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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零章憋屈

「徒兒。♀」常得貴輕聲呼喚,語氣中有著自己從不曾察覺的寵溺。

林志通和方靈迅速抬頭看下東家,隨後又以同樣的速度低頭,一定是自己打開眼楮的方式不對,這麼溫柔的表情怎麼會出現在東家臉上,唉,人太累了,都出現幻覺了。

何素雪驚喜地扭頭,順手將一顆糖塞進傷員嘴里,把他的哽咽堵住了,常得貴的臉一下子黑得像鍋底。

嗯?有殺氣,師傅大人怒了?

何素雪訕笑著解釋︰「麻藥用完了,小戰士咬牙硬挺縫了三針,表現很不錯,是吧是吧。」

傷員紅著臉說聲謝謝小何大夫,麻溜退走,走遠後立刻把嘴里的糖吐出來,用手帕包好收藏起來,這顆糖,成為他的護身符,他再沒受過傷。

常得貴數了數人頭,還剩下七個人就處置完了,將小徒弟拉起來,「快到晚食了,你趕緊回去,女孩家家晚上別到處亂跑。」

趙本真出現在門口,聞言殺氣騰騰地說道︰「誰敢動雪兒一根汗毛,爺千刀萬剮了他!」

常得貴對這話滿意極了,一點也不覺得血腥,連說就該這樣。

何素雪無語扶額,這兩只難得站在同一個頻道上啊,這個樣子真的好麼,會不會被人指責以權謀私啊。

何素雪月兌了手套,洗了手,向師傅大人告辭,又和剛剛爬起來的毛永盛打了招呼,便與趙本真並肩同行。

悲催的方靈仍舊充當隱形小尾巴,不聲不響跟在後面。氣得趙本真牙疼,這是把爺當賊看麼,防得這樣緊。

秦曉月帶著可口的小灶菜來看望丈夫,正好看見何素雪與趙本真離開的背影,她心情很不好的哼哼。

常得貴皺了皺眉,「大哥找到他女兒了?」

丈夫連佷女的名字都不屑叫,秦曉月突然感覺好委屈。說話就帶了鼻音,「沒找到,大哥說她死了,從此老秦家再沒秦玉美。」

這話可有幾個意思,常得貴心里明鏡似的。秦懷山一定發現什麼不好的線索了,為了不給老秦家抹黑,所以讓秦玉美「死了」。

真是活該啊,誰叫她不懷好意想坑本大夫的徒兒來著,為此絲毫不把大明的安危放在眼里,讓她「死了」真是便宜了她。

「像她那樣的。死了比活著好,不然壯烈的將士家屬能把她撕成碎片。」常得貴覺得妻子在這件事情上太過感情用事,老秦家的人是人。人家的子弟就不是人了?怎麼能為了一已之私,置千萬將士的生命于不顧。

「月月,大哥的決定是正確的。這可是軍國大事,容不得私人感情摻雜在里頭。你可不要糊涂。」

「我知道,可若不是因為小何不肯放手,大佷女能這樣麼,一想到這個我心里就難受。」

對于丈夫直言不諱的勸告,秦曉月也明白他是為自己好,可因為事情的起因關乎丈夫的愛徒,秦曉月各種放不開。

她暗暗埋怨何素雪不懂事。明知自己名聲不好配不上趙本真,偏偏要和自家大佷女爭搶,導致大佷女犯下如此大錯。

如果何素雪知道師娘心中的想法,一定會大叫後悔,費老鼻子勁鼓動師傅大人娶回來的人,居然跟自己過不去?真是好心沒好報,憋屈啊。

常得貴听到妻子的埋怨,默默在心里扇了自己無數巴掌,都怪自己沒教好,連累了徒兒,往後不能再叫月月跟老秦家走得太近了,那家人就沒幾個靠譜的,別把自己好好的老婆給教壞了,後悔都沒地兒找去。

常得貴此時完全忘記,自己曾經努力向小徒弟推薦秦家二小子的事了。

毛永盛和林志通躲在一邊,將東家夫妻二人的對話都听在耳朵里。

林志通人小經事少,憋紅了臉,滿眼憤怒,毛永盛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搖頭暗示他不要吭聲。

毛永盛很放心東家對小何的維護不會變,認為這事情要私底下跟小何說,鬧到明面上不好,太丟東家的面子。

入夜後,毛永盛專門去找了關有樹,把秦家可能對小何不利的事通告一下,叫大伙一起幫東家睜大眼楮,別讓人有機會欺負了江南藥鋪的寶貝。

接連兩個大仗,西北軍大獲全勝,士氣高漲,定國公在休整一天之後,決定乘勝追擊擴大戰果,徹底打垮奧登。

何素雪認為這種做法不明智,戰線拉得太遠太長,後勤補給靠人拉牛拖,完全跟不上節奏。

現在大軍深入敵國境內,萬一補給線給打斷,幾萬人啃光草皮都吃不飽,韃子聰明一點的來點運動戰,一天蠶食一點,打光西北軍都不算個事。

部隊整理打包的時候,她找上趙本真,「都說車馬未動,糧草先行,怎麼補給還沒來就拔營了哩,將士們有餓肚子的危險也不要緊麼。」

跟何素雪說話,趙本真常常有眼前一亮之感,此刻就是這樣,他收到行軍命令就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可就是想不出什麼地方不對勁,現在他知道了,是輜重補給。

「你先回去準備,爺去中軍帳看看。」趙本真在何素雪臉上偷了個香,便匆匆忙忙跑走,搞得她小臉變成大紅布。

這人真是,親熱也不分場合,小豆子他們都在哩,這種行為在某些封建農村,都足夠浸豬籠了吧。

何素雪帶著又羞澀又甜蜜的情緒回到輜重隊,坐等半天,老張依舊在規定時間甩響了牛鞭,她打發冬生去找趙本真打听,只帶回一句話︰「服從命令听指揮。」

「這什麼意思呀,這話是本大夫教的呀,現在拿來教訓本大夫了?趙本真,你膽兒肥了哈。」何素雪各種不服。窩在牛車里碎碎念。

若是平時,趙本真被埋怨,冬生頭一個站出來拍巴掌慶祝,可這回他神色凝重沒有附和,悄聲告訴何素雪︰「趙哥被上頭罵了,他也沒有辦法,叫咱們都小心行事。」

何素雪怔了怔。被上頭罵了?意見沒被采納?英明神武的大明戰神定國公,就是這個德性?太叫人失望了有沒有。

何素雪戳了戳方靈,「讓開讓開,姐要下車。」

方靈無語,你比我小。你自稱姐,你的節操底限究竟在哪里。

方靈賭氣,巋然不動,閉眼裝聾子瞎子,何素雪氣得牙癢癢,站起來想從側欄跳下去。冬生忙攔住她,「小何姐,不要去。會連累趙哥和常大叔。」

何素雪心頭劇震,頹然坐下。

是了,這里不是思想開放的後現代,不是打個臭屁都可以貼在網上讓全世界圍觀的自由議論世界。而是長歪樓的大明朝,是封建君主制社會,軍醫沒地位,女人更沒地位。

到底還是人微言輕的底層小人物啊,連屢建戰功成為西北軍冉冉新星的趙本真都說不上話,自己這個臨時工待遇的小小行走軍醫,又能如何。

罷罷罷。祈禱老天爺給的主角光環常亮不敗多給力吧,上輩子好歹活了二十三年,這輩子才十五呀,花骨朵的時候,就這麼死了不白穿一回了麼,老天能量再多也不是這麼浪費的吧。

何素雪托腮苦思,決定不等不靠,自力更生。

趁著部隊才開拔,離水源還很近,打發王小九和高小平把空容器全部打滿水,再捉點魚回來,洗剝好了抹上鹽,用線拴著魚尾巴掛在牛車側欄上,曬成咸魚干。

王小九和高小平對何素雪的崇拜是絕對盲目的,她說什麼,他們就全力以赴做什麼,倆人打了水來,再問冬生借了馬兒,便溜回小河客串漁民打魚去了。

輜重隊走路慢得死,兩個男娃捉了十幾條一斤以上的魚兒殺好,再騎馬趕回隊伍,也就半個小時的路程。

這個過程中,冬生趴在藥箱上,往一張羊皮上劃線條,何素雪看了一會,才明白他是在畫地圖。

「這個好,有了地圖,就不愁找不著回家的路了。但是冬生啊,你不覺得你的地圖看起來很費勁麼,這個地標物,咱們能不能分別用不同的符號代替?」

何素雪把後現代的地圖基礎知識那麼一比劃,冬生那墨玉般的眼眸就閃出了小星星,「小何姐就是厲害,這些符號真的很有用,謝謝了。」

「嘿嘿,咱倆誰跟誰呀,不用謝。」何素雪完全沒有剽竊的壓力,有人問起來就往便宜外公身上推唄,這業務已經很熟練了,不會有人懷疑的。

冬生問方靈要了一張紙,一邊記錄現在的行軍路線,一邊嘗試著用何素雪教的方法繪制地圖,結果是顯而易見的,新地圖整潔漂亮又好記,一目了然,不用擔心走錯路。

女人的直覺是個很神奇的東西,何素雪從二戰失敗戰例中獲得靈感,預感到補給線會出問題,而此刻,秦玉美正在奧登的軍事地圖上指指點點,告訴他西北軍一般會在哪里取水哪里宿營,輜重補給一般是多少天送一次,路線是什麼,把她爺老子的底褲都賣了。

奧登一點都沒懷疑秦玉美會欺騙他,她自己供出來的,秦家為了培養女營接班人,準許她自由進出中軍帳,這些東西,便在她爺爺的地圖上標著呢。

奧登單獨見過田榮達,也證實了秦玉美的說辭,一場針對西北軍補給線的後勤戰便悄然形成了。

ps︰

(三更來啦,這是補昨天的。另外推薦朋友的一本書,喜歡古言種田文的可以去看看。書名︰《悅農門》作者︰兩個核桃。簡介︰一戶農家,幾畝薄田,紛爭不斷。一雙盲眼,指點貧家,愉悅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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