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可查的清楚了?」沉穩洪亮的聲音不徐不急的飄蕩于大殿之中,輕緩的語調卻如同沉重的鐵刃架在分立兩側的文武百官心上,令他們不自覺屏住了呼吸,神態間俱有了不自然的緊張之色。
帝天眯了眯眼楮,眼神猶如銳利的劍芒似是鎖定了朝中百官,一個體態微福的男子比起其余朝臣的凝重來說,倒是顯得輕松了一分,不過也僅僅只是一分而已,畢竟難見天子動怒。他由旁側走出先行一禮,言語也不自覺便去了幾分笑意道︰「啟稟皇上,賊人已然自決,恕微臣愚鈍,未發現其他線索。」
眾人不禁低頭更甚,刺殺皇帝的刺客已死,自然是死無對證。可自己堂堂帝國竟連一個刺客的來路都查不出,有臣子偷偷側目去打量天子神色,生怕帝天一怒之下這刑部尚書的烏紗帽恐怕是保不住了。
想至此倒有幾人面上露出細微的擔憂之色來,這趙笑人如其名,笑面虎,倒是對人分外誠懇,是這朝中難有的值得相交之人。這趙笑因公得罪的人卻也不少,故而亦有幾人露出了幸災樂禍的喜意來。
誰道那壓的人不得抬頭得威懾忽而如同潮水一般盡數褪去,眾臣不約而同輕舒一口氣的同時卻又產生了疑惑。
帝天不甚在意的拂了拂手︰「無礙,既然如此便不必查了。」
那刑部尚書一怔,面色無波得再次行禮歸回原處,與他同樣大小的大臣亦有不少,未曾想這樣一件大事竟被天子輕描淡寫的放下不再追究了,有幾名大臣面色有異欲要說些什麼又礙于天子之威將疑語吞進了肚子。
禮部尚書面無它色,霜白的鬢角一絲不苟,朝服妥帖沒有一處皺褶,觀之便予人生硬古板之感,他伏腰行禮道︰「啟稟皇上,微臣有言。」見帝天輕輕點首這才暗嘆一聲道︰「逍遙王爺年已十歲,不知該否修建王府以待之?」
帝天眼神掃過眾大臣,將他們臉上的神情的神情變動收在眼中,沉吟片刻道︰「離陸年幼,待其及笄之日罷,這王府便依一等修建吧。」
這……諸臣面色有異,禮部尚書更深,只愣了一瞬倏爾便道︰「臣以為不妥。」
「哦?」帝天左手輕輕敲擊在鎏金的龍椅上,一下一下規律清晰又莫名的予人威壓,禮部尚書梗著脖子繼續道︰「依帝國禮法,自古太子府邸一等,王公大臣俱為二至四等。」說著便頓了頓,亦不抬眸去察帝天神色,言語間有了些僵硬之感︰「逍遙王爺的府邸與太子府邸同為一等實乃于禮不合。」
帝天聞言面色一肅,一聲不大不小的「哼」于靜默的朝堂中清楚可聞,震得那立于中央的禮部尚書心頭一跳,細密的汗由額間滲出,右相李儒守瞥了一眼那禮部尚書,暗嘆一聲老頑固便向外邁一步垂首道︰「微臣有言。」
帝天聞言抬了抬手示意,李儒守這才不急不緩道︰「此次刺客目標乃帝國天子,六王爺舍身相救險些命喪黃泉,于家,是救父,為孝。于國,是救帝,為忠。于市,是救天子,為義。如此大孝大忠大義之子,有何當不起這一等府邸?」見禮部尚書不甘不願仍要說什麼,李儒守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繼續朗聲道︰「聖上英明!」
「太子以為呢?」帝天掃過立于前方眉眼神俊溫和的帝夜華,忽而多出一問來,帝夜華自是彎腰行禮,沒有一絲多余的神情,恭順孝敬︰「父皇英明,六皇弟功當此賞。」
群臣見這正主都沒有異議,再加上右相所言確實有理,不若賣他一個面子,這下倒是默契十足齊聲道︰「聖上英明。♀」聲聲震耳,太子都發了話,倒讓那禮部尚書再也無言以對,只得俯身道︰「微臣謹遵聖意。」
群臣伏首山呼萬歲,聲音透過這金碧輝煌的宮殿響徹雲霄,誰也未曾注意那衣著明黃色太子袍的男子眸中一閃而過的狠戾。
「李相今日一行甚有深意。」那男人唇邊留著兩撇八字胡,一身灰袍在帝夜華明黃色錦衣的映襯下顯得暗淡無光,五官平常卻可見那細長的眼眸中不時閃過的光芒,令人心生幾許奇怪之感,不願與其對視,他恭順的彎著身子站在帝夜華身側,微垂著頭看不出神情。
帝夜華聞言眸色變的復雜起來︰「先生有何高見。」
灰袍男人莫名一笑聲音無甚波瀾,讓人有了些涼意︰「殿下既已知曉,何須在下直言。」未待帝夜華再說什麼,他話音一轉帶了幾分凝重道︰「右相與左相于這朝堂之中已然呈分庭抗禮之勢,此次行動失敗,殿下下一步待作何準備?」
帝夜華眸中狠戾之色愈甚,左相家中無女,故而自己才決意去尋那李儒守暗示將他那千金嫁與自己作以太子妃,後日風光無上誰曾想竟被那李嫣然拒絕,想他一朝太子,何時受過這般冷臉!心中怒火熊熊不過瞬時便被他強行壓了下去,理智的開始分析該如何重新布局。
刺殺失敗實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在那般境地下若非那礙事的老六,帝天定然已經去了西方極樂,他花費心血安排了一場完美無瑕的刺殺,只因為一個人,全部付諸流水,唾手可得的皇位再次變得遙不可及!隱隱又生出一種事情再難掌握之感。
帝夜華自然而然的將這些事全部記在了帝晏旒頭上,故而對她的厭惡更甚。
腦海中飄過那個如仙子一般的身影,帝夜華眼神中閃過一絲痴迷,繼而是鋪天蓋地的不甘,若非帝晏旒,此刻天下佳人俱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皇宮內已加強戒備,短暫時間之內難有作為,此事父皇已然停止調查,先不要再有任何行動。」帝夜華沉吟道,頓了頓又眉頭微皺︰「焰月那里情況如何?」
灰袍男子面上沒有絲毫波瀾,似乎永遠是那般閑散模樣,他不做太多回答,只對著帝夜華道︰「殿下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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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嫣然眸中光彩閃耀,那一瞬的光彩直將這燈光通明,熱鬧之極的長街都比了下去,她仔細的看著那個在自己腦海中揮之不去的身影,嘴角不自覺邊一處了笑意,「他」依舊是這般渾然天成的風采。
「小……少爺,少爺你怎麼了?」一個作丫鬟打扮的女孩面上有些疑惑的推了把自家小姐,李嫣然搖了搖頭對自己的小丫鬟安慰一聲無礙,便快步跟了上去。在人群中緊緊鎖定著那個身影,見「他」忽而偏頭對著「他」身旁之人微笑,兩人不知在交談著什麼,她腳下步子一頓,有些疑惑的打量起「他」身旁之人。
周圍的嘈雜聲仿佛在見到她的一瞬間凝固下來,清冷不似人間的氣息如同湖心的波紋一點一點漾開,似是有一種別樣的魔力令人浮躁的心緒慢慢沉澱,觀之背影是一名男子,比起自己的恩人身姿高上些許,兩人背影卻給自己一種難以描述的和諧之感。
被自己這般想法逗得搖了搖頭,載抬眸已不見了二人身影,倒是因為二人過于耀眼,由來往百姓的目光也使李嫣然再次輕松的找到兩人行蹤,心中莫名的有羞怯與激動,道定要好生感謝「他」那日對自己的幫助。
小桃跟著自家小姐在人群中鑽來鑽去,一時未曾注意被迎面撞來的人遮擋住了視線,待她站穩後哪里還有李嫣然的身影,一時大驚失色,忙喚來一直跟著的侍衛四處去尋,心中默默祈禱李嫣然莫要一時貪玩兒鑽去了旁的地方。這人來人往魚龍混雜之處,若是遇上壞人,該如何是好!
李嫣然一直跟著帝晏旒想要追上他們以表自己的感謝之情,卻因摩肩接踵的人群而難以加快自己的速度,便也一直保持著距離不遠不近,心道待人少之時再追上去打招呼吧,許是月色紅燈映襯,李嫣然的面色紅潤了幾分,看起來倒像是起了紅暈。
到底是自小家教嚴謹的宰相之女,她不禁因自己現刻的作為而感到分外的難為情,不過瞬時又安慰自己道是有恩必報。
鼻尖忽然縈繞了許多脂粉的香氣,或濃重或清淡夾雜在一起倒令人鼻尖有些難受之感,只得屏住呼吸不時換換氣,李嫣然有些好奇的開始觀看其四周,這條街已然偏離了主街往里面去了,不遠處燈火通明的亭閣樓宇頗有特色,顯得極具氣勢,軒昂磅礡或文雅閑適。
那樓閣門口倒是簇擁了不少人,還未來得及仔細打量卻見兩人身影忽然向右折進了一處巷子中,李嫣然環顧四周,這才發現他們已然走入了旁處,看了看那燈光有些昏暗的巷子,猶疑了一瞬便跟了進去。
一道勁風撲面而至,還未反應眼前便是一雙寫滿了殺意的眸子,驚得李嫣然腿下一軟而又強行撐著站直了,那雙盛滿了星光的眸子化作一灘深淵,布滿了危險與未知的敵意,不過一瞬便又消失殆盡變成疑惑。
那股令人心顫的殺意盡數褪去,李嫣然加速的心跳聲在這巷中分外清晰,那個溫潤的聲音中帶了些不解︰「怎麼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可以保持日更一段時間,運動會然後五一假。
江畔會努力更文的tt
木有花花木有動力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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