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卷
第36節第三十六章柳姨娘
「大太太，听說前些時候閔五夫人臨盆了，算算日子也就這幾日就要搬滿月酒了，您看是不是要抽個空兒會閔家一趟？還有前些時候鄭小姐給小姐下的帖子，到時候是不是也該解釋一下？」閔大娘捧著白瓷蘊底描青景荷花圖的茶杯輕輕地擱在書案上。
「你去準備些禮物，明天咱們回閔家去。和大嫂磨不開與我們沒什麼好處，何況還是五弟房里的事。至于張小姐的帖子，到時就說小七受了風寒，不便出門拜訪就是了虞大嫂放下手中的賬本，拿起茶杯低呡了一口。
「您看，要不要帶上瑜哥兒？」
「不了，前幾天三太爺剛給瑜哥兒請了先生啟蒙，現在又帶走，總是不好的虞大嫂說著甩了甩已經有些酸痛的手臂。這賬本可真是厚！不過就是前段時間不在家，就堆積了這麼多的事了。
「可是，四房的柳姨娘昨天已經回來了？」閔大娘極有眼色地上去幫虞大嫂按了按肩膀。
「回來了又怎樣？不過就是個妾侍，就算老四現在續弦，有了正經的太太，我也未必放在眼里閔大娘手法好，輕重有度，虞大嫂極為舒服地低噥道。
「可我瞧她那狐媚子的模樣就是覺得不是個好相處的
「那五房還是一副機靈的面皮呢，你道她什麼時候有過腦了？行了，不過就是落魄戶家的小姐嗎？就算四房里現在沒有我的人，可在這內院里她想翻天還得看我給不給她機會虞大嫂說話就直起身子，又拿起賬本看了起來。明天要回閔家，的先把原來堆積的賬目理順了才行。
閔大娘收回手，看著一臉沒有在意的虞大嫂無聲的嘆了口氣。現在大太太唯一的依仗就是瑜哥兒了，要是瑜哥兒真出了什麼事，大太太上哪去找個兒子來傍身？偏偏大太太又極為輕邈妾侍，總以為不過是以色待人的花瓶，除了討男人的歡心，玩不出什麼花樣了。可她看著四房的柳姨娘卻不想善茬。話說柳姨娘抬進門也有四年多了，一直牢牢的抓著四爺，四爺這四年不說續弦了，就是再收個通房都沒有過，可見這個看似嬌滴滴的柳姨娘有多厲害。
閔大娘想了想還是無聲的退出了書房，找自己女兒秦喜兒去了。
「閨女，明天我得和大太太回一趟閔家，瑜哥兒剛剛啟蒙，大太太說是不帶著了。這院里的事你就多盯著些，可千萬別出什麼岔子來閔大娘一進秦喜兒的閨房就拉著自己閨女的手在屋中的桌子坐下。
「會出什麼岔子啊？這院里里里外外都是大太太的人，還怕誰不成？」秦喜兒也是奇怪道。
「反正你就盯緊四房就是了，那個柳姨娘可不是什麼好角色。你要是有什麼事壓不住場的就去找七小姐閔大娘看著自己閨女一副不上心模樣，無奈地道。
「找七小姐！娘，您今天是怎麼了？就七小姐那傻乎乎的模樣，還能指望她給我鎮場子？」秦喜兒輕呼。就一個丫頭都敢隨便調侃的呆小姐，能指望她什麼？到時別幫倒忙就好了。
「那你想指望誰？難不成你還想闖進梨園找三太爺不成？梨園是什麼地方，先不說三太爺最恨這些家里亂七八糟的，你就是有膽闖進了梨園，那還得有命見到三太爺才行啊！還有，你別以為七小姐真呆。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要是七小姐真呆，大太太能放心她出去和人合伙做生意？」閔大娘氣得點了點秦喜兒。女兒長得想自己，雖然白白淨淨的，可五官一般，只是沒想到，這腦袋卻一點都不順自己，就是個缺心眼的。
「哦，我知道娘的意思了，到時要真有個什麼事也得要有人頂著，要不大太太回來不好交代秦喜兒揉了揉被頂的額頭，終于開竅了。
「這還差不多，要不真是白養你了閔大娘看著帶著些憨氣的閨女，不住地嘆了口氣。秦喜兒知道母親憐她，依著母親懷里好一陣撒嬌，閔大娘看著女兒幼稚的模樣是又好氣又好笑。母女兩就這樣鬧了好一會才各自干活去了。
「姨娘，前天晚上那李管事來回話了，他說七小姐就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廢材，姨娘不必怵她四房二門上守門的婆子此時立在柳姨娘的屋子里回話。
「他原話是怎麼說的？你重復一遍給我就是了柳姨娘坐在鏡前慢條斯理地梳著一頭青絲。婆子抬起頭，偷偷看了一眼鏡子，鏡子里的人，黛眉淡掃，眼眸輕挑，朱唇紅潤，加上此時因為剛剛起床，前襟半開，雪女敕的肌膚上透出點點紅粒。這番說不清道不明的嫵媚，含著千種風情，讓人看了不禁耳紅面赤。
「問你話呢？」柳姨娘沒有听到回答，輕蹙柳眉，聲如出谷黃鶯一般。
「啊？嗯，那李管事就是這樣說的，老奴可沒有多加半句那婆子回過神了，低著頭急急回道。再怎麼是妾侍，那也是半個主子，自己是逾越不得的。
「嗯，那你先下去吧。夭夭賞她一兩銀子的賞錢說著一個十五來歲，面相一般的侍女從荷包里拿出一兩銀子遞給老婆子。那老婆子十分高興，謝了又謝這才推出了屋子。大家都說在莊上最漂亮的女人是六小姐，可在四房人看來，其實六小姐不過是姑娘的秀美，要說真的漂亮還是四房里這個柳姨娘，那種百媚千嬌怎是一個閨中女娃能比的！雖說大太太也是個難得的美人，只可惜，大爺去得早，沒有了男人的女人，就像缺了水的花，如何能與這個嬌滴滴的柳姨娘相比。
「姨娘，您也太不當心了！明知現在不是時候，還由著四爺胡來一個長相秀氣的丫鬟見守門婆子出去後，才接過柳姨娘手中的梳子，低低抱怨著。柳姨娘領口處的曖昧紅點，不用問就知道昨晚是怎樣的旖旎風光了。
「你一個雲英未嫁的丫頭知道什麼？四爺明個兒就要去西北了，又是好幾個月的事，現在不緊緊抓住四爺的心，倒時我就真看不見了。就是要這樣，四爺才會對我心存內疚，才不會在外面拈花惹草。你當你姨娘這些年靠的都是運氣？」柳姨娘對著小丫鬟輕輕一笑，又是百媚橫生。那丫鬟站著，原本一不小心就看見柳姨娘脖子上深深淺淺的紅顆粒，現下又是這一笑，小丫頭羞紅了臉，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瞧你這不經事的樣兒！」柳姨娘從鏡子看到小丫頭的羞樣，又是一陣巧笑。
「姨娘，您老不正經小丫頭被笑得不行，佯裝生氣地背過身去。
「行了，不逗你了。現在四爺不在，說說這段時間家里的事吧柳姨娘拿起桌上的胭脂問了問。
「五太太得了您指點，回去找了唐家老太爺，說親的那事果然成了！不過听說說的是鄭家的庶哥兒。這段時間莊上多快傳瘋了！」小丫頭得了話題，有開始恬燥起來。
「虞家的庶姐兒配上布政使家的庶哥兒，那也是高攀了。五太太沒有蠢到拉出七小姐吧？要知道，三太爺可是一直很看重這個嫡小姐的柳姨娘挑了一點胭脂，在手掌中抹開試了試顏色。
「沒有，您不是再三囑咐過五太太了嗎？她哪有那個膽去觸三太爺的胡子說著小丫頭雙手翻飛，十分靈巧的給柳姨娘輸了個華麗的牡丹鬢。
「那就好，我就怕她那沒頭沒腦的瞎起哄，到時壞了我的大事。去幫我挑件像樣的衣服，咱們去五房坐坐柳姨娘說著從首飾盒里挑了幾樣素色的珠花帶了起來，「對了，這段時間七小姐身邊的那個嫣紅還經常來找曹媽媽？」
「哦，就是七小姐剛回來的時候找過幾次，這段時間倒是安靜了些小丫頭從衣櫃里拿出兩件挑線的杭繡花裙給柳姨娘選。
「哼，這個曹媽媽真是給了桿子就往上爬了。道我不知道她那齷齪的心思，不就想趁著現在我身子不便，想給四爺塞個人嗎？那丫頭臉蛋是夠格了，可其他的還不是我的對手。當我這幾年是白混的？」柳姨娘臉色一轉，俊臉寒得可以掉下冰渣子了。
「那是，我看那個什麼嫣紅就不是個好東西，整天就知道跟人套近乎，真是個沒臉沒皮的小丫頭一看柳姨娘臉色，也跟著碎道。
「不說那死妮子了。收拾收拾，咱們到五太太那去坐坐，記得帶上那東西柳姨娘說完就拿起一件天藍色挑線裙轉到屏風後換衣服去了。
梨園里有的是梨樹，可是這些梨樹只開花，不結果。這個發現讓虞千菡嘆了好一陣時間的氣。只開花的梨樹，不過是過程華美的表相，任它再是花開燦爛，潔白如玉，滿天浪漫，任它再是馨香滿園，溫香舒人，美不勝收。可它不開結果！它不結果，就是沒有梨子吃，它就是再美也不能填肚子不是。虞千菡曾經這樣貼切的評論過這片院子，「華而不實」！三太爺笑了笑，記得曾經老大也這樣說過吧！即便是只見過一次面，這名義上的兄妹做久了，是不是都會有相像的地方？
抬起頭，透過層層的落葉看向天空，依舊明媚非常，藍藍的布綢上綴著幾處白雲，悠悠散散。一陣涼風，地上的落葉隨風掃過地面，發出「沙沙」的聲響。好一幅秋高氣爽圖啊！
「咕咕」隨著兩聲低沉的鴿鳴聲，三太爺眯著眼楮仔細看去，一只灰色的鴿子落在了不遠處的樹枝上，喉嚨了還在發出低沉的催促聲。三太爺慢慢走了過去，那鴿子也不怕，就這樣由著三太爺伸手抓住。他解開鴿子腳上的蘆葦小筒，從里面拿出一張小小的字條。字條是的字不多，可卻足以令三太爺眉頭緊蹙。三太爺看完了小紙條，將鴿子往空中一拋，鴿子就朝梨園後的鴿棚飛去了。看著鴿子消失的方向，三太爺轉身往藥房走去。看來，明天要親自出莊一趟了。
柳姨娘只是穿過一個小院子就到了馨香園門口，看著這院里的精致考究和用色的鮮艷，柳姨娘想起了五太太房里的富貴擺設。真是個粗俗的婦人！到處用金子銀子做裝飾，弄得像個粗陋的暴發戶似的，這等俗氣怎麼可能入得了虞五爺那樣秀氣人的眼，也怪不得要獨守空房這麼久了。柳姨娘剛轉完念想，馨香園二門出的婆子就迎了上來。
「這不是柳姨娘嗎？一回莊就來看咱們五太太，姨娘有心了那婆子笑得獻媚，迎著柳姨娘往馨香園里引。
「昨天剛剛回莊，沒來的及拜訪五太太。今天一得空，就過來了。五太太有客？」柳姨娘剛過主院門出就听到五太太一陣陣的朗笑。果然粗俗得不行，就這等樣子還指望五爺能多看她一眼？真是無知婦人。雖然心里是這麼想，可柳姨娘臉上未露半分，還是那淺淺的微笑，一番柔美的顏色，就是一旁看管了虞五爺美色的婆子都不禁看得雙眼微直。
「那是六小姐過來陪陪五太太罷了，姨娘請婆子剛將柳姨娘讓進主院，里面的丫頭早就跑近屋子報給了五太太。
「是柳妹妹吧？快進來坐屋里想起了五太太懶懶的聲音。柳姨娘一听這叫法心中就冷哼了一聲，這「柳妹妹」叫的可真是可笑！她一個五房的正經太太，自己一個四房的妾，要不是自己給她出了個好主意，她何時正眼瞧過自己？還不是與大太太一樣看不起妾侍。她們看不起他，她又何時看得起她們了？不過都是些自以為是的輕狂人罷了。大太太以為在她房里安插了人就可以監視她，可誰知她只是在四爺耳邊吹吹風，這不就都被攆了出去！再說這內院，看起來那那那都是大太太的人，可就是大太太眼目過頂，怎麼會在意她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埋下了多少自己的種子？至于現在這個五太太，不過就是自己手上的一枚棋子，一枚很好用的棋子罷了。
「五太太安好？六小姐也在？奴婢給六小姐請安了柳姨娘極快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慢行進屋，柔柔一笑，上前就給五太太和虞千秀行禮。虞千菡一看，急忙下來繡墩，只來得及側身，于是就受了柳姨娘的半禮。而五太太卻安之若泰的受了全禮。
「姨娘客氣了虞千秀尷尬地笑了笑。自己不過是個庶出的小姐，怎麼能受自己哥哥妾侍的禮！就算是嫡出的虞千菡，恐怕也不會這樣受之。可看五太太半點沒有不自在的表情，虞千秀忍不住暗嘆一口氣。五嫂嫂真把這柳姨娘當中自己房里的姨娘來對待了！
「你昨天剛回了來，怎不好好休息就來我這串門子了？」五太太用自以為很隨和的口氣問向柳姨娘。
「那有這麼嬌氣，這不是听說您這里有喜事，所以過來沾沾喜氣呢！」柳姨娘柔柔地笑了，眼楮含著嬌笑瞟了虞千秀一眼。虞千秀自然就知道柳姨娘說的喜事是什麼了，那絕美的臉蛋一下就紅了起來，更是嬌柔純美了。
「那是，這下我看大房還能怎麼著？」五太太倒沒在意虞千秀的羞赧，下巴一揚，就是一份盛氣凌人的模樣。
「大房是不能怎麼，可是要是有些不好的話傳到三太爺耳朵里總是不好的柳姨娘看著五太太的樣子，依舊淺淺斯文地笑了笑。
「什麼話？」五太太一听，也不避諱虞千秀，直接問向柳姨娘。
「還不就是那些子虛烏有的閑言碎語，說什麼七小姐也去過鄭家這類的柳姨娘眼角瞟向虞千秀，淡淡道。果然虞千秀听了這話臉色刷的一下就全白了。
「那怎麼辦？」
「前段時間六小姐不是還經常去七小姐那里做客嗎？您覺著七小姐為人如何？」柳姨娘不答反而問向虞千秀。
「七妹妹是極好的人兒，帶人十分寬厚，據說她房里的丫頭都不曾被她打罵過，就是訓話也是極少的其實虞千秀向來跟這個柳姨娘沒什麼交結，不過現在問自己這些，又不是在說人壞話，應該不會惹出是非，虞千秀想了想還是答道。
「那就是了，一個對下人都如此寬厚的好人兒，怎麼會在意外面的那些嚼舌頭的話，反而芥蒂了自己姐妹呢？」柳姨娘輕笑道。
「那姨娘有什麼好主意？」虞千秀急急問道。雖然虞千菡從未因為這事說過什麼，可是畢竟是自己不厚道在先，何況自己還是一個毫無地位的庶女，雖說攀了門好親事，可這嫁妝還是個大問題，她現在可不想得罪大房，要是能有機會修復一下關系，那是再好不過了。
「也沒什麼，不過是我這才去了邑州城，得了幾瓶止咳潤喉的枇杷膏，都是素記里上好的貨品，那是有錢也未必能買到的。本來就想著也給五太太和六小姐帶幾瓶的，要是六小姐覺得上眼，不妨也給七小姐送幾瓶過去。說起來這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不過小姐妹們之間的貼心物兒，我想七小姐應該不會因為這個潑了您的面子的說著柳姨娘就讓身後的小丫頭遞上幾個小巧的白瓷長頸青花釉的小瓶子。
「這……，那我就謝謝姨娘了，過幾日我讓小丫頭送幾個閑暇無事自己做著玩的荷包過去吧虞千秀拿起藥瓶，看著那個瓶子精美的外觀，知道這東西定不便宜。她向來不會失禮于人，況且和這個柳姨娘有向來不熟，那奈何自己上邊沒什麼像樣的東西可以回禮，所以只好送些小玩意了。
「六小姐客氣了，能得六小姐的針線，沾沾六小姐的福氣，我自然是高興還來不及呢柳姨娘臉上嬌笑，調侃著虞千秀。虞千秀那里受得住，又是羞紅了一張俊臉。五太太看著不禁也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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