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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閏八月 七

說來最近不知咋的,都英老是十分調皮。前兩天小寒淋了雨,連續三天躺在床上發燒不退,吃了藥打了針勉強好些了,玉嬋問她想吃什麼?小寒想來想去,最後不好意思地說想吃寡婦店的肉火燒。謝天謝地,這幾天來,難得閨女想吃東西了!馬上給了都英一塊錢,要他到吳大娘的小飯店里快去快回買三個肉火燒,都英可以吃兩個,只給妹妹留一個就可以了。都英拿過錢來,三蹦兩跳跑到寡婦店里,三毛錢一個買了三個噴香滾燙的豬肉火燒,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一邊往回走,但是,窮孩子的胃口是特別大的,屬于自己的兩個火燒還沒到家就吃完了,剩下的一個一定是小寒的,磨蹭半天,終于忍不住也把最後一個也給狼吞虎咽了……害得小寒躺在炕上舌忝著嘴唇沿著唾沫眼巴巴地等了大半天,實在等不來,玉嬋只好下廚做了一碗「疙瘩面」。所謂「面疙瘩」也是好東西,具體做法是把白面、清水、雞蛋、咸鹽、蔥花兒、姜末稀溜溜地和在一起,等到燒開鍋里的水,將面糊一勺兒一勺兒舀到沸水之中做成淡黃白淨、蓮子兒大小、珍珠般美麗的面疙瘩,盛在碗里香氣撲鼻,咬在嘴里爽滑女敕潤還有些勁道,不能不說是當時社會條件下一種非常好的風味兒美食。但是,小寒不吃,因為她生著病,同時心里念著肉火燒,憑空想象面疙瘩可能沒有肉火燒好吃。玉嬋沒辦法,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只好親自去買肉火燒……當時寡婦正在忙活著,見著玉嬋過來,連忙起身熱情洋溢地接著,並且稀拉著鼻涕眉開眼笑地說︰「嘿嘿,還是你們家的小日子滋潤,上午兒子來買,下午媽媽又來,真好!」

……晚上直到很晚了,都英慢悠悠地蹭回家來,玉嬋和小寒幾乎同時怪異地看著他卻又都不說話。都英看見灶邊還有一碗疙瘩面,禁不住低下腦袋,舌忝舌忝舌尖兒,紅臉說道︰「媽媽對不起啊,妹妹對不起啊,買火燒的錢不慎弄丟了,所以害怕,嚇得整天不敢回家哩……」

玉嬋、小寒笑而不語。都英瞅了面疙瘩一眼,慘淡地說,「嗐,還是長病好哩,媽媽也只舍得在親愛的孩子生病時才給做點好吃的。」

媽媽玉嬋忍著火氣想了一會兒,有些詭異地說︰「好吧,弄丟了錢,還在外面玩了大半天,媽媽罰你把你妹妹剩下的那些珍珠疙瘩都喝了吧……」

散亂的雲層擋不住晴射萬里的陽光,沒有風,空氣非常很悶熱。都英的車技不錯,不到一個小時,娘兒仨就早早趕到縣城影院。玉嬋花六毛錢買了三張電影票,又花五毛錢買的瓜子、花生全部塞到小寒懷里。

小寒一臉得意的笑,不斷朝著都英搖晃瓜子和花生。都英看在眼里卻悶在心里︰好像自從上次撈了苲草,媽媽就不大喜歡俺了。

電影的名字叫什麼《一聲春雷》,小寒半橫半躺地靠在媽媽懷里問這問那。都英覺得好沒意思,就偷吃她的花生,吃完了花生再偷瓜子。電影演到一半,外面開始打雷,接著就是狂風,雷聲也越來越大。小寒抬起小臉兒問道︰「媽媽,外邊好像下大雨啊,看完了電影,咱們怎麼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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