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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君非君何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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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牆竊听之後,我才開始鄭重地思考要怎麼面對身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我眼里這廣寒殿內所有的人都很像殲細,包括素青在內.

草木皆兵的日子里,我這顆苦膽上里里外外長滿了毛草,一天到晚就想著要怎麼才能從這座櫟陽行宮里逃出去,對于項平和巴丑,雖然表面上依然保持著以前的親善態度,心卻巴不得能躲他們遠遠的,不要再見才好。

「竊听風雲」第二天,我曾試圖接近北門出口,不想剛靠至近前,因為沒有出門的腰牌,便被門前一隊持戟的衛侍給請了回來。

喏大的櫟陽行宮,出口十數個,卻沒有一個肯放我自由。

從那以後,我沒事就往宮門那兒跑,有時蹣跚一會,有時傻站一會,最無濟時,還坐在朝梯上對著緊閉的宮門發過一整天的呆,基本上是在靠望門止渴混日子。

于是,這座櫟陽行宮的朝殿前,時不時會飄出一點紅,游離在朝殿與宮門之間,非常吸引守門人的目光,讓他們在單調無聊的工作中,也尋得一點趣味,每天上崗前都會預下賭本,以搏當日那一點紅是上午出現、還是下午出現?是坐在朝梯上、還是杵在朝殿前?身旁跟來的是內侍、還是婢女?還有,是一如既往地身著錦紅胡裙、還是能一反常態地改著秦裝?

直到最後,所有守衛一至公認,那一點紅只愛胡裝不愛秦裙,才改成以穿什麼顏色的胡裙為注。

某日上午,那一點紅被連輸數日、幾乎賠上整月糧餉的守衛猜中,換了一身桃粉色胡裙,自己一個人早早的來到朝殿前,拄著下巴坐在朝梯上對著他們發呆。

正在竊喜今日下的本錢最多,收工後可以把前幾日的賭本都贏回來時,朝殿左側開出一隊人馬,竊喜的守衛遠遠便認出頭馬追風,心下一個「咯 」。

待追風載著它的主人行至宮門前,為首那身桀驁順著守衛剛剛的目光瞟向朝殿的高梯,看到青台紅柱下那一點桃粉,臉色一沉,方圓百米之內氣溫驟降至0度以下,嚇得當值的門禁們暗暗叫苦,生怕被這宮里的最高法杖發現自己拿他還沒過門的女人做賭,那個後果……丟了職位事小,丟了腦袋事大,個個在心里揣揣地發著誓,以後再也不玩這等要命的游戲了。

那身凜然的桀驁只沉默了片刻,斬釘截鐵地悵出一聲鼻息,緊盯著那抹桃粉,對身邊的項平吩咐道︰「去把白兔牽來

「喏」

只看秦王的眼神,大蛔蟲已經明了秦王的心思,不敢怠慢,吩咐辛去提馬,自己則向著那點桃粉策馬而去。

我正坐在朝梯上盯著宮門發傻,忽見一隊驃騎殺入眼幕,愣神兒間,遠遠看到宮門已經大開,那隊人馬卻守在門前並未出宮。

然後,從隊伍中飛出兩騎,一個奔向我,另一個飛向後殿。

等向我飛來這一騎上的人跳下馬時,我隱隱看出來人好像是項平,他下馬後踩著最下面的朝階直向我揮手,我沒明白他什麼意思,只對他也擺了擺手,以示我看到你了。

他見我還坐在原地不動,顧忌大王就在身後,不敢大喊,只得快步向台階上爬來,到我跟前時,人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喘喘道︰「清…清姬,大……大……大王」

他話還沒說完,剛剛飛向後殿那一騎已經回來了,後面還跟著我兩月未見的白兔,心下一喜,已經顧不得項平到底想對我說什麼,撞開還在嘎巴嘴的大蛔蟲,沖著朝梯下的白兔飛奔而去。

再看項平,張著大嘴,呼著哈氣,拄著膝蓋彎著腰,活月兌月兌一個抻舌瞪眼的搞怪蟲,至于這只搞怪蟲有多氣惱飛向朝梯下的那飄桃粉,只有還在不停搗氣的他自己才知道。

白兔還記得我,兩廂親昵的功夫兒,那只搞怪蟲也從舉目難見頂的朝梯上爬下來了,他有氣無力地接著剛才沒說完的話對我道︰「清姬,大王喚你過去

就這樣,我得到了第一次走出櫟陽行宮的機會。

至此,我也徹底看明白了一件事,無論我想要達到什麼目的,最直接的辦法還是得把那雙勾魂眼給哄樂了才行。

于是,在我要求自己一如既往、不露聲色地對待身邊人的計劃中,又多擬進一條︰在可以接受的條件下,最大限度的討好嬴祖宗。

怕他的心理陰影肯定還是有的,可接觸多了,我還是覺得他也是個正常人,只要尺寸把握得好,安全並不成問題。

……

……

早知道贏祖宗喜歡「閑逛」,住在後宮的日子里,就常听到項平提起隨駕出宮的話茬,估計這會兒他老人家那雙閑不住的腳又癢癢了,所以才有今兒這一出。

26歲的嬴政,喜歡騎馬,不喜歡坐在馬車里,而到了大街上,他也不會策馬疾馳、擾民不安,還算有點愛民如子的典範樣兒,這一點還是挺出乎我意料的,與我印象里那個高高在上的秦始皇反差實在是太大。

櫟陽所有的街道兩邊都集滿了茶樓、酒館、當鋪和各式作坊,現下雖是隆冬時節,所過之處仍挑擔、驅驢、駕牛送貨的忙碌奔趕不歇,最熙攘的地方,喧雜得人耳嗡鳴,要想讓對方听到自己說什麼,還得捂住彼此的耳朵高喊才行,好一派喧囂繁榮的鼎盛景象。

司馬遷《史記貨殖列傳》有載︰「櫟邑北卻戎翟,東通三晉,亦多大賈基本概括了這里的商業十分發達。

跟在隊伍中央,一個肉墩墩的身影總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看著一臉謙卑的趙高,我發現了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他怎麼長胡子喱?

第一次見他時他也有胡子,現在見他還有胡子……呃,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廢話,總之太監怎麼可能長胡子呢?

糊在他嘴邊的一大圈密胡,讓我眯細眯細地畫起瓢來,難道趙高真的不是內侍太監?難道……說他是被閹的太監真的只是誤傳誤載?真的全是「宦官」和「隱宮」兩個詞惹的禍?

忽然想起初中時的某節歷史課上,曾讓班里那位秦迷和歷史老師爭辨得面紅耳赤的內容,我在大腦里也開始給罪大惡極、實在該閹、卻沒被閹的趙高翻起案來。

《史記蒙恬列傳》記載︰「趙高者,諸趙疏屬也。趙高昆弟數人,皆生隱宮,其母被刑僇,世世卑賤」這是有關趙高身世唯一的一條史料。

說趙高是太監的誤解,也是源于對他是個「宦官」一詞里的「宦」字錯誤的認識,和對錯誤的文「隱宮」一詞的曲解。

……針對「隱宮」一詞︰《睡虎地雲夢秦簡》指出,「趙高兄弟皆生隱宮」里的「隱宮」一詞,是「隱官」的誤寫。

《張家山漢墓竹簡》出土以後,「隱官」的意義更加清楚明白了。「隱官」是指刑滿人員工作的地方,也用來指稱刑滿人員的身份,還可以解釋成這類人介于庶人和奴隸之間的一種身份。因為趙高的母親在隱官生出趙高兄弟,所以史稱趙高世世卑賤,亦乎他「隱官」。

需要強調的是︰隱官與宮刑、去勢完全沒有關系。

……針對「宦」字︰《張家山漢墓竹簡》指出︰「宦」是在宮中內廷任職的意思;「宦人」是任職于宮內之人,相當于王或者皇帝的親近侍衛之臣;「宦籍」是用來登錄出入于宮門者的登記冊;只有「宦閹」才是受過宮刑、去勢的太監。

這里也要強調一點︰「宦人、宦籍」或者「宦官」,和「宦閹」完全是兩個概念。

由此可知,趙高是任職于宮中的宦人,也就是皇帝的親近之臣,而不是受了宮刑的「宦閹」。更可況,趙高是有兒女的人,他的女兒嫁于閻樂,閻樂任咸陽令,曾經參與望夷宮政變,這也是趙高不是宦閹最真接的證據。

如果刨根問底,我們會發現司馬遷從來沒有說過趙高是宦閹,不僅司馬遷沒有說過,就連東漢以前所有的史籍也都查不到有關趙高是宦閹的記載,說趙高是太監實乃後人曲意杜撰之為。

剔除了錯解和謬誤,其實任中車府令的趙高就是秦始皇的貼身秘書,還是很高級的那種-兼行符璽令事。至于他的職稱「中車府令」,則是不受閹刑也可以進出內宮、活動在君王身邊的近臣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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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晉崔豹所撰《古今注》有載︰「秦始皇有七名馬︰一曰追風,二曰白兔,三曰躡景,四曰追電,五曰飛翮,六曰銅雀,七曰神鳧

東晉葛洪撰總的《抱樸子內篇序》依秦始皇的駿馬追風、躡景,得語「追風躡景」,形容馬行疾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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