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佔國變了色的臉讓模模糊糊听的不是很清楚的二喜心底充斥了不安,輕輕拉動魏佔國的衣襟,「佔國。」
二喜的呼聲讓魏佔國楞然的轉頭,張了張嘴卻發現嗓子眼好像被堵住了似的說不出話來,二喜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但處在魏佔國這個位置,尤其是跟在任敏生身後,魏佔國的一雙眼一顆心已經完全被鍛煉出了敏銳的政治意識,魏佔國明白任敏生為什麼會消失。
這種事,不到確切消息絕對不會爆出,尤其是老人的特殊性,想到這里,魏佔國的臉色一白,「小舅,你安全嗎?」
魏佔國低沉沙啞的聲音中有著沒有察覺的顫抖,這樣的聲音讓站在一旁的二喜心底一沉,眼底快速的收縮著,不自覺握緊的雙手微微顫抖著。
沉默了半響後,長長的嘆息再次響起,「三啊,舅舅贏了。」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卻差點沒讓魏佔國的眼淚掉出來,贏了,贏了,站在任敏生的位置,一沒強硬的後台,二沒有紅色的背景,三沒兄弟姐妹的幫扶,除了戰功赫赫外什麼都沒有的任敏生怎麼贏的可想而知。
這一刻,魏佔國突然失去了對事情最終的探究**,只是深深的吸氣呼氣後,勉強扯動嘴角,好像電話對面的任敏生能夠看到一樣的笑著,「舅舅,你啥時候回來過來我這邊看看,我跟二喜想看看房子,趁著現在手里還有點錢,干脆買了算了,你給參謀參謀。」
強裝的輕松讓三天三夜沒有睡覺,硬是一個人殺出一條血路的任敏生輕輕的笑了,「好,三,咱家喜兒在嗎?」
微微干啞的聲音中透著一股子松弛後的輕松,魏佔國恩恩的點頭,「在我身邊哪,舅舅,二喜想你了,說兩句吧。」
說完魏佔國不等任敏生回答轉頭看向二喜,一直在旁邊听著的二喜穩了穩瞬間慌亂了一下的心,笑著接過電話,「小舅,你啥時候回來,佔國欺負人,不給肉吃,我想吃大排骨了,小舅,你回來我請你吃飯,然後咱爺倆使勁吃一頓,不帶佔國。」
好像完全像換了一個人的二喜輕松愉快的聲音透著一股子喜氣直撲相隔千里的任敏生,這樣的輕快讓任敏生疲憊的心緩緩松弛,隨之低低的笑聲在電話里響起,「佔國太欺負人了,咋還不給吃好的,你等著,小舅三五天就回去,到時候小舅請你,咱不帶佔國。」
明白兩個孩子好意,領情的任敏生帶著笑意的回答惹來二喜的一陣大笑,哈哈哈的笑聲讓對面的任敏生感覺終于活過來了,三天三夜啊,本以為最終會熬不過去的任敏生沒有想到最後還是老人留了一手,暗暗的嘆息著感激著也深記這份無法償還的情誼,直到這一刻,任敏生緊繃的神經才開始慢慢的放松。
「首長。」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電話已經發熱的時候,身後傳來的輕呼讓任敏生長長吐出一口氣,輕輕的交代對面的二喜照顧好魏佔國,別惦記之後,任敏生掛斷了電話。
轉過身看到了站在身後的警衛班長周鑫,任敏生臉上的五官雖然依然繃著,但布滿紅血絲的雙眼內卻帶著輕松,看到同樣三天三夜沒有休息的周鑫,任敏生輕輕點了點頭,收拾好心情的任敏生打起精神大步離開專屬于自己的房間。
而就在任敏生準備最後收尾時,掛斷捂的發熱的電話二喜滿臉漲紅的看向身邊輕松了許多的魏佔國,終于緩緩松下一口氣,「舅舅說三五天就回來,還說。」
把任敏生的交代說了一遍的二喜猶豫了一下認真的看向魏佔國,「佔國到底出什麼事了?」
事情最晚明天就會爆出,魏佔國沒有必要在瞞著二喜,拉著二喜的手走到一旁的沙發砰的砸在了沙發上,「老爺子去世了。」
沒頭沒尾的話讓二喜不解,誰啊?誰是老爺子?親戚?
滿臉官司的二喜讓魏佔國復雜的心松了一下,搖搖頭,「鄧主席。」
先是一愣,好像回不過神或是想不起來是誰的二喜想明白是哪一位後,驚的呼的一下站起身,瞪大的雙眼直直的看向魏佔國,張了張嘴,啊了一聲在說不出什麼。
想起來了,二喜終于想起這件事,九七,九七兩大事件,老主席去世,香港回歸,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就忘了,懊惱的啪的一下給豬腦門一巴掌的二喜讓魏佔國一把拉住二喜的手,「這是干啥哪?怎麼還自己打自己。」
邊說邊皺眉揉著二喜腦門的魏佔國松開手看了看二喜通紅的腦門白了一眼,訕訕的傻笑兩聲的二喜臉上的笑突然一僵,「要大換血了吧?」
小心翼翼詢問的二喜讓魏佔國詫異的看向二喜,「想到了?」
無怪乎魏佔國懷疑,在魏佔國看來,自家傻孩子就是一根筋,別說政治敏感度,就是基本的危險感都沒有,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人竟然能夠想到這點,想到這里,魏佔國松緩下緊繃的五官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拍了拍二喜的頭頂,「等著看吧,估計會。」
雖然不是很肯定的回答,但二喜卻是知道的,提到老主席去世,二喜想起有一階段,電視上會經常報道一些職位調整,只是二喜那個時候雖然在部隊,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听的多也就是一些小道消息和新聞上播報的。
可窺一而知全景,大的方向二喜還是知道,雖然不知道這一次是否還會如以前一樣,但任何一屆領導上台都會進行一次大換血,二喜心底隱隱有些擔憂會牽扯到魏佔國,不過看了看魏佔國的神情,二喜還是壓下了心底的不安。
而二喜隱隱的擔憂不安卻讓時刻注意二喜的魏佔國捕捉到,心軟的笑了笑抱住二喜,把頭搭在了二喜的肩膀上,「二喜,小舅剛才說咱贏了,我雖然不知道小舅是怎麼贏的,但到了小舅這個位置,手里必然有底牌,否則他不會孤身進京,放心吧。就是退一萬不說,部隊真的留不住了,咱也可以回老家種地。」
最後一句帶著打趣的玩笑話二喜卻當真了,仔細想想,只要人沒事別的都不重要,再說他有地啊,二喜清楚的記得他名下有十畝地,除了他自己的還有早逝的爹,眼楮一亮的二喜轉頭看向魏佔國,神色極其認真的盯住魏佔國的眼楮,「佔國,我有地,有十畝地,只要咱努力留不留部隊都能把日子過好,到時候,你、小舅,大哥二哥跟我回家,咱花點錢把戶口落下,在多承包點土地,咱照樣過松快日子,你放心吧,到時候我養活你們,我能干。」
認真到極點的二喜讓魏佔國楞了一下,隨即抱著二喜把頭埋進了二喜的頸窩,悶笑不已的同時眼眶卻微微濕潤著。
這個傻東西,收緊懷抱,魏佔國此時此刻無比慶幸早早伸手,抓住了這個無論到任何時候都不會舍棄的愛人。
笑的抖動著身體的魏佔國讓二喜臉上的認真頓時消失了,有些惱羞的看著笑的要抽的魏佔國,又好氣又好笑的使勁拍了魏佔國後背一巴掌,打完有些後悔的二喜還給揉了揉。
別管心里怎麼擔憂,事情還是在第二天早晨七點的早間新聞中爆出,而早在凌晨兩點,由首都軍委直接下發的通報已經擺在了魏佔國的辦公桌上,緊急會議隨之召開,參加完集團軍會議後,馬不停蹄回到團部的魏佔國叫醒了各營營長、連長,復印完的軍區會議報告和軍委下發的通報一一傳發給各人,讓人震驚的消息讓會議室內很長時間一片死寂。
足足過了十多分鐘才緩過勁的各營長紛紛把目光落在魏佔國身上,神情肅然的魏佔國帶著沉痛的目光一一拉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後,「老主席去世了,這無論是對全國人民來說還是處在上升階段的國家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損失,我相信在場的每一位都對老主席有著至深的感情,咱是當兵的,主要的職責就是守護好駐地,在國家需要的時候快速出動,從現在起,進入一級警戒狀態,任何人不得無故離開營區,沒有通知情況下,營區緊閉。」
沙啞的聲音中有著難得一見的嚴厲,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此時此刻是非常時期,一旦撞到車頭上,別說一個連長、營長,即使是團級干部也要下馬。
互相對視一下後,「是。」
大聲的回答後,在楊光的交代下,各營長、教導員、連長紛紛離開,而率先留下李文榮的魏佔國帶著李文榮、楊光回到辦公室。
三個人坐下後,魏佔國抽出一根煙點燃使勁吸了一口,「把尾巴都收收吧,現在不知道多少雙眼楮盯著哪,大換血是逃不掉的,我估計隨著新領導的改革,鬧不好要裁軍,怎麼裁,去掉那些要看精簡到什麼程度,短時間內,咱工兵團是沒大問題,但是以後可不好說,不過只要咱工兵團有拿得出手的底牌,無論怎麼精編也輪不到咱們,跟你們打聲招呼,以後地方上的專家盡量不要請,咱要培養出屬于部隊自己的人才,老鬼。」
停頓了一下的魏佔國目光直視著李文榮,「看看那些人值得培養,那些人必須離開,這個你跟楊光和三個營長自己商量,但一個宗旨不變,培養的人必須保證是咱工兵團的人,咱自己人。」
帶有深意的話讓楊光、李文榮眼楮一亮,「大虎。」
楊光的帶著驚喜的呼聲讓魏佔國笑了笑,「我沒那麼好心,培養出人才卻被人挖走,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必須保證自己人的利益最大化,工兵團所有的技術骨干一定要年輕化,至少要後續接上,不能培養出來人才了,後面沒跟上,那不行,工兵團要想保住優勢,必須有自己的底牌,一個任何人任何單位無法替換的底牌。」
這個想法其實在魏佔國腦海里轉了好久,但直到今天徹底靜下心才把思路理清,除了有私心,魏佔國也有自己的打算,工兵團這樣的單位只會隨著社會的快速進步要求越來越高,人才的需求量絕對會超過前面的幾十年,不進步就淘汰,而淘汰意味著什麼,任何人都很清楚,作為團長,魏佔國固然有責任帶領工兵團快速發展,但有責任並不意味著一味的付出,魏佔國沒有那麼重的價值觀,他要的是權利最大化和利益最優化,這些才是最主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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