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卷
第25節第二十五章螞蟻說
等到閔五爺走到近處時，幾個小孩早已跑到了大草坪的另一端去了。閔五爺笑著進了亭子。這回虞千菡卻沒有規矩的起身行禮，而是也笑著看著閔五爺。
「呵呵，剛回來的時候，我倒真被嚇了一跳。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呢閔五爺笑著坐在了石凳上，上次送廚子去小銀城，大家也算是熟絡了。虞千菡擺手讓兩個丫頭上了茶後，就打發她們去守著幾個小孩。
「我自己也下了一跳，沒想到學著沈莫離的做派，照葫蘆畫瓢還是挺像的虞千菡看見兩個丫頭走遠了，這才軟下一直挺直的腰。
「我還當你是月兌胎換骨了，不過能這麼久沒露馬腳也是不錯了
「那是，好歹也跟蘇文燦處了一段時間，還是能學到點裝模作樣的功夫。哦，對了，五哥十二的時候去過小銀城吧？怎麼樣？看著熱鬧嗎？」虞千菡說著一雙眼楮閃亮的盯著閔五爺。就憑上次蘇文燦對這閔五爺親近的勁，請帖肯定要送到閔五爺手上的。而就憑閔五爺對虞大嫂的親厚，閔五爺肯定會去捧銀子樓的場了。
「那當然了，十二那天整個小銀城看到就是你們銀子樓了。就是舞獅隊就有三支，整個店門口都被鞭炮的紅紙屑墊了厚厚的幾層閔五爺想到當時的情景不禁大笑。
「三支舞獅隊？怎麼這麼多？」虞千菡驚道。
「一支小的，是你們自己請的，有一支是蘇家的宣威鏢局的鏢師們請的，還有一支不就是你五哥我請去的咯。我最想不到的是，你們竟然請動了江大人和巡撫隕大人！」閔五爺驚嘆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你也知道，我是個不管事的。要不是我有飲莊的酒，弄不好她們兩個還不收我這個吃白飯的。我這邊是什麼個情況，五哥你最是清楚的。那兩位大人指不定是沖著蘇文燦的面子也不一定。不過我也不差啊！五哥給足千菡面子，千菡在此以茶代酒，先行謝過五哥了虞千菡說著便豪氣的倒了杯茶來敬閔五爺。閔五爺先是一愣，然後才笑著接過茶。其實江大人為什麼肯捧場子，這原因再簡單不過。經過那晚眾人不顧生死的保下江隨波，江家欠銀子樓的就不是銀子可以算得清了的了。而那個隕大人，虞千菡個人以為，他是沒事湊熱鬧去了。
「兩位大人是不是沖著蘇小姐的面子我不知道，不過有幾個江湖上頗有些名氣的俠士人應該是沖著蘇家去的一個知縣和一個京官巡撫會給一個沒出嫁的小丫頭這麼大的面子？閔五爺自然是不信的。不過出來混的，誰手上沒幾張不為人知王牌，只是這三個丫頭面子也忒大了些。
「江湖人？五哥認識？」虞千菡興致大增。
「我就認識一個，好像是雲城伍家的。還有的是我听鏢師們說的。那些名號太長，我可記不住。回頭你去查查賬本就知道了閔五爺三句不離本行，就說道了賬本去了。其實也是人家捧場的自然是要送禮的，送禮的自然就會有名記在賬上了。
「哥兒們小心些！」隨著一個柔媚的女音，幾個小孩子就跑進了亭子。幾個孩子跑到桌邊圍著閔五爺問好，瑜哥兒卻滿頭大汗的沖進了虞千菡的懷里。
「哎呀！小魚兒這是怎麼？」虞千菡收起那沒心沒肺的痞樣，換上端莊的微笑把瑜哥兒拉出懷了，「你看五舅舅笑你了！太不像話了，都不給五舅舅請安的虞千菡抬起瑜哥兒的臉一看，眉上竟起了個小紅包。
「五舅舅好。姑姑，痛瑜哥兒先是轉過頭對著閔五爺飛快的問好後，就轉回來模著那片小紅包委屈的對這虞千菡嘟著嘴。看樣子是挨什麼蟲蟻蟄到了。
「表姑姑，那是剛剛我們玩捉迷藏，瑜哥兒不小心踩著了一個蟻窩。當時沒在意，誰知那群螞蟻倒是較了勁，把我們幾個都咬了一個最年長的也不過只有七八歲的男孩說完就嬉笑著挽起袖子，露出被螞蟻咬出幾個紅包的小手臂來。其他幾個小孩听了也紛紛嬉笑著扶額挽腳亮出自己的紅包。他們的身上的紅包明顯都比瑜哥兒的多。而且就連其中最小一個，比瑜哥兒小了兩個月的男孩也都是在笑著，仿佛這不是他們被咬了的痕跡，而是他們辛苦後的功績一般。可在看看瑜哥兒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虞千菡只能暗暗的嘆了口氣。
「那後來那群螞蟻呢？」虞千菡面上依舊笑著望向剛剛說話的男孩，她記得這個是閔大爺的嫡長子楠哥兒。
「我們用石頭把蟻窩堵住了，讓他們再也出不來，悶死在洞里答話的卻是瑜哥兒，可是瑜哥兒一臉的憤然，甚至帶著些戾氣，像是那群螞蟻活該都要死一般。
虞千菡想了想，覺得還是教他另一些東西。虞家其他兩房的女人不安份，大嫂防得很死，而同時也開始往強硬方向教瑜哥兒。可如此一久，瑜哥兒的任性就開始帶上了些戾氣，對虞大嫂和虞千菡時十分乖巧，可對下人卻十分任性甚至是張狂。原本都是虞大嫂一手操辦瑜哥兒的事，從不用虞千菡插手，可能是覺得她自己都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怎麼會教小孩？可如今這個自己看著一點一點長大的瑜哥兒開始往另一個極端走，她覺得還是要讓他學會理解另一些東西。
「瑜哥兒，可有想過他們為什麼要咬你們？」虞千菡難道認真的掏出手帕，細細的給瑜哥兒擦著汗，笑著問向瑜哥兒和幾個孩子。
「因為瑜哥兒不小心踩著了他們的蟻窩楠哥兒看見瑜哥兒已經開始心不在焉的樣子，只好笑著回答虞千菡。虞千菡對著楠哥兒笑了笑，有轉回頭看向已經開始不安分的瑜哥兒。這個時間段的小孩子很難一直集中精神是有的，可是瑜哥兒卻是在別人和他說話的時候開始東張西望，明顯沒有在听，這不禁讓虞千菡眉頭大皺。
「那瑜哥兒說說，這件事最先是誰的錯？如果你是螞蟻，會不會也咬那些踩壞你的蟻窩的人？」虞千菡拿著手帕一邊幫瑜哥兒擦汗，一邊將瑜哥兒轉來轉去的頭不留痕跡的對向自己，讓瑜哥兒的眼楮看向自己。瑜哥兒看見虞千菡一雙極為認真的大眼楮，開始顫顫的收回不老實的眼眸。
「我，我是不小心踩到的瑜哥兒並沒有理解虞千菡的意思，只是看虞千菡嚴肅的表情，知道姑姑對自己不滿意，于是急急的辯解道。
「那是不是你做錯在先啊？」虞千菡依舊抓著這個問題不放。
「表姑姑，瑜哥兒也是不小心才範的錯楠哥兒最先反應過來，知道虞千菡要責備瑜哥兒，于是急急提這個小表弟弟辯解。
「楠哥兒這話說得不對，難道不小心犯的錯就不是錯了嗎？先生們不是常說，知錯就改善莫大焉。難道不小心犯的錯就不是錯了？就不用改了嗎？如若以後常常不小心犯錯，都一錯再錯豈不是錯上加錯了？」虞千菡搖著對楠哥兒道。楠哥兒一愣，不再說話，只是低下頭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瑜哥兒，姑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虞千菡看著瑜哥兒小心翼翼地望向自己不禁莞爾，笑著將瑜哥兒抱往自己懷里。其實虞千菡自己也不過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抱起瑜哥兒來那副景象還真是有些怪異。這讓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閔五爺感覺有些嬉啼皆非。
「從前啊有個老漢，家里非常非常窮，他這一年好不容易種出了兩袋糧食要擔到集市上去賣，這樣他就可以籌夠錢買一件過冬的棉襖了。這一天老漢頂著烈日擔著糧食到集市上去賣，可是就要到城門口的時候，忽然從後面駛來了一輛很漂亮的馬車，老漢便讓不急，被馬車撞到路邊的溝里，糧食也被撞入溝里。溝里的水很急，那老漢受了傷，來不及去撈糧食，糧食就這樣被溝里的水沖走了。老漢眼看著一年的收成都沒了，過冬的棉襖也沒了，一時氣不過，隨手抓了路邊的石頭擲向馬車。然後馬車上就下來兩個壯漢，說他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撞到老漢罷了，老漢竟然拿石頭擲，于是就將老漢暴打了一頓後乘著馬車走了。只留下了那沒有了糧食，又沒有錢買棉襖還受了一身傷痛老漢。瑜哥兒覺得老漢可不可憐？」虞千菡說完問向了瑜哥兒。瑜哥兒睜著一雙大眼楮點了點頭。
「那個兩駛馬車的太可惡了！撞了人也不道歉還敢打人，這樣的人就應該抓去見官其中一個半大的孩子握著拳頭道。除了若有所思的楠哥兒其他的小孩子臉上都帶這不平之色。
「不光是要那人道歉，還應該要他賠老漢的糧食和冬衣，還有給老漢湯藥錢另一個比較大的男孩道。虞千菡看向那說話的男孩，原來是閔三爺的嫡長子鑫哥兒。
「那你們想想，被你們堵住洞口的螞蟻是不是有點像那可令的老漢啊？」虞千菡笑著看向這群小男孩。果然，孩子們都愣住了。還是那個說應該去見官的孩子最先反應過來。
「哎呀！表姑姑這麼一說，我還真感覺咱們有些像那兩個壞家伙呢！啊！我們還灌了水了，不行我得趕快去將石頭移開。先生說過要知錯就改的說完也不管其他人，那孩子就跑出了亭子。
「炳哥兒，您慢著些嫣紅一看那孩子跑了出去也挽起裙子追了去。這時其他小孩也反應過來，個個都撒丫子的跟著跑了。瑜哥兒也掙開了虞千菡的懷抱，跟著眾人跑了過去。虞千菡看了奼紫一眼，奼紫會意的跟在了瑜哥兒的後面。
「小七莫不是要一群哥兒跟螞蟻道歉？」閔五爺這時才嬉笑道。其實他也知道虞千菡的本意是讓孩子們知道不要持強凌弱，可是這世道就是這樣，他們早晚有一天要學會這些。
「呵呵，佛門不是常說眾生平等嗎？五哥怎麼就知道螞蟻比人低賤了？」虞千菡也笑了，干淨的笑靨燦爛得如同雨後的陽光。「我知道五哥是想說我不該教他們太直厚了。可就算哪天他們必須學會持強凌弱，不也應該知道那樣做的會有怎樣的結果，為什麼必須這樣做？他們有資格選擇做與不做。即便是不得已做了，也不要忘了本意，迷失了方向才好
閔五爺看著一臉燦爛微笑的虞千菡久久的不知道該如何說話。最後嘆了口長長的氣，動了動嘴皮道︰「蘇姑娘說，你要是哪天有空了，就回去守店吧
「好」虞千菡看了看閔五爺，依舊微笑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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