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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嘉蕊在想些什麼,張嘉玢大概也猜得到,小妹一向是個上進人,或者說,是個懂得為自己謀算的。《》如果不是庶出的身份,她的成就肯定會高過自己的。記得後來張幼儀可以成為中國女子銀行的副總裁,很多人支持她最初其實也就是看中了她有她四哥張嘉璈這個「國家錢袋子」的背景。張嘉璈的姐妹可不只有張幼儀一個,張嘉蕊在交際場上可比姐姐幼儀可是出色了很多,跟政商名流或者地痞大佬的都有交際。但是張家四姐妹,也就只有張幼儀是張嘉璈的嫡親妹子。

「二姐」雖然顯出了些焦急,卻還是一派的嬌俏可愛的樣子。

張嘉玢微不可見的點點頭,她是不介意妹妹的那一星半點的小心思的,說到底,只要不是個傻人,誰又不會為自己計劃計劃?就算是自己,硬是要跟姆媽作對,在上海讀書,還不就是想著做個新潮的知識女性,能夠晚一些再談婚配嗎?在這個時代生活,女人如果不能蠢到底,按部就班的按著長輩的安排生活,那還是要更聰明一些才華。《》

想來,嘉蕊打得也不過是這樣的主意。若是現在十二三歲的年紀教長輩定下去說了親,十五六歲的嫁過去,嫁的估計也好不到哪里去,庶出女兒,在這種還是喜歡門當戶對的包辦婚姻的家庭里,可以挑的好男兒更少。

「只是姆媽一定是不會開心的。」張嘉玢理解的拍拍妹妹的背,「好在你開了春一樣去學校,姆媽不會知道這些的。我們在這老宅呆的也就大半個月,要學一門語言估計是不能夠的。我如今教你基礎,你這半個月把字母和發音記熟了,回頭我去了上海就立刻給你寄本書去,你把書上標明的單詞和意思先記會了,待到了夏天假期長了我們再學語法。」

張嘉玢的態度幾乎超過了張嘉蕊的預期,她沒有急于表示感謝,卻蹙起了眉,有些疑慮的說,「只是太太那邊」

「暫時還是不要跟姆媽說了。《》」張嘉玢清楚的很,自己能敢于這麼任性的「忤逆」姆媽,就是仗著自己是她嫡親女兒的便利,姆媽對她就算是生氣,也就是氣在嘴上,卻不會真的往心里去的。但是張嘉蕊就不一樣了,好在,她也是個聰明的。

看著立刻就笑開了花、止不住的興奮起來的嘉蕊,張嘉玢想,姆媽那邊怎麼拖著不讓她給妹子說親呢?

當然,巴結哥哥們的腳步也不能落下——只有傻得才不懂得為自己謀劃。記得張幼儀後來被徐大才子逼著離了婚,哥哥們貌似也沒有多生徐志摩的氣,反倒是一個悔恨痛失佳婿一個告誡她要「守節」,五年不能和別的男人走近了。這個狀況幾十年後生在紅旗下的張嘉玢不會懂,甚至覺得這家人胳膊肘往外拐,一點都不懂得護短,實在難以理解。但是,生在了這個時代的張嘉玢卻有些懂了,特別是生在這樣的家族里,有時候家族利益是高于個人利益的。《》《》《》她享受張氏家族給她帶來的生活的富貴和各種便利,那就也要擔上這樣的責任。沒有誰對不起誰,她的哥哥們也並不是真的心偏到了外邊,只是到了後來,徐志摩的名字,也確實是挺管用的罷了,仿佛可以洗去很多家族陳舊的銅臭。

不管前途要如何,張嘉玢卻知道如今在還沒出嫁的時候好好籠絡住哥哥們,總是不會錯的。張家還是傳統的,講究的是父母之命,講究的是從父,從兄,她將來怎麼樣,或者婚配如何,哥哥都是說得上話的,上輩子的張幼儀,就是被她四哥說給了徐家的。

現在的張嘉玢自然不是從前那個忸怩的小姑娘了,臉皮也是厚的一天賽過一天了,所以像現在這樣晃著腳,胳膊纏著二哥張嘉森,使勁撒嬌要听「革命故事」,仿佛也沒有什麼稀奇的了。只是原本已經打算對自己妹妹刮目相看的張嘉森,看著完全沒了型的妹子,也只能無奈的嘆出一口氣來,「玢玢,你這樣下去,二哥就只能養你一輩子了。《》」言下之意就是調侃張嘉玢很難嫁了。

張嘉玢是不畏懼的,她眼楮亮了亮,「二哥是說真的?那感情好,我以後是要纏定你了,你可是要一言九鼎的哦。」

張嘉森哈哈大笑,他也算是見過各色閨秀了,像自己妹妹這麼毫無顧忌的表示不嫁也無所謂,並且毫不臉紅的小少女,還真是不多見,「只怕我願意,姆媽知道我縱容你的婚事,卻必然饒不了我,她是一定要施行‘連坐’的。」周氏作為當家主母,在兒女心目中那可是很強大的。

這個話題自然只能不了了之,張嘉玢又開始充滿好奇的叫張嘉森講關于新政府里各種派系的故事了。辛亥革命後的中國,就是個軍閥大混戰的時刻,誰都想努把力,說不準以後自己就是登頂的那個了。

「我已經不在政府辦公室工作了,現在就辦著民盟的黨派了。《》」說到失去政府中的職務,張嘉森沒有絲毫的遺憾,甚至還是驕傲的,「袁世凱又稱帝了,就十二月時候的事情。我是帶頭離開政府職務的,我就不相信剪掉的辮子還接的回來。更何況,如今北洋軍閥已然不是當年那樣袁世凱一家獨大說了算的時候了。那些個軍閥部隊都練出來了,心自然也就大了,誰會甘願對著誰叩頭呢?」

張嘉玢立即附議,「就是說啊,都民國了,都新女性運動了,我可不要回過去過日子!我相信,這麼想的人一定是大多數的。」想了想,又說,「二哥,那現在算是有皇帝嗎?咱們現在算是什麼‘朝廷’的人啊?」

張嘉森最近想來也是閑在家中無事,就真當講故事一樣的把如今從辛亥革命以來軍閥一團亂,政派一團亂的情況說給了妹妹听。

「恩,听二哥這麼講,咱們國家是要學著歐洲,學著美國走資本的路了?」

「現在雖然政局不定,但是孫先生的想法是對的。要講民主,听民聲。只是現在這些個軍閥都要權要勢力,他們革命的‘誠意’實在是有限的。」真的想革命的人沒錢沒軍隊,有錢有軍隊的人呢又只想著自己的利益。有時候張嘉森也是有些喪氣的,他一心是為了中國的事業,國家強盛民族富強,可是總有這麼多的人總是要忍不住的拖人後腿。

張嘉玢對于革命的誠意什麼的興趣不大,她如今繞了一大圈以後,才終于對張嘉森說,「二哥你如今搞黨派什麼的也沒有什麼不對。但是你都說以後要說了算的不是傳統的貴族老爺了,那難道真的是販夫走卒說了算?我覺得不見得啊。我在學校也讀了一些美國的歷史,你看起初是所有的勞動者反了英國人,可是你看到最後,權利和說話權其實還是在資本家手里。哥哥,那資本家不是一般的有錢人吧?」言下之意就是,咱們張家現如今只是尋常的有錢人罷了,說近的,錢就比不上南潯的「四只大象」。

二哥、四哥都說驚采絕艷的人物,只是終其一生,都是一心為公不蓄私財的性子,在這個亂世里別人一個個的都恨不得給自家多撈一些好處錢財的。可是他們不一樣,兩個哥哥是真正有品節有風骨的人。但是晚年後漂泊在國外,兩人雖說不上晚景淒涼,但也稱不上有多麼好。最終政治抱負難以實現的情況下,其實還是手中有銀子更實惠些。

「大哥的生意雖然現在看著不錯,但是這點資產放眼全國就不是那種分量級的大佬了。哎,山西孔家名氣就大得很,我在學校都听說了他們家可是大銀行家大資本家了。」換句話說,萬一軍閥混戰的局面^H小說

以後民國的四大家族,之所以沒有姓張的,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張家這兩個兄弟都以「不蓄私財」為驕傲,迂腐的可以。張嘉璈後來都管著國家錢袋子了,也沒有為家族帶來任何的收益。不是說你坐了這個位置就要去貪墨什麼,但是為啥人家宋子文從你手中一接過這錢袋子之後,就立刻搖身一變成了「四大家族俱樂部」中的一員了呢?要知道,宋家原來可不算什麼有家底的人家。

「喲,我們家玢玢是嫌棄哥哥太窮了以後養不起你啊?」張嘉森發現跟這個妹妹在一起總是忍不住的想要開開玩笑。

張嘉玢毫不臉紅的點頭應是,「女兒家沒有結婚就是‘千金小姐’,當然要千金那麼貴重,能隨便養嗎?話又說回來了,哥哥你都說了以後有資本的人說話才硬,那當然是資本越厚越好了,不然你說話誰來听啊?」二哥啊,就算是為了國家也好,拜托你腦筋就轉一個彎吧,蓄點「私財」絕不是為了一己之私啊,您也是為了國家未來更說得上話啊!

妹妹仿佛是童言無忌的話,卻教張嘉森回味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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