突了。
「公子說的是,但我也不記得那寶玉是不是真落在這里。還有另外幾處地方沒有尋,待我找遍,若是還未尋到,再來拜托公子可好?」
有些東西丟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吧。離了這里,鳳知秋琢磨著,自己恐怕又有一段日子見不到這人了。
「嗯,知道了!」
「那、多謝公子了。」
「不送!」
「……」
還真是冷淡啊!嘖!
鳳知秋心地嘀咕著,朝窗邊走去。
「等等!別動!」
誰知他的手才剛放到窗欞之上,肩上便多了一只白皙修長的手。
「怎麼……。了?」
鳳知秋剛開口詢問,便見著房門上伸出了一根細長的竹子,竹子的另一頭盡還隱隱冒出了濃濃的白煙。
走廊過道里隱隱傳來一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五個、不對,是六個!腳步十分輕盈。看來來人武功不弱!
「嗯!」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看向了面前敞著的窗子。不知不覺間,竟然有一種其妙的默契瞬間傳遞開來。
只听「踫——」的一聲,結實的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了開來。
「搜!」
「是!」
最後進來的黑衣人立在門前,一聲令下,另外幾個便飛快竄了進來。這次可不像是鳳知秋之前找東西那麼溫柔了,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見到包袱便胡亂翻了起來。等來到了床邊,其中一個個頭稍矮的黑衣人怒道,
「老大,沒人!」
「什麼?!這不可能!」
為首的黑衣人健步來到床邊,一刀便將那裹成一團的被褥劈成了兩半。待看清那一團棉絮里確實沒人時,黑衣人頓時腦冒青筋!他又在不寬裕的屋內巡視了一圈,別處都無異常,倒是那扇半搖曳的窗子此刻卻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里剛才還掌著燈,一定就在附近,快給我追!」
另外五個黑衣人忽視了一圈同伴,立馬紛紛跳窗追了出去。
泛白的天空下,不高的房屋頂此刻正飛躍著兩個身材欣長的少年。
「哈哈,哈哈,喂,公子,你說他們若是發現屋里沒人,會不會氣死?!」
鳳知秋跟在那人身後,一邊注意著腳下,一邊回頭看了看早就看不見影子的涼城驛。疾奔時,冰涼的空氣瞬間灌入了口鼻,盡有種說不出的暢爽!
「不會的,看那群黑衣人行跡匆匆,定是有備而來的。絕不會就這般善罷甘休的。若是不想惹麻煩,咱們還是速速離開才好。」
柳彥卿沒有鳳知秋來的淡定,眉角間竟濃濃的皺了起來。
跟隨娘親來的這一路上,早就覺得有什麼人一直在跟著自己。沒想到這剛剛落腳涼城,殺手還是忍不住了。
好在娘親被涼城城主提前邀請去了,不然可就麻煩了!
「喂喂,好像還真給你說到了!你看——」
鳳知秋不由咽了一口口水,一把扯住了前面那個人。
遠遠地便看見,兩人的面前此刻立著一個黑衣人。待看清那人的樣貌,可不就是房中那個頭兒!
鳳知秋微微皺眉,方才在屋里,估模著來了六個人,其他幾個武功倒還好說,可眼前這個!憑自己和彥卿的輕功,奔到此處雖說未使出全數,可七成倒還是有的。
這男人是誰?怎的如此厲害?!
「世子殿下這大半夜的想去哪里?害的咱們這群‘來客’好生找!」
黑衣男人握劍獨立,森冷的眸子此刻散發著一陣幽暗。在這冰天雪地里,渾身都散發著濃濃的殺意。
「你們是誰?誰派你們來的?」
這人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柳彥卿握著星寒寶劍的手不由收緊了許多。腦海里飛快的盤算著自己有幾分勝算。
「哼,我是誰你不需要知道!下地獄吧!」
男人顯然沒有繼續談下去的,他瞧了一眼那兩人的身後,見遠處正有幾個黑影飛快的朝這邊奔來,男人嘴角一彎。提氣便殺了過來。
柳彥卿不慌不忙,起身躲過了那人的迎面一擊,他繞轉著身子,竟還有閑暇空檔猛地推了站在自己身後的少年一掌。
「危險!你退後!」
不待那人反應便回身反刺了回去。他嘴角含笑,眼神凌厲,墨色的眸子在這冰天雪地之中盡帶了些許魅惑。
「誰生誰死還不知道呢!」
一把星寒寶劍瞬間便刺了出去,連帶著衣袖翻飛,欣長的身子在空中旋出了一個圈。兩人很快便過上了數十招!動作之快,若是武功極弱之人怕是看也看不清楚的吧!
柳彥卿幾招出手,勁道強大,瞬間便將黑衣人的招招緊迫化解了。
他陰冷一笑,「想不到柳世子武功竟然這般不俗!」
只是黑衣人招招避退,雖看似窘迫,實則行動緩慢。被面罩圍著的臉此刻猙獰的扭曲著。而這些,酣戰的柳彥卿卻無從顧霞。
鳳知秋在一旁卻看得歷歷在目,心道不好。他忽的叫了一聲,
「公子你小心!這人想拖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